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有个传统，每年四月初，带全校学生出去春游。
高三则是在二模后，学校包车，带学生去全县唯一的5A级景区游玩，允许学生带手机。上午十点准时出发，下午四点回校然后放半天月假。
庄子毅在大巴车上发着手机，喊着：“瞧一瞧看一看喽，谁的手机拿一拿。”
任意从袋子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你这语气，好像我之前回老家看到的一个收头发的老头儿。”
庄子毅随及演了起来，“这位美女，卖头发吗？”
“美女不卖头发，美女快秃了。”付祈蓁抱着任意鬼嚎起来，任意立马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闭嘴！有人在睡觉。”
庄子毅发完手机就坐在自己位子上，带着耳塞看车窗外的景色。听说上一届高三春游时，不仅是阴天，回来时还下了小雨。庄子毅出发前特意看了天气预报，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他坐在前排，转头看了一眼班上的同学，发现大家都在睡觉后，自己也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在一班到景区前，其他班已经到了。狼王和他们合完影后，大声说着：“这是你们高中生涯最后一次春游了，你们给我放开了玩，回去给我好好学。听到了吗？”其他游客从景区里进进出出，时不时瞅这群学生几眼。
“听到了”的声音此起彼伏，狼王装作一脸不耐烦样子，挥手到道：“去去去，赶紧去玩吧，平时可把你们憋坏了。”
庄子毅看林鹤娴站着不进去，问：“你怎么不进去？”
“等付祈蓁，她去借充电宝了。”林鹤娴说。
元益清和庄子毅、李壮并排站着，说：“我们先进去了。”
“去吧。”林鹤娴说完在门口无聊地刷着短视频，付祈蓁悄悄跑到她身侧，用冰棒贴着她的脸。
“卧槽，”林鹤娴朝着付祈蓁的屁股就是一脚，“你要冰死我啊！”
付祈蓁挽着她，“走吧走吧，你要给人家拍好看的照片呦~”
林鹤娴凌晨跟着商凝“大冒险”，本来就没睡好，现在懒得和付祈蓁拌嘴。
商凝和秦舒先去花园，秦舒看着这大片的郁金香，忍不住吐槽：“我觉得新中还挺好的，起码花的种类多。”
商凝安慰她，“可能我们才看了一点。”
“不。”秦舒表情决绝，“我之前来过一次，基本上都是郁金香。”
好吧。
过会儿，秦舒又说：“其实郁金香挺漂亮的，可能是工作人员不会布置。”
这么多郁金香，中间却用很多四四方方的彩色棍子分隔，确实影响观感。
锦鲤池就在花园对面，过个桥就到了。秦舒总是走在后面。不为别的，她想给商凝拍照。
商凝伏在栏杆上，从书包里掏出一袋吐司，揪成小块扔在进水池。不一会儿，一群锦鲤围了上来，商凝转头对秦舒说：“秦舒，你快来看。”
商凝本就弯着上半身，转头的动作令发丝飘扬，嘴角浅浅笑意。而恰巧这时，一条超肥的锦鲤跃出水面，尾尖挑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干反射波光。此景与商凝一同出现，秦舒快门一按，定格瞬间。
“怎么了？”秦舒放下单反，和商凝一样伏在栏杆上。
商凝指着水面，“你看，那条锦鲤口中含着落花。”
水池中一条不大不小的锦鲤，靠在一片浮萍旁，不和鱼群争抢吃食，却含着一朵完整的落花。
秦舒举起单反拍下，“世界无奇不有。”
商凝跟着秦舒逛着，路上还能遇到一些同学。这些同学有的是做观光车，有的则是骑“拉风”的自行车，遇到熟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打招呼，真是少年意气。
“丫头们！”一群背着小包、带着墨镜的奶奶们喊着秦舒她们。这些小老太太看上去五六十岁，穿着颜色鲜亮的衣服，染着耀眼的发色，向二人挥手。
秦舒二人抵挡不住这些奶奶们的热情，被迫加入了她们的镜头。二人配合着老太太的动作，在老太太爽朗的笑声中逃窜，她们跑到亭子里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秦舒拉着商凝坐下，捏着她的胳膊，“我其实想不通网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说这些阿姨的穿搭土气、拍照姿势难看浮夸。”
“越没本事的人越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老邱说的。”商凝说。
秦舒开始捏商凝的手指，“可是我觉得这些阿姨很酷，看上去特别自信，几乎都笑是着的。你注意到阿姨拍视频用的音乐吗？”
商凝说：“嗯，感觉很潮流。”
“这些阿姨没有被年龄束缚，学习新鲜事物、看着不同风景、喜欢和年轻人玩，这种人一定很热爱生活。”秦舒仰起头看瓦蓝的天空，“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一群很酷的小老太太。”
“嗯。”
秦舒将目光投向商凝，靠在她肩上，眼里是对二人未来的无限憧憬。“商商，我们将来一定是更酷的小老太太。”
“等我们这么老了，我要带着你四处旅游，给你拍很多好看的照片，带你吃很多好吃的......”秦舒掰着商凝的手指，计划着二人的中老年生活。一只手不够秦舒计划的，她就拉过商凝的另一只手。
商凝摇着头，宠溺从眼尾中溢出，她无奈地笑道：“都那么老了，拍什么照片。又不好看。”
“好看的！”秦舒突然坐直了身子，握着商凝的手，一脸认真：“无论什么时候，商凝都是最漂亮的！”
秦舒竖起右手食指晃了晃，“商商，你这个想法太不积极了。不好~”
商凝看着秦舒较真的模样，点着头：“好吧。”她刚向秦舒伸手，一包辣条就落到了她手上。
“诶！前面的两位，注意点！”任意说着也朝秦舒扔了一袋零食。
二人走过去。
秦舒看三人将一块布铺在草坪上，上面是各种零食，问：“你们住校生伙食这么好吗？这就吃上了？”
“这是我爸妈送来的。”付祈蓁说，“坐下，一起吃点。”
二人闻言坐下，将自己包里的吃的全都倒了出来，加入她们的春日野餐行列中。
“叔叔阿姨呢？”秦舒问。
付祈蓁用嘴咬开果冻，含糊不清地说：“他们过二人世界了，担心陪我会玩得不自在。”
汁水全溅任意裤脚上了，任意扯着裤脚往付祈蓁的胳膊上蹭，“你神经啊！我才洗的衣服！”
付祈蓁反倒无所谓，“都快毕业了，这破校服你准备当传家宝呢。”
任意一下子夺过她手中的果冻，“谢了。”
“你们去哪些地方看了？”任意问。
“刚从锦鲤池和花园回来，还遇到一群有意思的老太太。”秦舒说。
林鹤娴惊奇地问：“是不是还有一个染着彩虹的老太太？”
“对，可帅了。”秦舒说。
“你们也遇到了，”任意感慨地一拍大腿，“我差点被那群老太太搞社恐了。”
三人：“你还会社恐？”
商凝在旁边也不吃东西，抬头漫无目的拨着柚子。没记错的话，这柚子还是任意在景区附近买的。
秦舒看她不加入聊天，也不吃东西，却在东张西望，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她嘴边，“商商，张嘴。”商凝头也没抬地吃了下去，秦舒问：“看什么呢？”
“没什么。”商凝说。
任意见此，将寿司抹上芥末，也学着秦舒将寿司递到林鹤娴嘴边，“鹤儿，张嘴。”
“啊——”
“蓁蓁，张嘴。”
“啊——”
秦商二人：“……”
任意伸手从秦舒面前拿过剥好的橘子，“酸吗？”
“还行。”商凝说。
任意听到后，便放心地扔了四瓣入嘴，在场其余的四个人都期待着她的表情。
“呀咦！！”任意发出一声嫌弃，付祈蓁笑得直拍手。
任意痛心疾首，“商凝，你变了。”
五人隐隐约约能听见狼王训人的声音，闻声望去，有个男生正从树上下来。
林鹤娴用胳膊捣了捣任意，“任意，会爬树吗？”
“小事。”任意说着便要起身，林鹤娴一把把她薅住，“你好歹等狼王走了再爬，你真是上赶着找骂！我靠，狼王怎么往我们这边来了？！”
狼王来到几人身边时，指着辣条就训任意：“一天天就知道吃这些垃圾食品，也不吃点好的！”
“那主任，以后食堂能不能做满汉全席给我吃？”任意试探性地问。
狼王差点一巴掌招呼到任意头上，“还满汉全席！辣条没收了。”
“主任，这是商凝买的。”任意夺下辣条扔到商凝面前，狼王看商凝冲自己点了头，一下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发现秦舒也在这里，问：“秦舒，你跑一班堆里干什么？”
秦舒倒是坦荡，说：“当然是蹭吃蹭喝了。”说着还撞了一下商凝，“多亏了商凝同学不嫌弃我。”
狼王看秦舒终于没了前几天的假笑感，宽慰道：“多吃点，别饿到了。胜败乃兵家常事。”
“主任说得对！”秦舒说。
任意仰着头问狼王：“主任，人家泓一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停课半天让学生摘熟了的李子和杏子，我们那时候干什么？”
狼王一听这话来气了，作势要打任意，“年年带你们出来春游还不知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任意往付祈蓁怀里钻，“主任，我们也可以种果树，儿童节的时候摘果子啊！”
“这么大了谁还当你是小孩。”狼王这话本是无心，却让任意眼神一暗。付祈蓁连忙矫揉造作地对任意说：“我们任意一直都是小孩。”
“嗯嗯嗯，慢慢吃吧。”狼王从任意这里顺了个卤蛋就走了。
任意目送着狼王走远，抓着林鹤娴就跑，“仙鹤，姐教你爬树。蓁蓁，你来吗？”
“一会就到。”付祈蓁说。
商凝突然咳嗽两声，提醒道：“你知道5A级景区的树值多少钱吗？”
“我靠！”付祈蓁闻言喊两人回来。
秦舒将头凑近商凝，问：“辣条真是你卖的？”
“不是，”付祈蓁替商凝回答，“林鹤娴买的，她真的巨爱吃辣条。”
商凝看孙阳朝水杉林的方向走去，迅速起身。秦舒跟着她站起来。
“你们接下来去哪？我们吃好了找你们。”付祈蓁问。
秦舒望着商凝，商凝说：“我们去水杉林。”
“那你们小心点。”付祈蓁说。
秦舒：“一会见。”
秦舒和商凝走在小路上，问 ：“你不会是想滑竹筏吧？”
不远处的孙阳已经在售票口开始交钱，商凝看着他被女生簇拥的身影，轻声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