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吉芸嘴角一抽，咬牙道：“是，这藏书阁可是从遗迹里搬出来的，指不定还藏着什么传承呢，你们可得好好看！”

巫不凡硬着头皮应，“是。”

晁尘低着头看脚趾。

听墙角被抓包，怪不好意思的。

柳吉芸甩袖往前走，晁尘挪啊挪，挪到巫不凡身边，小声嘟囔，“她或许没说错。”

巫不凡眉一挑，“怎么？”

晁尘指着墙壁道：“我感觉这里头有东西。”

巫不凡：“……”

他问：“要先回去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

晁尘左右扭头见没人，道：“不用。”

他微红着脸说：“我好像知道该怎么进去。”

巫不凡疑惑地看着他，他垫起脚尖勾住巫不凡的脖子，一口啃上巫不凡的唇，略一用力，便将巫不凡拉进墙壁里。

在两人消失在藏书阁的一瞬，藏书阁顶的老者睁开眼睛，转瞬出现在两人消失的地方。

他的手抚上墙壁，感受到还未散去的波动，眼神沉沉。

……

“巫小子，我这可是为你好啊！你要真喜欢男人，日后再找不就是了？”白发苍苍的老朽坐在破旧的凳子上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巫不凡。

“这战场是什么地方？那是随时随地都会死人的，你身体本来就弱，要是真上了战场，你还能有命活吗？”

巫不凡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只感觉自己的手应该牵着什么。

他抚上心口，亦是觉得心口发空，似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巫小子，你老巫家就剩你这一根独苗苗了，你当初跟晁小子结为契兄弟就已经是大不孝了！可你现在是真不能糊涂啊，他再好能好过你自己的命吗？”

“当初本就是他死缠烂打你才跟他在一起的，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把他送走，等过些时日我再帮你物色一个姑娘，你现在这条件要求也不能太高，找一个老实好生养的就行。”

老朽从怀里拿出一包颜色发黄的药包，“你把这东西下到他碗里，保准他睡上一天一夜起不来。”

他拍了拍巫不凡的手，浑浊的眼底闪烁着泪光，“你爹死之前把你托付给我，你如果真连个后都没留就死在战场上，九泉之下，我也没脸去见你爹了。”

巫不凡接过药包，眉头依旧紧拧着。

老朽以为他同意了，面色一松。

外头传来脚步声，老朽慌忙把眼泪一擦，起身往外走。

脚步声逼近，巫不凡不自觉地看向门口，心跳快了几分，却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一张昳丽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他心猛地一跳，在这一瞬间，他心口空荡荡的部分被填满了。

晁尘放下箩筐，疑惑地问：“常叔怎么了？急急忙忙的，都不理人。”

“晁尘。”巫不凡起身走向晁尘，在握住晁尘的手时，心口传来难以言喻的满胀感。

晁尘看向他，大大的眼睛里流淌着微光。

“怎么了？”

巫不凡喉结微动，淡淡一笑，“没事。”

他抬手轻轻拂去晁尘额上的汗，“走吧，我教你烧火做饭。”

晁尘眼睛一亮，又狐疑地看着他，“你不对劲，你以前明明说不会再教我的。”

巫不凡牵着他往外走，慢悠悠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万一哪一天我不在，总不能真让你饿着。”

他一顿，话里带着笑，“而且也不会每次教你烧火你都能把灶房给烧了。”

晁尘拍拍胸脯，“你说的没错，上次是意外。”

巫不凡来到灶房，刚蹲下点火，就有个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掉下来。

晁尘好奇的捡起小药包，“这是什么？”

巫不凡脸色微变。

晁尘打开药包，看着里头的白色粉末，他微微眯起眼睛。

“你想给谁下药？”

巫不凡没应，伸手想把药拿回来。

晁尘往后一撤，躲过他的手，笃定道：“你果然有事情瞒我。”

巫不凡只笑笑道：“没有。”

晁尘没吭声，只从一旁的柴火堆里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木棍，眉一挑，话里暗含威胁，“你知道的，我向来没什么耐心。”

巫不凡脊背一凉，“尘儿，这是调味粉。”

晁尘眉一挑，将药粉往前送，“来，你现在给我吃了。”

巫不凡：“……这是毒药。”

晁尘眼睛一瞪，咻得一下把药粉扔进火里，速度快的巫不凡都来不及阻止。

晁尘后怕的拍拍胸口，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问：“你想毒谁？上回骂我的那个刘赖子吗？不至于，真的不至于！杀人是要坐牢的。”

巫不凡深吸一口气，“好，我听你的。”

他拉着晁尘坐在他身边，“我明天要去县里。”

晁尘看着灶台，“去县里干嘛？”

“常叔给我找了一份活，需要住在主人家，可能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晁尘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巫不凡，巫不凡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

晁尘心口一沉，“先是不明粉末，后是去县里，刚才常叔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你不用瞒着我了，我都猜到了。”

巫不凡铁定是……外头有人了！

巫不凡心口一颤。

“晁尘，让我去吧。”

他的话里带着请求，“常叔说这次打仗不会打太久的，最多三年，我三年就回来。”

晁尘采个野菜都能被割破手，他这样的，怎么能上战场？

晁尘愣愣地看着巫不凡，“你说什么？”

巫不凡：“……”

一阵沉默过后，晁尘终于反应过来，“你要丢下我？”

巫不凡嘴唇一动，想解释什么，又听晁尘说：“上战场？你咋这么能啊！就你这样的，旁人一个能打你俩！”

他急得红了眼，“你还不如跟我说你外面有人了呢！”

巫不凡：“……”

他即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我……”晁尘瞳孔骤缩，直直看着巫不凡的身后。

巫不凡直觉不妙，回头看去，当看到被点燃的柴火堆后，他脑子都空了一瞬。

下意识的，他拽着晁尘跑出灶房，而后便提起水桶，“我去打水，你去喊人来灭火！”

晁尘拉住他，“别去。”

巫不凡脚步一顿，看着晁尘。

晁尘眼里映着明亮的火光，眼神坚定，“我们跑吧。”

他们不想分开，不想谁去战场送死，既然如此，那就趁着这场大火，跑吧。

巫不凡缓缓放下水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晁尘眉眼一弯，“我知道。”

离开这里，他们会失去他们目前所拥有的田地、房产、甚至是身份。

在这个没有身份文书就寸步难行的世界，他们不仅得颠沛流离躲躲藏藏一辈子，还极有可能因找不到活而饿死。

可那又如何，就算日后真饿死了，那也是生同衾，死同穴。

不枉此生。

巫不凡紧紧握住晁尘的手，哑声道：“好。”

他们看着彼此，周身的一切如梦境般碎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