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审讯就这么结束。
当言兆走出审讯室的时候，表情绝对算不上好。
而当他在看见守在审讯室门口，一脸看好戏表情的麦加后，表示可以直接称之为难看。
“怎么样，是不是吃了个瘪？”麦加笑嘻嘻的，一点也不为自己伙伴着想。
言兆冷冷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麦加则自顾自地跟上来，一点不客气，“我都知道了，她说你具有举证责任，应该拿事实说话。”
“你既然知道，还在问些什么？”
言兆冷冰冰道。
麦加笑嘻嘻：“这不是想看看你吃瘪的样子吗？”
“那要让你失望了。”言兆冷冰冰道。
“哦？”麦加挑眉。
“我怎么会因为一个几百年前的人吃瘪？”他幽深的瞳孔里面，折射出寒冷的光：“她说的对，现在是科技时代，要想做些什么，再简单不过。不过是证据而已，她要是需要的话，我能量产一千个、一万个证据。”
这是要，造假！
麦加笑容微顿，不过片刻后，又笑眯了眼。
“难怪我二哥喜欢和你玩，原来你们是一样的人。”
言兆冷冰冰地望着麦加：“你也是既得利益者，在这里说什么呢？”
“我只是感叹，并非是不赞同。”麦加笑眯眯地说：“可是现在鉴别手段这么多，要是被发现了。”
“谁能发现？”言兆冷笑：“哪个科室？什么负责人？”
他幽幽望着麦加：“不会有人发现的，在最初的制造阶段一直到资料作为证据被封存，不会有人知道，这份证据是真是假。哪怕真有人能发现，那又怎么样？”
他笑起来，像是一条眼镜蛇，正不停地吐着蛇信子。
“他们，没有说话的机会。”
耳机里面传来清晰的男声，虞姝坐在飞船里面，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沉默地听完全程，也听清楚，言兆究竟想要怎么收拾自己。
“那群卑鄙无耻的人，他们是铁了心要给你身上泼脏水了！气死我了，到时我已经揭发检举他们，让他们认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于华升义愤填膺。
虞姝倒是冷静。
她慢悠悠地说：“没有的。”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于华升不满抱怨。
“不是我故意如此。”虞姝叹了一口气，“只是你仔细回想，刚刚言兆的那句话，他语气这么笃定，很明显，他知道检验乃至于核实的全环节，都在他意料之中，伸至——他们可能已经掌控了这一整条审讯链条。”
虞姝说话没有咬死。
但是，她心里已经明白。
言兆敢这么说，必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至少可以肯定，在检验这一环节上，不会出差错。
虞姝思考着，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你说，艾福伦家族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感觉他们的手伸得这么长？这么远？”
耳机里面很快传来于华升的声音：“据调查，艾福伦家族最初是因为詹利斯·艾福伦入职陆战队后，多次参与社交活动，逐渐闻名于星际社会。在詹利斯·艾福伦高度活跃的时候，殷·艾福伦进入顶尖学府深造，并且在校期间取得耀眼长久，毕业之后进入信息部工作。并在短短几年期间，成为信息部部长，连带着艾福伦整个家族，声名显赫。”
虞姝懂了。
詹利斯·艾福伦是带头者，打响艾福伦家族的名气。
而殷·艾福伦则是托底者，成功凭借自己的能力，让艾福伦家族在主星站稳脚跟。
至于殷·艾福伦是否有这个能力，则不在虞姝讨论范围以内。
至少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艾福伦家族的所有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势力盘根错节，自己要想撼动这棵大树，还有点困难。
虞姝思索着，半晌后，这才缓缓道：“我知道了。”
“你打算怎么办？”于华升问。
“既然他们要设计污蔑我，那我不妨，把水搅浑一点。”虞姝说。
“怎么做？”于华升问。
“你去制作一点虚假视频，发在星网上。”虞姝说：“里面，可以出现几个人。”
“谁？”
“我。”虞姝说。
“你？”于华升听见这话，脑子似乎短路片刻，“为什么是你？他们现在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你，你难道不不应该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吗？怎么还想方设法的，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虞姝语气淡定：“就是要这样，让所有人都怀疑是我，几乎坐实我的所有罪证。”
“那你要怎么才能脱身？”于华升语气急迫。
“触底反弹。”虞姝淡淡说。
“什么？”于华升不太懂这些肮脏的政客思维。
虞姝也无意解释，她只是说：“你放心，你还没有回到人类社会，我不会死的。”
“你当然不能死！”于华升虽然担心，但还没忘了威胁：“你要是死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虞姝笑起来。
或许之前，梁舒也是这么对星薛说的。
可是，人都死了，放不放过又能怎么样呢？
她轻笑，毫不在意。
只是在断开连接的最后关头，对于华升道：“让武周回来。”
“可是有很多人都在追捕她。”于华升担忧道：“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受伤了也没办法。”虞姝说：“如果她继续和你们待在一起，到时候她就不仅仅是受伤，她——和你们所有人，都会死。你确定，要让她继续待在你那里？”
于华升被虞姝这么一解释，只能屈从。
“好，我会转告她的。”
虞姝语气冷淡：“让她路上小心，尽量不要受伤。”
“好。”
通讯终于挂断，虞姝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前。
发觉这短短几天里面，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哪怕自己早有准备，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还好，还好自己能够提前谋划。
她坐在这椅子上，闭眼思考。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连呼吸声几乎都听不见。
小星就这么安静地趴在虞姝膝盖上，偶尔用尾巴扫一扫虞姝小臂，更多的时候，则是保持沉默。
“不好了！武周失联了！！”
在虞姝脑海里面，突然响起于华升的声音。
好似一记惊雷，叫虞姝猛得睁开眼睛。
“什么？！”
于华升声音紧张：“我在她飞船上安装的监控按钮，现在已经被屏蔽。在这期间，我试图和武周联系上，但是所有信息石沉大海。”他在最后，抛出自己的结论：“她，是不是遇害了。”
虞姝的心，好像是石头，就这么沉入大海之中。
失踪了？
是谁会对武周出手？
很显然，现在争对她的人是谁，那出手的人就是谁。
他们要干什么？
是言行逼供……还是……
不行，不可以想！
虞姝脑海里面，不可控制地浮现出那些被关在玻璃器皿里面的女孩子，浑身开始发冷。
她猛得站起来，不顾自己还处于被监控状态，快步朝着飞船外走去。
飞船门打开，厚厚的电磁墙拦住她的去路。
虞姝被隔离在电磁墙内，脸色难看：“关了。”
入口两边守着的人，闻言犹豫道：“总司令，这是言组长的意思。”
“他算什么东西？！”虞姝眼如铜铃，瞪得人心惶惶，“我再说一次，关了！！”
“你现在，怎么也学会为难办事人员了？”
冷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虞姝透过五颜六色的电磁墙看过去，发现是在医疗舱里躺了不知道多久的朱竹潭。
现在，她就站在自己不远处，面色冷淡地盯着自己瞧。
虞姝：“把门打开。”
“凭什么？”朱竹潭讥笑：“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戴罪之人而已，不要拿你总司令的那套架子来命令我！”
“我要去救人。”虞姝说：“放我出去。”
“你？救人？”朱竹潭讥讽。
“武周你认识吗？经常跟在我身边的那个女孩，有一头红色的头发，现在她失踪了，我要去救她。”虞姝尽可能按下心底不安，对着朱竹潭解释：“我也可以强闯，但是，因为你在，所以我想试一下，让你放我出去。”
朱竹潭听了这话，差点没有笑出声来：“我？因为我在，所以要放你出来？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你担下这个责任？你算什么东西？”
虞姝冷静地望着她：“武周和崇拜我，也是我信任的伙伴。”
她静静地望着朱竹潭，没有再多说什么。
可就是这种恰到好处的沉默，让朱竹潭心头一紧。
很崇拜虞星薛。
愿意为了星薛去死。
那是武周吗？
不，那是千千万万个，消失在宇宙的女孩子。
而现在，星薛要去救这样的女孩子。
是不是在之前，她也想过要这样去救阿雾呢？
是这样吗？
还是说这一切，只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
朱竹潭开始动摇，却又不愿意承认。
她抬起眼，望着电磁墙后面的女人，语气冷冰冰：“可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她讥笑一声。
“不过是为了骗人，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这里，估计你甚至不会尝试。”
她心里已经认同了这个想法，说话也刻薄起来。
“你就是这种卑鄙无耻的——”
朱竹潭的话，因为眼前发生的画面，而悉数吞进去。
她双眼愣愣地，看着站在电磁墙内的女人，面无表情，身上没有一点点防护设备，就这么英勇而无畏地进入电磁墙内。
浑身焦黑。
那股焦臭味，隔了很远的距离，都能够轻松传到朱竹潭鼻子里面。
她看这一个重度烫伤的人，从电磁墙出来。
四周，都是“滋啦滋啦”的声音。
是细胞死去的声音。
星薛，从电磁墙里出来了。
她要去救
……阿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