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中间放置着一只价值不菲的碧色的玉镯,色泽温润深邃,细看还能从青碧色中还出一点淡淡的乳白。
“这是当年我送给瑾儿祖父的,后来又传给了瑾儿的父亲。”她挥了挥手,示意云琼将盒子递到白若松面前,“如今给你了。”
若是常物,白若松定然婉拒了,可是这种相当于对她的认可,即便觉得有些贵重,她还是收了下来:“多谢祖母。”
她收得痛快,喊祖母也喊得顺溜,老太太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晚燕洗干净了瓦罐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准备新的茶汤,云祯就挥手道:“不必了,那媒人呢,带我去见见他,合一下八字,商量婚期。”
晚燕去后边取云祯的拐杖,云祯朝着白若松道:“来都来了,吃了晚膳再走吧。”
白若松从善如流:“恭敬不如从命。”
云祯拿了拐杖,边健步如飞地往外走,边道:“你们小辈自己说说话吧,老太婆就不掺和了。”
白若松瞧着她的背影,觉得她根本不需要拐杖。
茶厅里一时只剩下了白若松和云琼二人。
二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犹豫间居然同时开了口。
“你像不像……”
“我觉得……”
双方一顿,白若松先笑出了声。
云琼抿着唇,这下不止耳朵根,连脖子都通红一片。
白若松把那个盒子放在一边,牵住了云琼垂在一旁的手,歪过头问道:“怀瑾想说什么?”
云琼被她晶亮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热,用尽了自己所剩不多的自制力,才克制住了想逃跑的本能反应:“我想问,你,你想不想去看看你以后要住的地方?”
白若松从云琼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微不可查的什么东西,低声道:“哦?我以后要住的是什么地方?”
云琼抬起眼来看着白若松,琥珀色的眸子有些湿漉漉的:“你愿意的话,自然是住我的寝房。”
白若松憋着一些坏:“那我若是不愿意呢?”
“将军府这么大,你想住哪里都行。”他顿了顿,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哑,“我去寻你就是了。”
白若松承认自己被他勾引到了。
她难耐地舔了舔嘴唇,巴不得现在就把人就地正法了。
但是不行,正是关键的时刻,万一云老太太亦或是将军府里其他下人瞧见了什么,这亲事说不准得黄。
她叹息一口气,望梅止渴搬狠狠捏了捏云琼的手掌,用指头在他手掌心抠了抠,最后恋恋不舍地松开:“走吧,带我参观参观你的书房什么的。”
打发打发时间,等老太太来喊饭了。
她把那个精致的雕花盒子又塞回云琼的手里:“你收着吧,我现在居无定所的,弄丢了可不行,等咱们成婚了再给我。”
二人并肩而行,隔着一拳的距离,沿着铺着卵石的小径往后院走去。
将军府后院沿着墙根种了一排青翠茂竹,风吹簌簌,落下许多细长的叶子来。
白若松瞧着瞧着,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扭头问云琼道:“那这聘礼我还三日后送来么?”
大桓的规矩,女方求娶是要在登门三日后送聘礼过来的。
其他东西倒是好说,可以现买,就是大雁难弄。
北雁南飞,这个天气大雁全都飞走了,她去哪弄一只当聘礼啊,而且最关键的是她对射箭一窍不通。
云琼攥了攥手心中的盒子,道:“总归是入赘,没有聘礼一说。”
白若松看他眼神闪躲,试探道:“你不会是怀疑我没有聘礼吧?”
云琼:“……”
他艰难道:“你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俸禄也不高,手头拮据也很正常。”
白若松停下脚步,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气得跳脚。
她……她可是德帝遗孤!棠花的少主!
她只要肯厚着脸皮印个棠花印记,还不是想写多少聘礼就写多少聘礼!
把言相那老狐狸的私库全给她搬空!
“圣人剿匪后赐了我不少东西!”她咬牙切齿道,“我全抬过来给你当聘礼不成么!”
云琼好笑地瞥她:“那是御赐之物。”
“怎么,御赐的不能买卖也就算了,还规定不能送人?”
她可是当场就送了两样出去。
可恶啊,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心都在滴血,她的聘礼缩水了两样!
“倒也没有这种规矩。”云琼迟疑,“但一般不会送人,送人也不会像你这样都抬过来,被圣人知晓了终归不好。”
“我管她好不好。”白若松赌气一样迈开了步子,把云琼甩在身后,“我就要送,气死她才好,气死她省得我还要……”
云琼快步追上她,拉了她的手腕,无奈道:“隔墙有耳。”
他拽了拽,示意道:“走错了,这个方向。”
白若松瞪他,他垂下头来,讨饶一般学着她的样子,捏了捏她的手腕。
带着茧子的手指头摩挲在指骨上痒痒的,白若松感觉自己一点出息也没有,被他这么一点小动作就哄得服服帖帖,别过脸去不吭声。
云琼垂着眼睫,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来。
“你要送,便送吧。”他道,“终归有我在,有将军府在,圣人就算心里头有气,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