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两件事,一件是赤夏木槿口中的:
“害死我儿子!”
一件是:
“打压我!作践我!”
所谓的害死他儿子,指的是赤夏家的指标,因为相性年龄等综合原因,赤夏木槿和他的心上人是有一个儿子的。
而这个孩子,是死在赤夏家本家培养子嗣的规矩上。当初赤夏木槿一直暗中帮助,后又公然出手救人,坏了规矩,因此受囚而挨罚,职位也受了削,不可越级而升。
在泽沐然眼里,后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以赤夏家那种培养后人的手段,如果有人一直都受到帮助,那这个孩子除非天资卓越无人能比,否则必然会死在日后。
危机感,再赤夏家想要活下去危机感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在对死亡的恐惧,对死亡的认知不足,而不去拼命修炼的话,几乎不可能挺到最后。
而所谓的打压,作践,只是因为赤夏木槿坏了这条规矩,过多的插手,导致他再也无缘高位。
如此看,赤夏尘栀真的很适合坐家主之位,毕竟,他不寻私情。
虽然昔日的一些赤夏家族长,也不可能做到的完全不寻私情,但也都是在分寸之内。
现在回首在看,这个族长之位,拿他与赤夏木槿相比,结果显而易见。
赤夏木槿骂的话都很难听,他几乎进去沉默没多久就骂个不停。
泽沐然在其记录册中看出一股浓浓的怨气,甚至还带着一股子酸味。
赤夏木槿居然觉得赤夏尘栀命好,和鴟於附离搞到一起,还受其恩惠,很是恩爱,觉得赤夏尘栀驻颜那么早,以色侍人才走到族长之位,说他下贱。
泽沐然只觉得汗毛直竖,赤夏尘栀就是运气太差才会看上鴟於附离,他但凡不与鴟於附离搞到一起,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恩爱?泽沐然不理解赤夏木槿是怎么看出恩爱的,鴟於附离要是真的在乎,就不应该放他回去。
赤夏尘栀在这个位置上动了心,他就是弃子,赤夏家不弄死他立规矩都已经是格外开恩,不然那齐盛老祖为何那么想杀赤夏尘栀。
泽沐然觉得,鴟於附离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赤夏尘栀,至少,是还不够爱他。
鴟於附离面对赤夏尘栀,满腹都是算计利用,现在的他,对赤夏尘栀也是如此。只是那本来就不多的爱意,在他这里更加稀薄。
而赤夏尘栀,只是一时昏头,就像是少年迟来的悸动,才懂得情爱些许,却不是良缘佳偶,便头脑一热的陷了进去。
赤夏尘栀的命好?不,他的命太苦,太差。
赤夏尘栀对一个不该动心的的人动了心,有赤夏木槿这样一个满腹怨毒愚蠢至极的兄长,甚至还出生在赤夏本家,如今又碰上他这个冷血无情之辈。
赤夏尘栀这辈子怕是都在走背字,倒霉透了。
泽沐然看完,合上了册子,丢到桌案上,等的入了夜,看完递上来的几册内容,道:
“带无明过来,你们继续盯着。”
赤夏无明,也就是赤夏尘栀身边的影卫,论亲戚辈分,就是赤夏尘栀的那位大伯。
此人很快赶来,泽沐然正在拨弄油碟中的灯芯,调整火光。
册子上的内容说的很清楚,赤夏木槿骂的再厉害,赤夏无明都没说一句话。
赤夏尘栀也什么都没有说,更别提做什么,只是听着赤夏木槿变着花样的唾骂,内容却都差不多,翻来覆去还是那几件事。
赤夏无明才至,泽沐然便吩咐影卫:
“把人拖出来,打断他的腿,在送回去,告诉赤夏尘栀,做他想做的。”
影卫领命,立刻离着手去办,赤夏无明单膝跪地,是影卫的标准跪姿,等候发落。
泽沐然提笔,沾墨,写写画画,他还在找那些王朝疆土之下到底埋藏多少域神,又都可能拥有怎样神格。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泽沐然有些忘记时间,直至又一册送到,泽沐然翻看,叫送册之人下去,看向赤夏无明。
与记忆中相同,是一张陌生,但却又眼熟的脸,他垂着头,盯着桌案的一角看,目不斜视。
泽沐然起身,赤夏家的人好像都有这个习惯,将视线落定一处,这样眼神就不会乱动,叫人难以捉摸。
泽沐然撂了册子,站在赤夏不明面前,俯视他:
“为何什么都不说。”
赤夏不明抬头,他的目光落在泽沐然的身上,看了许久,这才垂下头,目光重新落回地面,似已经在心中有了决断,恭敬的开口:
“尊长不是鴟於附离。”
泽沐然轻蔑的扫过人:
“所以呢?”
赤夏不明俯首:
“若非尊长命令,小辈无话可说。”
泽沐然盯着了看了一会,果然没有破绽。
赤夏家的人都一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算真的有什么小九九,也很难单看表情眼神来判断。
在鴟於附离的记忆中,赤夏不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泽沐然落座,闭目去想,他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
赤夏不明,对鴟於附离有所敌意,应当很讨厌他才是,但,这份敌意,只针对当初的鴟於附离。
泽沐然等了良久,半个时辰后,影卫通传,又递上来录册。泽沐然看完,啪的一声合上,丢到一旁,从桌案上的角落里的一摞的最下层抽出两册,丢向赤夏不明。
赤夏不明稍作判断,认为,既不是恼怒要丢他,也不是想让他躲开,因此抬手接下,看着那副册子,极其迅速的偷看了一眼泽沐然的脸色。
泽沐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他决定就用赤夏尘栀:
“除姓后,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出乎意料的,赤夏不明叫住了他:
“尊长!”
泽沐然偏头去看身后的人,赤夏不明俯首:
“赤夏家,没有人能活着脱籍。”
这句话像是在提醒,也是担忧。
泽沐然嘴角上扬,金眸在黑夜之中格外璀璨耀眼,他大步迈出门槛,只留下一句:
“现在有了。”
便潇洒离去。
泽沐然现在知道,赤夏不明是站在哪一边的,此人虽然行事作风老成持重,但他,也有私心。
除姓之事,泽沐然吩咐下去,赤夏家的规矩还是要走一走,不然坏了规矩,有人因此起异心效仿,日后还会归咎到赤夏尘栀的头上,搞出肃清正门风之事。
既然要断,就要让赤夏尘栀彻彻底底与赤夏家断个干净,要把他完美的摘出来,并非那么容易。
泽沐然也知道,所有试图逃离赤夏家的族人,就算逃的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
在赤夏家,有一个正常流程的走规矩,但在这个规矩下,从来都没有人活着走完。
这个规矩,根本就是耍赖,人不死,这规矩也不会结。
因此,赤夏家的人就算起了异心,也极少有傻子,会去走这规矩,试图脱离赤夏家。毕竟他们也否知道,这条规矩的本意,就是再说,想要脱离赤夏家,只有死人才可以,并不是真的给人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