不出半刻,二人纷纷停步,因为眼前的景象太震撼了,密密麻麻的石壁上全都是绒球光团。
洪青荧一路驭火烧过去,才清理出一条甬道,就听有歌声自远处隐隐约约传递而来,比起之前的朦胧,这次十分清晰了些许。
月儿弯,月儿寒,月儿圆圆似玉盘,秋风吹过麦穗弯,硕果压倒枝头尖。
阿娘掌灯寻孩儿,孩儿穿过绿霞弯。
月儿弯,月儿寒,月儿圆圆似玉盘,落霞照亮阿娘的脸,归乡的路上洒满花瓣……
洪青荧蹙眉,他听着这歌的调子,指着另一条路:
“我们走这条。”
凌霜点头,他也听到那歌声,顺势用剑在石壁上划了一个记号。
洪青荧见状立刻横棍要去将其点掉,他们现在既然往里面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上那群人,在这种地方留下记号实在危险。
凌霜明白洪青荧在顾忌什么,但是这记号必须打,于是急忙道:
“我们就画一个,看看是不是还会绕回来。”
洪青荧黑着脸:
“要是被他们发现还有别人,我们就死定了。”
凌霜伸手,做了一个三的手势:
“我觉得那东西会一直长出来,看石壁纹路我觉得已经绕了这地方三次了。”
洪青荧咽了口唾沫,其实他也有这种猜想,但是他就是不想进洞走那条充满了绒球的隧道。
而且每次碰完那东西没多久,就会有歌声传来。
洪青荧没敢说,这歌是他老家那边的,可他老家离这边特别远,而且一百多年前闹大灾几乎所有人都给活埋了。
这首歌是他们村子里的月儿歌,只有村子里的人在丰收节会唱,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所以他才觉得那些看着人畜无害甚至非常漂亮的绒球特别邪性。
洪青荧收棍,他觉得这地方是在引他进去,因为那歌声听起来特别像他阿娘当年的声音:
“在走一圈。”
凌霜点头,二人转悠半天,还是三条岔路,洪青荧摸向石壁上那道三角刻痕,知道凌霜猜想不错,但这记号太明显,不能留,于是点棍将其那一片石壁敲碎,把那记号抹了,这才看向凌霜:
“这次你来烧。”
青火连绵而去,溶洞在次昏暗,洪青荧捏紧拳,凌霜知道眼前这魔修是有所顾虑,于是上前准备打头阵,却被洪青荧拦下:
“先等等。”
洪青荧咬着后牙槽,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觉得这东西是针对自己来的,他还得试试:
“在走一圈,中间岔路的那些东西我来烧,但我们还是走没有这些东西的那一条,如果还绕回这里,我们就进去。”
第四次绕回,在凌霜烧光那些绒球等了许久后,洪青荧问:
“你小子没有童年?”
凌霜不知道洪青荧为什么问这个,但他不知道怎么答。
洪青荧自嘲笑笑,也是,杂种妖活下来都费劲,没童年有什么奇怪的。
洪青荧发现,只要他来烧那绒球,就会有歌声,但是凌霜这小子出手就什么都没有。
洪青荧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古怪,于是乎就让凌霜烧过去开路。
与早先不同,这次他们专走有绒球的路,才穿过四个,就听隧道里各种嘈杂的声音混着尖叫,洪青荧立刻招手叫凌霜躲到后面,都紧张起来。
二人心照不宣,凌霜当即后撤伸手将剑塞给洪青荧,洪青荧转手就把棍子给了凌霜。
洪青荧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没有说话,只是在行动前重重按了一把这小子的头揉了一下,似乎是在赞赏他这股子机灵劲。
凌霜双手握棍,他现在知道洪青荧为什么会想要借用他的武器了,这棍子太沉,比起他的剑,两者重量简直不在一个层次。
二人贴壁而行,听着那些喧杂的叫喊声咒骂声,还混着那些歌声,尤其是在听到马蹄奔驰的哒哒哒的声音时,洪青荧突然明白,这些声音也是假的。
是那些魔修,所有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每个人所引出的怪声都不一样,这可能是他们每个人心中的执念,又或是恐惧。
洪青荧顿时回头,看向凌霜,压低了声音:
“你小子最怕什么?别撒谎,快点告诉我!”
最怕什么?凌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怕的东西都很抽象,一时之间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来描绘,于是言简意赅的找了一个近义词:
“怕黑。”
洪青荧闻言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没错,这小子怕的东西是无声的,所以他烧那些东西就没有任何声音。
但是自己不一样,洪青荧记得很清楚,他最大的执念就是没能见到他娘。
当初征兵,好不容易逃走在回去的时候,村子已经被烧了大半,他住的穷酸小屋都已经烧光了,他娘到底是死是活,他根本不知道。
洪青荧黑着脸,一路摸过去,那些声音很快就停了,洪青荧看着面前由绒球铸满的墙,不等回头叫凌霜出手,便已经被青火烧光。
洪青荧回头看着凌霜,欲言又止,凌霜眨眨眼,很快就听洞穴的那边又是跑马又是吆喝的声音,跟炸了锅一样,仿佛先前的绒球是隔断了这些杂音,此刻烧光后便传导的愈发清晰。
洪青荧继续小心翼翼的前进,他觉得这小子很聪明,应该不用他多说,也能明白该做什么不在做什么。
二人不知行了多久,只知道拐了七八个岔口,那些声音渐渐消退不见,洪青荧猜测那群人中应该也有人发现了蹊跷,因此换了人来开路。
很快,他们再度听到人说话的声音,而且这次的声音特别近。
“这地方真踏马邪性,我说老头,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地宫,这都绕了几圈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入口?”
一位老者悠悠开口:
“已经到了,烧了这段进去就是,你们都做好准备,先办正事!”
顿时一群人又是骂骂咧咧又是摩拳擦掌议论纷纷,洪青荧闻言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着前方摸去。
发现前面又有好长一段路有那种绒球,看上去是被烧过一次后长出来的,还没有填满。
洪青荧给凌霜打手势,大概意思就是你先过去看一眼,在回来,有问题就喊。
凌霜会意,将长棍放下,洪青荧见状赶紧拿起来拉着人往他手里塞。凌霜摆手,也跟着比划,做了一个坠的提不动的手势,洪青荧又塞剑。
凌霜又做一团东西呼在剑身上的动作,洪青荧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办法,只能收回来,又将手贴在嘴边,做喊的姿态。
凌霜点头,还拍了拍自己心口,指了指洪青荧的心口,把手按在自己肚子上,神情特别镇定,仿佛再说,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洪青荧被这小子逗的也是勾了勾嘴角,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小辈身上能看到靠谱二字,也是放心看着那背影,轻手轻脚的摸上去。
洪青荧在他身后看着人,也是心中赞叹,这小子太细节了,他先烧出一部分落脚地,这样摸过去那些绒球忽明忽暗的频率根本没有变化,非常安全。
凌霜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甬道里,洪青荧等了许久,就见一团青火自里面飘了出来,很快又在面前变形,汇聚成粗糙的图案,来回重复。
洪青荧只看了一遍就懂了,当即开始往回走,那冷火旁的灵丝一条条缠上洪青荧的手臂。
洪青荧没有甩开,他知道这小子探路手段,估计以为自己看不见这些细丝,早先就拿这些试探过他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