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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代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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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偏僻处,原先的二皇子府内,一声声的喃喃低语响起。

“父皇……父皇……父皇!”刘仲额头上沁出一层汗嘴里不住地喃喃道。

钱衡量守在刘仲床下,听得刘仲似是梦魇了,忙轻声唤醒他:“殿下!殿下!”

近来刘仲这里的看护不严,护卫又多松散偷懒,钱衡量靠着先前卜卦算命得来的银两,买通了看守刘仲的护卫,偷偷溜进刘仲房内照顾着他,为他上药为他改善饭菜,若不是有钱衡量在,只怕刘仲早就命丧黄泉了。

刘仲猛然睁开双眼,静静躺了片刻,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良久,才问道:“衡量,你听到了吗,刚刚响过了声丧钟,你听清楚是几声了吗?”

若是国丧,丧钟起,天下知。

钱衡量闻言一愣,行至窗边,竖起耳朵听着,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什么丧钟的声响。

外面哪里响过什么丧钟之声,许是殿下梦魇听错了吧,钱衡量叹道:“殿下,这话不能乱讲,方才……丧钟并未响起”

刘仲问道:“是吗?”

钱衡量掏出手帕递给刘仲:“我看殿下满头大汗,许是做噩梦了,如今梦醒了,便不要再去想梦里的那些事了。”

刘仲心有余悸,接过手帕,双眼无神地擦着额头上的汗。

“衡量,我梦见……”刚说了几个字,刘仲便垂下脑袋,只看着手里擦汗的帕子愣神。

钱衡量见刘仲不愿开口,也不多追问,为刘仲披上一件衣服,静静地坐在床下,看着刘仲。

刘仲梦里,梦到承道帝,少有的慈父样子,慈爱地拉着他的手,对他谆谆教导,不似那日他们父子刀剑相向。

原先刘仲一直觉得承道帝为自己起的名字太过随意,不似兄弟姐妹们的名字有寓意。伯仲叔季,不过是排序的一些字眼罢了,就犹如一二三四一样,就因为自己排行第二,便给自己取名为仲,不亚于叫自己刘二。可梦里,梦里的承道帝,亲昵地唤着他的名字,仲儿……仲儿……,原来从父皇嘴里喊出他的名字,竟这么好听。

梦里的承道帝宛如一个慈父,把年幼的刘仲抱在膝上,教刘仲习字……

梦里的承道帝与他母亲很是恩爱……

梦里的承道帝,拉着刘仲的手,诉说着他的不易,诉说着为何不认刘仲的母亲,诉说着为何不喜欢刘仲,诉说着……

梦里的承道帝缠绵病榻,攥着刘仲的手,一字一句细心叮嘱着:

“仲儿,为父对你多为严厉,是希望你能可堪大用,是希望你能挑起这江山社稷的重担。”

“仲儿,你诸多兄弟中,或身弱或平庸或年幼,或心思不在皇位上,朕诸多儿子中,朕唯独属意于你。”

“仲儿,虽你我父子之间素有隔阂,但……为父还是很中意于你为太子的。”

“仲儿,这是朕的亲笔诏书,你拿好吧。”

“北有胡族蛮夷,东有海寇作乱,内有世家大族相互勾结,还有诚王虎视眈眈,朕本想将这些都为你清除干净,可世事无常,给你留下这么个摊子……”

想着想着,刘仲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父皇心里真的是这么想他的吗?父皇真会如梦里这般待他吗?

待稳定了心神,刘仲缓缓开口道:“我梦见父皇……殡天了”

钱衡量忙起身捂住刘仲的嘴,安慰道:“殿下,不会的。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正说着,刘仲又听到了几声,激动地攀上钱衡量的胳膊:“你听,丧钟又响起了。”

钱衡量竖起耳朵听了一会,还是什么也没有听到:“殿下幻听了吧。”

“你听,真的有。”

两人支起耳朵静静听着,忽然刘安与侍卫对话的声音闯入耳中。

侍卫:“拜见长公主殿下。”

刘安:“都起来吧。我看他屋里未曾亮灯,可是睡下了?”

侍卫“或许是吧。二殿下屋里早早便熄了灯。”

侍卫“是否要去叫醒二殿下?”

刘安:“不必了。我进去等他吧。”说着,便推开了房门。

刘仲留意着外头的对话,忙将钱衡量藏好,随后佯装睡觉,晾了刘安好一会儿,才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睡眼惺忪道:“大姐姐,我听说大姐姐代父皇求雨祭祀,又替父皇打理朝政,近来很忙啊,难得姐姐百忙之中还能想起我这个废人。”

刘仲垫着胳膊,翘起二郎腿,自嘲地呵笑两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之意:“难得啊难得。”

刘安也不绕弯子,直言道:“父皇身体不适,我日日守在父皇跟前,御医说可能等不到开春儿了,也可能就这几日了。”刘安越说声音越小,声音越压越低,直至最后,只能听到她的声声抽泣。

“什么?”刘仲震惊地从床上起身,走至栏杆面前,抱着将他与刘安阻隔开的栏杆,脑袋探在栏杆之间,不可置信又问了一遍:“大姐姐,你说什么?”

刘安并不理二,只盯着面前落灰的茶杯,自顾自说道:“近来发生的事情有些多,朝局动荡不安,父皇的病情,除了我与你之外,再没旁人知晓。这几日,不过是用一口一口的参汤为父皇吊着一口气罢了,我担心……”

刘安怅然叹了一口气,顿了顿,继续道:“我担心父皇仙逝之后,单凭我,单凭六弟与七弟,难以局势。”

“父皇要传位于谁?”刘仲想起先前做的那个梦,心中有了期盼,他如今也只关心这个。

刘仲呼吸不稳,颤声道:“大姐姐与我说这些……是我吗?”

想来一定是他了,如若不然,怎会梦到父皇在梦中传位于他?

刘安鼻孔里哼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他被废为庶人,竟还敢肖想皇位?简直天方夜谭。

刘安收起嘴角的嘲笑,定睛看向刘仲,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刘仲,边走边言辞恳切说道:“父皇只我们几个孩子,英王病逝,太子自裁,秦王遇害,你说说,还会有谁?”

刘仲垂下头,顺着栏杆缓缓下滑蹲下:“还有六弟七弟八弟他们,他们也是父皇的儿子。尤其是八弟,父皇曾说,八弟最像他。”

刘安循循善诱,同样蹲在刘仲面前:“八弟年幼,若他继位,皇族其他人必会虎视眈眈,倘若父皇能再活几年,为他打点好一切,那八弟被册立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其余两个,六弟胆小好财,若说是算账生财一事,他很在行,可若论政务一事,又哪里称得上好呢?父皇从未对他抱有期望。七弟为人太过刚直,不善权变,在军营里待惯了,哪里能对付得朝中那群老狐狸呢?”

刘安紧紧盯着刘仲:“二弟,若你是父皇,你会传位于谁?”

刘仲心中窃喜,可嘴上仍旧自嘲道:“大姐姐说笑了。我不过是个被圈禁废黜之人,没权没势,能成什么事。”

“父皇啊父皇,你有七位皇子啊,可满打满算下来,除了我,堂堂大江,竟无一人可用。”

刘仲癫狂大笑:“哈哈哈,真是可笑,可笑啊!”

刘安看着面前癫狂不已的刘仲,想着他先前做的那些事,倒卖军情、勾结敌寇、陷害储君、谋逆逼宫,桩桩件件皆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举,一想到便心中无比的厌恶。

刘安眼中压着怒火:“二弟,你若登基为皇,姐姐只求你一件事,望保护好弟妹们,留他们一条命,不要赶尽杀绝。”

刘仲面上带了些嘲讽的意味:“大姐姐,你想让我留他们一命,那你能保证他们会甘心屈居我之下?甘心臣服于我吗?”

刘仲真没想到,他的这位大姐姐,竟这般单纯,不禁笑道:“出生皇家,在这个位置上,怎么可能会不争呢?”

“不争,难道像我一样终生圈禁吗?”

刘安闻言不禁冷笑道:“你若争,那就光明正大的去争,何必使出这些个龌龊手段!”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叠密报,正是先前太傅王落儒交给她的,用力摔在刘仲脸上,指着刘仲的鼻子怒斥道:“你齐发三路密报,早早便与秦王勾结,引他回京。自他回京之后,又与他在京中密谋这么多。从晋国公被贬、太子因巫蛊入狱、蔡桐起兵谋反、秦王被叛军围杀,短短一年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竟发生这么多事,这桩桩件件,哪一件少得了你的身影?哪一件冤了你!”

刘仲见他谋划的这些事都被刘安戳穿摆在了明面上,也就任由这些密报摔在他脸上,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大姐姐好手段啊,查的真是干净。”

刘安冷眼看着刘仲,看着他被搁在栏杆内,恨恨骂了声:“龌龊。”

刘仲听到这两个字,瞬间发疯,用力拍打着栏杆,怒吼道:“为什么我做不得?凭什么我做不得!”

“凭什么你们的所做所为就是理所应当?凭什么我做的这些就是龌龊不堪?凭什么!”

刘安道:“正如你所说的,出生在皇家,出生在这个位置上,为了活命,便不得不争,大家都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

刘仲嗤笑道:“你们都是被逼无奈,难道我就就甘心如此?难道我不是被逼的吗?难道我就愿意生在这帝王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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