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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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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码唱罢,竟也奏了尺八。禇良回过神时,已被檀香溺住。她倏尔明白过来,或许那年穆阳是想自己教授尺八的技艺,所以才流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情。时间这条河流过,和穆阳之间的经历却历久弥新。

“你在想什么?”穆阳往后靠了些许,停在腰间的手也随着她的动作松开一些,她在禇良的眼眸里看到了恍然,便又道:“你想起了什么事?”

“殿下那年是想亲自教我尺八?”禇良望着她,眉心的桂花妆恰到好处,耳鬓厮磨间有不听话的发丝翘着,便禁不住为她整理。

两人都知道说的是何年,穆阳抬了细眉,笑道:“你才想明白!”

“是臣太笨了。”禇良低眉浅笑,也松开了环抱着的手,道:“殿下那时候可是气闷了?”

不必多言,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往湖边走。穆阳回忆半晌,道:“我怎么会真气你?便是有些无奈。你想啊,大姐夫那么忙,我怎么会请他?”

旧事重提,却让彼此心意相连。禇良叹息,道:“还好殿下没打算教我防身的手段,否则……”

“否则什么?”穆阳走过斜坡,自如抬手,借着禇良的力气上去。

“否则汗流浃背的,未免不雅。”禇良抬起长腿,一点都不费力,她道:“叶都尉看似粗枝大叶,实则是个心细的人。这些日子固然劳累疲倦,但也不曾伤着臣。”

“父皇选人,总是有独到之处。”穆阳整理了裙摆,道:“走吧,瞧瞧他们都写出了什么。”

“殿下真不动笔?”禇良想了想,问道:“方才的破绽,殿下也看出来了,只是不动声色,对么?”

“自然了,第一次下棋,哪有一上来就漏底细的?但她的心思太深,还得再琢磨琢磨。”穆阳淡淡提了一句,又道:“我为何要动笔?你又不想要那幅画。”

“殿下,这话过会儿可不能说了。”禇良无奈叮嘱着,见她脚下要歪,忙上前扶住了,叮嘱道:“殿下小心!”

“没事。”穆阳耸了耸肩,道:“可真是劳累的一天。”

两人回至水榭,已有厚厚的稿子了。穆阳便请永嘉一起审阅,她二人一人本就是南楚文坛翘楚、大齐也多仰慕,一人以书、刻闻名京都乃至天下八州,旁人信服自无闲言。

足足几十篇,大多应景颂德,永嘉将林月甲的拿出来,道:“真也就这一篇,还像回事。”

禇良伸长脖子去看,但见用笔端凝,一味歌功颂德,毫无文人清骨。

“元丰得赐宴,诚心沐皇恩。

仙乐水面来,金樽醉酒眠。

秋桂浓香艳,水榭琉璃光。

治世文盛举,群贤颂朝尚。”

“四嫂嫂的话真好听,分明是流水账,捧我们罢了。”穆阳甚是瞧不上,道:“云寺丞的还有点意思。”

云熙是喝了半醉来的,禇良心中清楚,果然字迹飞舞,别有一番灵动。

她写的是:

“题桂花宴

游舫丝竹伴酒酣,曲水流觞嗅桂香。

已是人间逍遥子,何事能拦酒中仙?”

落款亦张扬,几乎要写出纸张去了,墨迹也透了纸背。

“但论最佳,应是这一首《长相思》了。”永嘉拿在手中,诵读道:

“桂香浓,水声轻,秋风深时烟波寒,西湖枫叶丹。

月轮缺,月轮满,一江东去人两岸,同览长月圆。”

“这是……林大学士的,果然不凡。”穆阳细细品读,道:“四嫂嫂莫怪,然江南江北,本是一族。林大学士来自湖州,有此感慨,才是真性情。”

“这一首当为第一。”永嘉没接话,将心中所想直言,道:“六殿下意下如何?”

“本该如此。”穆阳也觉得这一首词、意最佳,便道:“禇良,誊抄了传阅罢。”

“是。”禇良卷起袖口,道了声礼,端坐在书案前,用浓墨大字抄下。

“小褚长史之字,有颜鲁公真义。”永嘉就在她的身后,看她一笔一划,运笔如有神,不由道:“再等二十载,单论大楷,天下无人能及。”

禇良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才起身道:“永嘉公主谬赞,下官只是肯下苦功罢了。”

清潮拿过誊写的词句传阅,皇帝赐下的画作也交给了林清光。

林清光这一首《长相思》,与禇良的大楷,成为今晚文坛佳话,广为流传。

此时月上中天,尚未圆满,林清光得了古画,自然上前觐见全谢仪,汗颜道:“若知两位公主不曾动笔,下官岂有胆班门弄斧?”

“林大学士谦虚了,弘康十八载女科头名,能写出这等词作,理应如此。”穆阳笑了笑,与她一杯桂花酒,道:“今夜诸君尽兴,将至散时,便请林大学士击鼓,我等传花,中者给大家个乐子,也就是了。”

林清光欣然应下,今夜的桂花宴与旁个宴席迥异,几乎只是玩乐,穆阳也并未趁机与朝臣们多聊几句,反倒是消失了足足半个时辰。

很快就有侍女抬来披鼓,穆阳也趁机说了规则,亲手去折了一支桂花,请永嘉先传。

林清光整理了袖口,拿起鼓锤,仍按《长相思》的曲调击鼓。永嘉心知她不会中,姿态娴雅,将桂花递给了穆阳。

穆阳给了禇良,长史足下不疾不徐,自第一桌的叶清欢、叶清宁兄妹传递下去。

有人焦急,有人想露一手,各自有心思。长相思的鼓敲至第四遍了,林清光望着倏尔腾起的烟花,心中澄澈本心不变,停下了手。

众人寻花,竟是停在了霍行简的手中。

探花郎面露惊奇,在侍女的催促中起身,想了想道:“下官没甚才学,便……给大家唱一曲吧?”

穆阳含笑,永嘉侧身问是何人,得禇良解释后,道:“赵王兄也是,偏让他来了。”

“三哥哥自小就不喜欢,三嫂嫂去听戏了,今晚是最后一出。”穆阳刻意解释着,仿佛浑不在意。

游舫靠了岸,乐师请了霍行简,商议几句,定了曲子。

鼓声之后,音骤起,哀婉凄凉,破了桂花宴的美满之意。

霍行简一身绯色常服,立在船头,只听他唱道: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唱罢,众人皆沉浸在哀转之中,一时忘情。

霍行简自去拿了鼓槌,一阵鼓声后,他笑道:“在下故居边关,生来向往长安,自习太白诗,便更想来了。如今志得意满,献丑一番,诸位莫怪在下之任性!”

不拘礼节的桂花宴,在更不着调的霍行简一首曲后,还是热热闹闹结束了。公主府大开中门送客,禇良陪着应付了全部,忍着困顿与穆阳回身。

“明日得睡日上三竿。”穆阳打了个哈欠,道:“我现在有几分明白,为何三哥哥会喜欢这个霍行简了。”

禇良没接话,提着灯走在穆阳身侧,静待后文。

“父皇赐字无拘,确实是他本性了。”穆阳说着,又想起旁的,道:“我所知,父皇只给你们两人赐过字,只是你还小,旁人少称字号罢了。”

皇帝的确是给她俩赐字,然一人是私下,赐单字“潜”,一人则与朝堂,满朝皆知皇帝赐“无拘”。帝心偏向,穆阳是清楚的。

禇良道:“臣倒不在意这些,只是他唱的凄凉,殿下不难受便好。”

“我?我倒是无妨,只是瞧着永嘉公主,有些怅惘。”穆阳无奈,道:“远去家国,林清光又写了这么一首,她心里定不好受。”

“殿下有意结交,过几日也是好机会。”禇良晓得她的打算,趁着赵王尚未离开京都,提前交好永嘉,明岁才有余地。

“她应是个冷性,慢慢来吧。”穆阳停下了脚步,驻足看着湖景,轻声道:“禇良,今晚……”

她有一些欲言又止,林中相拥的体贴意浓,让她想留下禇良。这些日子两人相处愈发自然,偶有亲近,也都止乎礼,罕有逾矩。可中秋将至,穆阳将留宫中,这样的时日分开,她一想起来就觉着憋闷。

“殿下,今晚怎么了?可是饿了?”禇良轻声问。

“有一些,但子时还是别吃了。”穆阳笑了笑,接着秋风吹去遐思,道:“瞧,清涟过来了,你……”

“殿下若睡不下,臣陪殿下说说话。”禇良亦起不舍,低声道:“待殿下睡了,臣再回来。”

穆阳回身,诧异地看着她,也读懂了未尽的话,不禁腮边微红,道:“若一整夜都不睡呢?”

“请殿下赐臣浓茶罢了。”禇良笑了笑,道:“殿下,走吧?”

两人并肩前行,待遇上清涟,穆阳笑道:“可有茶水点心?”

“长史早就让预备了,殿下怎么这时候问?”清涟刻意答了,果然看到禇良垂着眉眼,没有作声。

穆阳心头微动,也没戳破,待回到寝殿,先去二楼更衣,卸了妆,才招呼人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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