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倒下,也拉了被子盖上:
“你没衣服穿了吗?”
尘栀道:
“都染了血。”
凌霜背对着人:
“可以洗。”
尘栀看着人的背影:
“我洗过,但你的血结霜,虽以内力化了寒气,还是洗不干净,会留印痕,又或是发黄。”
凌霜闻言一下子又坐起来,翻找了一圈就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凌霜回来,坐下,又卷了被子,问:
“你会不会我兄长那样,用灵力提取血迹。”
尘栀无言:
“是你衣料材质太好,又选用白色布料,吸附性很强,就算以灵力提也弄不干净的,都不能在穿。”
凌霜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尘栀又道:
“只是几件衣服,我不知你居然只有四件。更何况,先前你就要穿着里衣入水,你应该知道,那材质虽然不怎么影响你修炼,但很快就会冻碎。”
凌霜卷了卷被子,似乎是生气了,尘栀问:
“此事算我不好,明知你还会吐血,却穿给你,我陪。”
凌霜这才开口:
“不是怪你,我只是觉得浪费了好料子,辜负裁缝绣娘的心思。但我爹又说我如今需要这般锦衣免得叫他人轻看,又叫我要习惯奢靡之风。”
“还有,我兄长之前也不让我在浸寒毒的时候穿,我一直以为他是坏心眼,结果是原因为这个。”
尘栀觉得凌霜既好笑又蠢笨,其实,如果泽沐然在的话,修炼时衣裳就算穿着也没那么容易坏,但尘栀还是没说:
“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凌霜轻哼:
“那我兄长还不是喜欢你。”
尘栀沉默一瞬,突然想逗逗人:
“你兄长不喜欢我。”
凌霜不知为何有些伤心,声音小了许多:
“你胡说……不喜欢你,怎会送你来……”
尘栀忍不住挑了挑嘴角,他有些啼笑皆非,凌霜居然在吃他的飞醋,忍不住声音放的柔和了点:
“小主,可我不喜欢你兄长。”
凌霜闻言气的翻过身,瞪着人:
“为什么不喜欢,我兄长那么好!”
尘栀无奈:
“他不好,只有你觉得他好。更何况,当初我与你兄长只是相互利用,如今我如愿以偿,你什么时候才能拎得清。”
凌霜蹙眉:
“可鴟於附离那么久根本没有去找你,而泽沐然却一见你就把你送来。他遂了你的愿,还给你炼了那么多药,带了那么多法器。”
尘栀沉默半晌,看着人道:
“我与你实话实话,日后你也不要再说什么我与你兄长之间有些什么,别在因你兄长,为我做多余的事,如何?”
凌霜有些不服气的道:
“好,你说。”
尘栀便道:
“我其实知晓一些鴟於附离和我的事。床第之间,你兄长几乎都是在拿我泄欲,折辱,还借此在我身上活绘阵法。他想要的从来只是把控一个赤夏家族长,不是和我怎样。他和我们有私仇,恨死了我们赤夏家,因我修为高,可以承身,所以便报复在我身上。”
凌霜蹙眉,他不信:
“你骗我。”
尘栀面不改色:
“兴许你兄长泽沐然不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但你那兄长鴟於附离绝不是善类。你若不信,我可事无巨细的讲给你听,但你要知道,这次,你兄长前去赤夏家,我并未一睹他的真容。”
凌霜蹙眉:
“你没见到我兄长,你不知道他什么样子?”
尘栀轻轻点头:
“他叫人蒙着我的眼睛,十余日多番试探,我若行差一步,揣测错了他的意思,就会被当做无用的弃子无情抛弃。”
“若我不能为他所用,我这条命何来他怜惜的价值,你说他为我炼药,但你不知,这是他的计谋一环。”
“你兄长心思缜密,步步算计,这样的人实力修为在我之上,不比鴟於附离有机可乘。我一心求活,又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心思。”
凌霜不明白,但是他想知道尘栀到底是怎么看他兄长的:
“你说我兄长算计,他能算计什么?”
尘栀道:
“你兄长用的是恩威并济的手段,虎狼之辈,也知不可囫囵吞枣,点点蚕食,徐徐图之。”
凌霜蹙眉:
“什么意思?你说的,好像不是我兄长,反倒像是像是攻城略池。”
尘栀轻轻嗯道:
“人心便如一王朝,若攻陷数城,便门户大开,可长驱直入,剑指君王,俯首百官,为他人阶下囚。”
凌霜看着尘栀,想看看他会不会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东西。
尘栀继续:
“你想,他为何要我第一眼只能看见你?”
凌霜答:
“不知。”
尘栀道:
“身处幽禁,不见天光,日月分崩离析,时间如嚼蜡一般乏味,不知尽头何许,受尽折磨。你猜,除籍受刑时,我在想什么?”
凌霜又答:
“不知。”
尘栀道:
“我想,我得见天日,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谁。我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会如何待我。是这些想法,让我熬过那些规矩,而以当时的处境,我只能想着你。”
凌霜蹙眉,他好像有些懂了。尘栀继续:
“第一眼见你,最为心动,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原来我的主子是这样一个人。我记住你眼里的怜痛惜命之意,记住你的愤怒,记住你的不舍看我受苦的情义,再也不能忘却半分。”
凌霜深思,他想象着,却惊觉,若是换作是他自己,定然也会如此。
凌霜道:
“他希望你能因此选择我,忠心于我,不是因为项圈,而是因为感情。”
尘栀闭目,似用眼睛点了一下头,又睁开,道:
“此乃攻心计。”
凌霜蹙眉:
“继续。”
尘栀继续:
“你兄长让你少些用药,你可知为何?”
凌霜对于这个倒是有所猜测:
“他担心你好的太快,以修为压人,欺负我们。”
尘栀抬手指着凌霜心口:
“错。我听闻,你曾经受俘大明境宗,受尽苦楚折磨,不仅双目失明,修为尽废,仅剩一口气吊着命,险些英年早逝。”
凌霜拨开尘栀的手指:
“那又如何,那些已是过去,如今我既能看见,也因祸得福,我已经不在被困在那段过往不堪之中,不受其乱心。”
尘栀收手:
“若药效不好,我要卧床多日,你会一直在榻前相伴,帮我吗?”
凌霜道:
“当然,那日我抱你回来,便下定了决心,就算在麻烦,也不会让你在外自生自灭,无论如何都会照顾好你。”
尘栀道:
“我的伤,若是好的慢了,你便能常常看见那些伤痛,触景伤情,联想起过往,对我也生出怜惜之情,而我也会记得你的好。”
凌霜略有不快,他觉得他兄长被尘栀说成一个满腹算计之人:
“可他失算了,我没有听他的话,要你说,他应该知道我不会听的。”
尘栀眸光微寒:
“不,他早已算到,因此来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人。”
凌霜有些恼了:
“什么意思?”
尘栀道:
“我没的选,既不能回头,也不能失败,我会拼尽全力叫你们留下,做好他交代的事。”
“而你,认为我是你兄长的道侣,所以你偏爱我些,不会看我赴死,会听我说这些。”
“你兄长早就算到你的为人,知晓你会因此对我放下些许戒心,有可趁之机。否则,赤夏家有那么多可用之人,为何他的第一首选,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