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老七,每个月抄几卷佛教送来,算是你对朕这个阿玛的孝心了。”康熙转头看着跪在地下,浑身上下写满着温顺的胤祐,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儿臣遵旨。”
胤祐与胤褆同样叩首应下,倒是难得同言共语。
“都下去吧。”康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一堆糟心儿子赶紧从自己眼前圆润的消失。
“保成留下。”康熙又补了一句。
今天本是他教导太子处理朝政的日子,要不是这群糟心儿子,本来还算是一个比较满意的一天。
“儿臣告退。”
“臣弟告退。”
又是胤祐独树一帜,其他阿哥本来要站起来的身体,也只能顺势弯了弯腰。
毕竟,在康熙面前,面子还是要做好的。
否则,不是要被认为不服太子。
不服太子可不仅仅是不服太子,太子是谁册封的,是康熙一力之定,这不是对康熙的旨意有意见吗。
再说,莫说太子在不在意,胤祐可是在意的很。
他们这个七哥/七弟,从小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你让他一时不痛快,他让你一世不痛快。
朝野内外沸沸扬扬的八贝勒胤禩要为太子做事,是谁的手笔,大家都心知肚明。
“小七,不许去旁的地方了,带着太医回你的阿哥所,好好叫太医瞧瞧。”
“不许偷偷把药倒掉,更不许怕疼就不让太医诊治。”
“让何柱儿和你回去,小七,听话,别让哥担心。”
胤礽亲自把胤祐扶起来,又一点儿不避讳旁人的在他面前细细的嘱咐。
叫旁的阿哥看着牙倒不已,虽然兄弟几个都是打小儿就看着太子是如何关爱胤祐的,但现在到底胤祐的年纪都十八岁了,上朝办事的年纪,前脚和胤褆喊打喊杀,阴阳怪气的博弈,后一秒就当太子面前的乖宝宝。
实在是太反差了。
也就太子觉得胤祐性情纯良,天性纯善了。
听听,还要把自己得用的贴身大太监去送胤祐会阿哥所。
胤祐身边是没有人伺候,还是伤的不能动了。
这让众人一下就想到了幼时,虽然不在一个书堂读书,但是却是一个练武场的。
明明身边伺候的人不少,每次胤祐去练骑射,太子的大太监何柱儿就眼巴巴的跟着,伺候胤祐比伺候太子还要小心两分。
茶水,鲜果子,冷饮子,一应仪仗,分明就是太子用的东西。
进了阿哥所,更是一顿收拾,常用的东西拿过来也就不提,其他一水的好东西,胤祐都搬过来了半个月,还时不时的送些好东西过来。
再然后,平时时节或者太子手里得了什么好赏,底下人进了什么好东西,全都巴巴的让往阿哥所送一份儿。
也算是托胤祐的福,不然他们还不知道原来太子手里有这么多好东西。
虽然以前知道皇阿玛肯定是好东西都留给太子,但毕竟眼见为实。
“是。”
人多,再加上胤祐从不在其他人面前违背胤礽的命令,只是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皇阿哥们依次退出康熙的寝殿,唯独留下胤礽。
“保成,老七这个人太过极端,用好是你的忠臣,但你要当心他弑主。”康熙看着胤祐的身影,挥手示意伺候的太监离着远一点儿,才低声与胤礽说道。
他也算是看着胤祐长大的,虽然不似对胤礽一样亲手养育,却也比其他的儿子更了解一些。
胤祐从小就把胤礽看得很重,甚至不惜为胤礽顶撞他这个皇阿玛。
康熙并不会为此生气,在他心中,保成就是值得最好的。
太子的兄弟自然也要尊敬太子这个半君,胤祐的态度让他对胤祐很多时候容忍度相比于其他的阿哥高了几分。
甚至能容忍胤祐更终于胤礽。
胤祐是他留给太子血一般的忠臣,孤臣。
太子养大了他,自幼就受太子恩惠福泽,母族不昌,身有残疾,无同母兄弟姊妹,是再好用的不过一把刀。
但胤祐如今的性情就连他这个久居皇位的人都有些看不清,康熙生怕自己的太子被反噬。
毕竟,在他心里,目前来说,一百个儿子也比不上一个太子来得重要。
“皇阿玛放心,小七对儿臣一向乖巧,他一直是个好孩子,就是脾性急躁了些,您莫要对他太多老印象了。”
“小七对儿臣一向尊重有加,每次的见礼您也是瞧见的,不仅仅是孝顺您,对他自己的母妃也时时看望,从未听说他凌辱宫人。”
“他从小就乖,最多生病不爱吃药,皮肉上怕点疼,其他的都再好不过了。”
胤礽带着一点笑意,一边亲自给康熙添茶,一边给胤祐说着好话。
在他眼里,胤祐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弟弟了。
乖巧,听话,为他冲锋陷阵。
真论排名,康熙都得往后靠。
一旦经历过有人全心全意爱你,体谅你,为你好。
你就很容易辨别出什么是虚情假意,什么是爱里带着算计。
康熙手一顿,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太子看人的眼光。
老七那个和狼崽子一样的人,在太子眼里居然是哪儿哪儿都好。
“小七,听话,别让哥担心,啧啧啧。”刚出宫殿大门,胤褆就忍不住嘲讽全开。
阴阳怪气的模样让胤祐的拳头都紧了。
“老七,你和太子果然亲厚。”胤褆刻意在亲厚二字咬了重音。
显然,这不是什么好话儿。
“弟弟自幼得殿下照拂,恩泽伴生,自然是亲厚,倒是大哥,一向与弟弟生分。”
“刚才您也动手了,弟弟也没还手,不如相逢一笑泯恩仇,大家毕竟是兄弟。”
胤祐难得与胤褆心平气和,甚至带着一点示好。
这让诸位阿哥都震惊不已,即便是素来性情最冷淡的胤禛也诧异的看向胤祐。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胤祐一个上前,双手环抱住胤褆,做出一副兄有弟恭,要主动做出打破坚冰第一步的模样。
“胤褆,殿下继位你死,殿下不继位你也死,等我亲手取你性命。”
胤祐贴着胤褆的耳边,声音极小,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却犹如三九寒天的冷风一样刺骨。
是刺透皮肤,割断骨头,直达血脉的冷。
是一种没有任何玩笑,任何威胁,一种毫不质疑且一定会做的势在必得。
甚至是预言。
他真的会杀掉我。
胤褆有些齿冷的想着。
会,不是想。
胤祐说完,手掌横刀左右隐秘的划了划胤褆的后脖颈,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做完这一切,胤祐后退一步。
“那弟弟就先告辞了,大哥,以后咱们兄弟来日方长。”
“三哥四哥五哥老八,先走一步。”胤祐给胤褆拱了拱手,顺便和兄弟们礼数周到的告别,转身就走了。
态度很好,好的不像他。
胤褆被胤祐的一顿连环套刺激的反应不过来,只能阴沉着脸看着胤祐离开的方向。
然后挥了挥袖子,也同样转身就走。
他与胤祐两条路,南辕北辙。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对此事发表什么看法,也都各自散去。
出宫的出宫,看望母妃的看望母妃。
胤禩本来打算想直接回阿哥所,但实在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惹胤祐和胤褆的眼。
回阿哥所是看望胤祐不是,不看望也不是,索性直接去他额娘那里蹭顿饭。
等吃完饭就晚上了,实在不宜上门拜访。
想必,大家都是能理解的。
胤祐被一群人簇拥着回到了阿哥所,太医早就在院子里候着了。
“免了。”还没等太医弯腰,胤祐就直接免了。
对于太医以及工匠,这些手上有技术的人,胤祐态度还是十分好的。
当然,在他这里好,最多是不甩脸色。
胤祐被狠狠踹了一脚,他虽然勤加练习骑射,但现在到底是肉体凡胎,疼还是疼的很。
索性就直接合衣躺在床榻上,叫太医给他把脉。
太医名姓张,他坐在小凳上,伸出手细细开始诊脉。
在宫里做事,手上有多少本事不要紧,但眼色是最最要紧的。
做事之前先活命。
皇权之下,谁都要受此威慑。
“劳烦殿下,叫臣看看你这伤处。”张太医被宣来,就已经了解了到底要诊治何种伤病。
虽然小太监没和他说具体是胤褆踹了胤祐,但到底提了一句什么伤。
刚刚进门也被何柱儿低声提醒了一句。
身为贴身的太监,何柱儿是最知道自家主子对七阿哥如何的,若是今天真叫胤祐把太医糊弄过去。
七爷到底会如何他不知道,反正他一顿臭骂,搞不好一顿板子也是有的。
常人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儿,打够还要看主人。
何柱儿身为太子身边第一走狗,无论宫内还是宫外,除了那几个顶尖的主子爷,能让他谄媚的不超过五个。
他最怕胤祐。
胤祐是真整治他,如果说索额图和胤祐相比,太子还要纠结一番选择胤祐。
那么他何柱儿一个奴才,不,十个百个千个,都值不当他主子犹豫片刻。
就算七爷要把他剥皮玩儿,他那宠爱弟弟没有下限的主子爷也会说剥的好,剥的秒,剥的呱呱叫。
人,要有自知之明。
宫里的太监更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