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德只是摇摇头，随后抬起头看向格斯。不过一会儿，他的脸上就已经挂满了细密的汗珠，额头温度也开始升高。即便这样，杰拉德还是艰难开口：“不是疼，公爵，请带我找一处的地方。”

这次的战斗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格斯立刻同意了他的请求，随后扶着杰拉德找到一处干净的洞穴。

他将杰拉德放到地上的时候，杰拉德的心跳很快，面色潮红。格斯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伤，但此时圣水已经没有了，只能自己出去找。于是他安抚了一下杰拉德，说道：“我出去找圣水，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

谁知等他说完，原本虚弱无力的杰拉德拉住了他的手臂，小声说道：“没事，不用去。外面很危险。”

“可是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你能挺住吗？”

“……可以的。”

杰拉德应下他的话，便松开了格斯。

格斯担忧地看着他，随即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宿主你是中了魅魔的魅惑，圣水也不管用的。】

系统的声音有几分担心，格斯本以为它会有什么解决办法，但系统性下一句就是：【宿主你自己忍住，不能出去找别人的！】

格斯在心里对系统的能力再一次表现出质疑。

但想到对方拥有能够逆转时空的能力，格斯还是相信杰拉德不会出什么事。

魅魔的话，格斯了解一些，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出去给杰拉德守着洞口。

刚出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格斯呢？他有没有受伤？”

能听出来杰拉德的心声都有些发虚，格斯不得不将心再次提起来。

【他没有受伤，正在外面守着宿主。现在最重要的是宿主您的身体，中了魅魔的魅惑之后如果不发泄出来，您就会一直持续这个状态，直到身体机能受到损伤。】

谁知杰拉德只是说：“他没事就好。”

【……】

格斯在外面等了许久，系统只说了几句就再次安静下来，杰拉德的声音也渐渐弱下来。格斯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守着其他人，他神色如常，心里已经在疯狂吐槽了。但当时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杰拉德，没想到对方会中这种招数。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格斯就发现里面异常安静，他犹豫了一下，唤了声杰拉德。

依旧没有任何响应。

难道晕过去了？

格斯又叫了几声，心下有些担忧，他往洞口走了几步伸头去看，最后走进去。

杰拉德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格斯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对方此刻的情况。既然是他把杰拉德重新带回了这个地方，格斯就没有办法放任不管。

他挪到杰拉德身侧，抬手在对方背上轻拍了两下：“杰拉德，你还好吗？”

格斯只感觉手下的皮肤猛然一缩，随后杰拉德缓缓转过头来。

他的眼里带着泪水，原本就浅淡的蓝色被泪水覆盖后难以察觉，之前格斯一直用宝石来形容这份通透，如今却觉得最上等的宝石也比不过杰拉德的眼睛。短暂的失神过后，格斯猛然惊醒，他重新对上杰拉德的眼睛，却看到对方的瞳孔几乎没有聚焦，只是凭感觉来确认面前的是谁。

杰拉德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敏锐感像是消失了般，鼻尖不停往格斯身上凑。

格斯想到了自己庭院中养的那几只猫，在自己逗它们玩的时候，那些小家伙也是会这样用鼻尖探索。不过那些小猫嗅的是自己的手掌，杰拉德却嗅的却是他的脸。在杰拉德距离自己的嘴一公分时，格斯大力将人推开，随后又捏住对方的下巴让杰拉德好好看着自己：“看清楚你面前的人是谁了吗？”

这样粗暴的力道让杰拉德稍微回神。

他眼眶中的泪水滑落，流入鬓角，眼睛恢复几分清明。

“公爵大人。”

一开口就是沙哑的声音。

格斯皱起眉，想要将杰拉德拽起来，但对方的身体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格斯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对杰拉德说道：“你现在还能坚持吗？再强大的魔物都能一搏，没想到却败给了一个低阶的魅魔。杰拉德，如果你不能挨过这遭，就不用跟我回去了。”

“不……”杰拉德对前面一长串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却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紧紧拉住格斯的手腕。

他的掌心十分滚烫，还不停分泌着细密的汗水。

格斯深吸一口气，接受了现在杰拉德理智已经全部飞走的事实。他在书上看过魔物的介绍，也知道中了魅魔的魅惑后会陷入幻想中。他本以为这只魅魔的等级很低，对杰拉德的影响也不会很大，谁知道现在杰拉德已经到了无法沟通的地步。

“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解决。”

格斯在心里苦叹一声，准备出去继续给杰拉德守着洞口。

但他忘了自己的手腕还被杰拉德握在手里，起身后便看到杰拉德一直盯着他，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却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猫。

“放开。”格斯用力想要将手抽出来。

然而杰拉德依旧像是听不懂一样看着他，格斯只看到杰拉德喉结轻轻滑动，对方便从坐着到半跪，虔诚地吻过自己的指尖、手心。异样的感觉让格斯不停收手，杰拉德却跟着他的力道往他身前膝行了一段距离，丝毫不愿和他分开。

这样也不是办法，格斯将手移到杰拉德的脸上，奖励般摸了摸对方。

“乖孩子，把手松开。”

格斯压低声音，蛊惑着杰拉德的心智。

杰拉德根本没有分辨的能力，感受到格斯的顺从后果然放开了桎梏。

几乎是手腕一松，格斯就转身离开。

没有丝毫犹豫。

格斯心里暗暗骂了一声，眼看自己就要出去了，却突然被扑倒在地。他吃痛地转过身，刚想训斥杰拉德，却感觉自己脸上多了两滴温热的触感，随后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去，留下两道水痕。

杰拉德哭了。

这是今天第二次确认这件事。

格斯一阵头大。

他本来只是想进来确认一下杰拉德会不会死掉，要是早知道这么难脱身，他就不进来了。

但是想到方才杰拉德和系统的对话，格斯终究是心一软。

他抬高手臂去抚摸杰拉德的脑袋，一下下安抚这个自己刚抛弃的大猫，等对方的情绪重新稳定下来，便开口说道：“我不出去，但在洞口不行，回去。”

不用格斯吩咐，杰拉德也不喜欢空旷的洞口，里面狭窄黑暗的空间会更让他有安全感，于是在格斯的配合下，两人重新回到洞穴内部。

看着在自己身上不停蹭来蹭去的杰拉德，格斯突然开始怀疑这人不是中了什么魅惑，而是变傻了。

格斯不打算教他，但放任杰拉德情况也不会好转。

在做足了心理建设后，格斯伸出手解开杰拉德的衣服，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热度后，格斯开始心安理得地给自己暖手。杰拉德被凉意惊到，身体往后仰去。格斯顺势将其压倒在地，然后直起身用膝盖压住杰拉德。原本还因为没了抚摸下意识追上来的杰拉德重新跌回去，他口中不断喘着粗气，但也明白了自己该朝哪里努力，本以为是来接力的，格斯都做好了抽身离开的准备，却被杰拉德用双手压住膝窝。

“杰拉德！”格斯心头怒火翻腾，抽出随身佩戴的银剑就插到杰拉德脸侧。

鲜血很快涌出来，顺着杰拉德的脸往下流，这种刺痛感让杰拉德瞬间清醒。

他看清当前的情况后，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动作先一步停下。

“对不起！！！”

看到两人都狼狈的样子，杰拉德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心头一紧，立刻远离了格斯。随后移动到另一侧的角落，变回了原形将自己重新蜷缩成一团。

洞穴内的空间本就狭小，杰拉德变回妖身后就更没有多少空间了。

但格斯也不打算继续待在这里，他随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最后看了眼还在发抖的杰拉德转身离开。

这次杰拉德没有敢追上来，只能目送格斯的离开。

出去后的格斯一拳打在墙体上，等到疼痛唤起自己的神志，他抬头靠着墙面缓缓滑下。

里面再次安静下来，但格斯知道杰拉德和自己一样冒出了很多思绪。刚才杰拉德的动作确实很冒犯，但当自己的剑划破对方的皮肤时，格斯看着那道红痕瞬间就想起了自己临死前看到的那片无边无际的红色，还有杰拉德的那个吻。

当时自己只对杰拉德欺骗接近自己的行为感到愤怒，但当他回忆起自己和杰拉德十几年的相处，发现对方好像没有什么时候是顺自己心意的，居然莫名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只是刚才他分明从杰拉德的眼中看出了眷恋，他自诩能洞察人心，对情爱一词却知之甚少。如果杰拉德真的是喜欢自己，那之前……

不对，不管怎么样，杰拉德都是有目的地靠近自己。

他现在知道了，就更不能被对方左右情绪。

格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