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沐然一点都不怕他人觉得他弱,也不在意他人觉得他蠢又或是疯癫。
他能够接受的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别人落井下石,魔修设计突袭,他人陷害用鄙夷又或是轻蔑猜忌憎恶的目光看他,谩骂他。
但是他在这时候接受不了别人半点好意与怜悯之心。
这甚至无关尊严,墨轩逍遥觉得,他要是说,你要是跪下来求我们,我们就放你走,那么泽沐然一定会毫不犹豫直接跪下来些,顺带附赠磕个头,在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说,放过我吧,求你们了。
他早就忘记了有人疼的感觉,早就不信什么善意,道义,情谊,那些,他也不真正追求这些东西。
泽沐然这个人,他已经精神失常了,他所想要的东西那种感情那种行为是执念,是渴望,但他心地早就全都放下又或是丢弃了。
所以他不会因为陷入绝境而求助,不会因苦痛而做无意义的呻吟,也不需要任何人陪伴,怜悯,只是一个人站起来,理所当然的自己想办法解决眼前一切的困境。
泽沐然,是一个野兽,一个被黑暗驱使者本能,一边滴血,一边支离破碎的游荡在世间被执念驱使着,空洞又暴虐的野兽。
墨轩逍遥敲了敲箱子,缓缓开口道:
“我需要你帮我坐稳家主的位置,就像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一样。悠然太小,后山长老的势力压不过那么多后入的内门长老。我没有怜悯你又或是可怜你,毕竟我觉得你这种人也不值得谁怜悯。但你与我约好了就该帮我,你摸也摸了蹭也蹭了,总不能占了我便宜就这样逃了。”
箱子猛然颤了一下,从里面传来敲击声,接着是泽沐然不耐烦的声音:
“打开,我有办法。”
墨轩逍遥开了箱子,泽沐然直接就从里面坐了起来迈开长腿出来,墨轩逍遥很快看见箱子内侧六个面,全都有刻痕,刻了一些一眼就能看出是道纹的痕迹。
泽沐然把箱子合起来,然后用指甲在箱子外面木质上割刻道纹,道:
“别这样看着我,我没刁难你们,我的影子你也看到了,我真实的体重不会轻,拎不动是你的问题。”
墨轩逍遥蹙眉,看向草地,凌霜也是如此,他们想的东西是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你走路不会留下脚印?平时坐在那些普通材质的椅子上也没见压塌。
泽沐然细细刻着,头也不抬,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只是抬起左手晃了一下:
“我不是带着纳戒,这纳戒又不是靠阵法驱动的,我不是没有灵力,也不是不可以用灵力,只是我没余力拿出来用。”
说到这泽沐然行云流水的已经刻好箱子的一面,翻过去继续刻:
“我的灵力都用来压缩包裹真身了,很久以前我就把道纹刻在身上,来减轻我对于死物所造成的压力在一整片区域分散开,所以我只要站在地上,重量就会被分散,但是你想把我提起来那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泽沐然又刻完了一面,把箱子又打开指着箱子里面随便一面的阵法道纹:
“我不刻这东西,你提箱子的时候箱子就会被你的力气与我的重量直接扯碎,因为你是活物,你没法承担为死物阵法释压的传导。我身上这部分的道纹对你没效果,除非你力气够大,不然你就搬不动我。”
泽沐然继续翻过来刻箱子:
“我其实以前也有在身上刻减轻重量的阵纹,但是现在这对我身体来讲是负担,影响我压缩你们看到的那些东西。现在我在箱子上刻了减轻重量的道纹,你就能搬得动我了。”
墨轩逍遥的脸色和凌霜的一样,因为泽沐然身上是看不到道纹,所以他可能是刻在内脏上的。而且他很早之前就这样做了,不是在遇见他们之前,或许他在几百年前就是如此。
墨轩逍遥擦擦额头的冷汗,他早该知道的,泽沐然的真身那么大,遮天蔽日,平时还能坐在普通的椅子上喝茶而不压塌,这都是付出过很多努力。
寻常来讲,这种事一般不会出现在原生地,例如,某个特殊地域,其中的树木植被硬度韧性密度都是不一样的。
例如,如果一个妖在自己的原生地伐木砍树,而这片原生地的妖又体型庞大,只要用平日能够承受这种妖磨爪子又或是依靠的树木来作为材料建造房子陈设,那么就算这妖以原型去压,材料也能承受的住。
但是要把他放在非原生地,而是到人类的地盘里去,那么除非是特殊的材料打造的陈设,否则对他们来说都会像纸糊一样脆。
泽沐然出现一直以来表现的一切都太过自然,根本叫人没办法去想象,如果不是鴟於附离,墨轩逍遥觉得自己就算在和泽沐然相处二三十年,他都不会往哪些方向去想。
墨轩逍遥记得在荒古时代初期的祖蛇,这是一个非常广泛的传说,大概是因为这是真的,当年又有不少人见过,一直流传下来。
曾经有一条像是巨型山脉一样大的祖蛇,离开了它自己的栖息之地,想要到人时间看看红尘,结果却从来没有看到过除了山以外的东西。
这条祖蛇已经大到一个城市在他的尾鳞下只是一个点,一个王朝还比上它的一个鳞片大。
它翻一翻,山崩地裂,所过之处摧枯拉朽,一切化为废墟齑粉。
后来这条巨蛇可能是体型过大寿数以尽,很快就自然死亡了,但还是留下来很多它的故事与传说。
泽沐然很快刻好道纹,吹了吹指甲内的木灰,抖了抖箱子上的木屑,又放下,钻了进去盖上,敲了敲,催促墨轩逍遥快点。
墨轩逍遥合上盖子,插好榫卯,看着那几乎没用多少时间就画完的密密麻麻的道纹,拍了怕自己的脸,摇了摇头,这才伸手去提。
箱子成功被提起,内里还是有重量的,重量不轻,但也没到提不动的程度,可能这就是泽沐然能做到的极限了。
凌霜自然而然的伸手,抬头看着墨轩逍遥。
墨轩逍遥也看着凌霜,仍旧是单手,直接递过去。
凌霜接过,然后脸色一变,双手去提,结果还是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泽沐然在里面破口大骂,显然摔得不轻。
凌霜表情微妙,他平时搀着泽沐然没有这么重的,这个重量完全超乎想象,因此没来得及使用全部的力量,这才不小心摔了箱子。
凌霜一脸愧疚,蹲下身对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呼吸孔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泽沐然在里面没好气的大叫:
“叫你爹拿着!我不想被颠死!还有,和他们说我走了,别让人知道我在箱子里,除了你们两个平时谁也不许靠近箱子十米内,否则我这次见一个吃一个。”
墨轩逍遥也蹲下来,对着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呼吸孔道:
“好,那我现在要提着你走了,我会走的稳点,多注意些,你要是不舒服,想出来,就用指甲刮一下箱子。”
泽沐然稍微动了动,箱子轻微颤了颤:
“别烦我了,让我自己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