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收拾东西，出门。
童泽从十五层电梯出来的时候，还差十分钟八点，他看了看谢逸家紧闭的门。
应该已经走了吧？
要有几天见不到谢逸了。
童泽没再想别的，走向了林航家。
他刚抬手打算按门铃，“咔哒”一声，门开了，林航就站在门前，像是等了很久一样。
“这么准，我还没按门铃呢。”童泽迈进门。
“我猜你应该快来了，刚从猫眼看见你出了电梯。”林航说着把门关上了。
家里很安静，看样子于女士应该不在。
童泽换了鞋，直接向楼上走去，林航就跟在后边，每次都是，习惯性的。
再次来到林航卧室，屋里明显没有上次那么乱了，但风格依旧没变。
“你这几天预习了吗？”童泽把书包放沙发上，翻了翻桌面上的初一数学课本。
“预习了。”林航说。
“感觉怎么样？都懂了吗？”童泽把视线从课本转向林航。
林航跟他对视：“懂了一小部分，如果都懂了，那还需要你么？”
“说的有道理，我当然希望自己教你的东西是你真正需要的。”童泽低头笑了笑坐下了，还是不要这么早戳穿林航吧，再观察观察。
林航没说话搬了把椅子坐到童泽旁边。
“林航，你只剩不到一年时间了，这一年里要把三年所有知识都掌握，所以初一初二的知识我会讲得比较快，我们只有周末的时间，我大概算了一下，所有周末加上寒假节假日等假期，你每科总学习时间大概是一百到一百二十个课时之间，除去最后需要留出三十到四十个课时用来总复习，学习的时间一共是七十到八十个课时吧。就拿数学来说，一共六本课本，每本十二章左右，那就意味着你每次课两个课时要讲两章的知识，不像学校里一节课才讲一小节，咱们的速度会快很多，明白我说的意思吗？”童泽把自己的计划讲了出来，一边说一边观察林航的反应，虽然林航可能真像谢逸说的那样故意装不会，但作为家教老师，该做的授课工作还是得做好的。
“明白。”林航的目光锁定在童泽脸上，能看得出来，童泽是个很有条理的人。
“没有异议的话，今天就开始讲数学前两章，有理数的知识......”童泽开始了讲解，从理论知识，到课后习题都会让林航跟着做，到底还是太简单，林航基本上都会做，童泽不知道他一直点头回应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对着自己本来就会的题还要装出一副动脑思考的样子，挺逗的。
两个课时的数学课快结束时，童泽突然想起林航现在学校里的教学进度，问：“对了，你已经答应我好好学习了，那你在学校里学初三的数学知识时有在认真听讲吗？”
“太没意思，我微信里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不想听她讲，而且，我初一初二的知识都不会，怎么可能听得懂初三的知识？这不开玩笑呢么？”林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你这是打算完全依赖我了？”童泽眯眼问道。
“是啊，你被我完全依赖，不也挺好的么？能体现出你的价值不是么？”林航的表情有点欠抽。
“行吧，但在学校里，能听进去的话最好还是要听的，而且我不觉得你什么都听不懂。”童泽懒得跟他贫嘴了，直接把物理书翻开，“物理呢，初二才开始学的，进度不需要那么快，后期可能还需要调整一下课时安排，今天先讲前两章......”
上午的课很快结束，整个过程，林航出奇地配合，可能是知识简单到他实在不能装不会的程度吧。
“好了，我现在给你推荐几本配套习题和测验，你照着这个去书店买，每次讲完，课后记得做题，下一次上课前，我会检查。”童泽找出一张纸写上了让林航购买的习题集，“还有，国庆节你打算上几天课？”
林航看着童泽漂亮娟秀的字体，说：“老师，你安排吧，几天都行。”
“那就上五天吧，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童泽问。
“下午，上午要睡懒觉。”林航说。
“行，别再变卦了。”童泽说着起身打算走人。
林航见童泽要走，也立马站了起来，征求道：“童老师，你中午能别走么？”
童泽纳闷地看着他：“上午的课教完了啊，不走干嘛？”
“我，饿了。”林航那样子有点可怜，低眉顺眼的，“没吃早饭，午饭也没人给做。”
童泽蹙眉，用很奇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那你的意思是？”
“童老师，你能留下来给我做做饭么？”林航见童泽一脸吃惊又补充道：“我会付你钱的。”
“你付我钱？什么钱？做饭钱？我又不是保姆。”童泽虽然理解不了，但还是笑了一下。
“不是，就给我煮个泡面就行，我没开过火，不会用燃气。”林航的眼神很无辜。
“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童泽无语，随口问了一句，却猛然想到，林航是被父母扔下很久不管的所谓的“留守儿童”，他又尴尬地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我不该这么说。”
“没事，就那么长大的，没人管。”林航撇了撇嘴道。
“不用把我当保姆，所以，钱就算了。”童泽放下书包下了楼，“你家厨房在哪儿？”
“那儿。”林航给他指了指。
“我给你煮，你自己学一学，下次就会自己做了。”童泽来到厨房又问：“泡面在哪儿？有鸡蛋吗？”
“要鸡蛋干什么？”林航从橱柜里找出了一桶泡面。
“给你往面里打个鸡蛋啊，补充点营养，毕竟学习是需要脑子的。”童泽打开冰箱，看到冷藏盒里有鸡蛋，“不用你找了，我找到了。”
“我有脑子。”林航嘟囔了一句。
童泽笑了笑说：“你在旁边站着看吧，很简单，先打开抽油烟机，然后拧开燃气灶的开关，记得要往下按着旋转才能打开，然后倒水，倒多少自己看着来，接着盖上锅盖，等水烧开。”
“嗯，看起来挺简单的。”林航说。
“但一定要注意别烧伤别烫着。”童泽把桶面盖打开，拿出调料包都撕开了立在一边，方便一会儿能快速倒进锅里。
“嗯。”林航乖巧应着。
“水开了，先打个鸡蛋进去，轻轻地低一些地落到水里，看自己喜好，可以吃整的，也可以打散，我这次就给你弄整的了，然后放面饼，再把所有调料包都放进去，接下来就用筷子时不时搅一搅，煮个三四分钟就可以关火了，会了吗？”童泽堪称细致地一步一步教他，然后端起锅把面倒进大碗里，叮嘱道：“别烫着，用布垫上或者戴上防烫手套端桌子上去吧。”
“会了，谢谢。”林航听话地戴上防烫手套把面端到了餐桌上，泡面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
“行，那你吃吧，我走了，明天下午两点上课，记得买书做题，预习。”童泽洗了洗手，上楼拿书包前还不忘嘱咐一句。
“嗯。”林航放下筷子，又跟着童泽上了楼。
“诶，你怎么又跟上来了？赶紧去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童泽停在楼梯上，回过头问他。
“哦，习惯了，就想跟着你。”林航耸了耸肩，说。
“我拿了书包就走。”童泽说。
“你等着，我去拿。”林航大跨几个台阶越过童泽。
“行吧，随你。”童泽懒得管他，等林航返回，接过书包下楼，临走时留下一句“去吃饭吧”离开了。
假期八天，一转眼就已过半，童泽从二号开始每天都去林航家里做家教，其他时间都在家里写作业。
不同于绝大多数同学，可以拥有丰富多彩的假期，他的假期总是一如既往的学习和兼职，几乎跟上学没什么两样。
童泽把物理作业都写完放了起来，对着桌上的台历发起了呆。
都五号了，谢逸是不是该回来了，这几天他俩只在微信上联系过一次，是谢逸拍了几张奶奶家养的小狗发给他看，之后又闲聊了几句就没再聊别的了，谢逸朋友圈里也都是奶奶家的各种日常，看的出来他跟爷爷奶奶的关系很亲近。
谢逸有在写作业吗？那么多，他自己写着写着都感觉快要超出计划用时了。
呵，学神估计也用不着他担心这种事情吧。
童泽在家吃过午饭之后睡了一会儿，一点半起来收拾东西出门。今天是假期给林航补课的第四天，几天下来，教林航时给他的感觉跟他之前教其他孩子时没太大区别，还算省心。
下午六点多童泽上完课后没有直接离开，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上边是他抄写下来的自己初中时遇到过的一道题，当时童泽做的时候就感觉有点难度，但也不是太难，包括他在内，班里做出来的同学不到十分之一。
“把这道题做一下，做完我看看，今天的课就结束了。”童泽把纸推到林航面前，想测试一下他的水平，如果林航真像谢逸说的那样，那这道题是没什么问题的，很快就能搞定，但如果他是那种真正的学渣学弱或是普通水平的孩子，那这道题十有八/九是做不出来的。
林航接过来看了看题目，知识点确实是今天学的没错，可是需要结合前两天学的知识，而且不止如此，这道题还有点绕，答案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但于他而言，两三眼也就足够了。
到底要不要直接写出来，他有些犹豫，这张纸是童泽特意提前写在纸上的，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在家里就准备了一道题给自己，连常规的习题集上都没有，那么不出意外的话，这种题应该属于拔高题，给他这个“学渣”出拔高题，童泽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在试探什么？
上初中这几年，林航就是故意不想学，但不是学不会，平时一听老师讲课就烦，他总会找些其他的事来转移老师对自己的影响，但难免还是会听到一些知，而那些知识，他可以说是一听就会，那段时间他很烦躁，因为人一旦堕落下去了，就不想再上升哪怕一点点，他变得更茫然更矛盾了，到底要不要学习，他不知道，他只能上课插耳机睡觉，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消极懒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麻痹自己。
在听了童泽第一天的话之后，他知道童泽能给他找到答案，但找答案需要过程，需要在学习生活中慢慢领悟，所以不论如何，他是需要童泽的。
可是，现在呢，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向童泽表现出来，他并不是故意要伪装的，他只是怕童泽发现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家教，就不教他了。
虽说童泽迟早会发现，可林航就是想再拖一拖。童泽现在已经开始试探他了，他该怎么告诉童泽，他需要他，其实根本不是为了跟他学知识，而是，就想有这么一个能给他指条明路的人，在他身边引导他。
林航握笔在纸写了个解字，这道题有三小问，都不写的话，童泽会很失望吧，都写出来那就太明显了，童泽肯定会怀疑，要不就写出一小问意思意思吧，毕竟第一小问就算是学渣也应该会的。
在他正要动笔写第一问的答案时，童泽的手机响了。
手机刚好就在桌子中间靠墙的位置放着，林航一抬眼就看见了给童泽来电话的人，是谢逸。
“你先写，我出去接个电话。”童泽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嗯。”林航放下了笔。
他很想知道，对门的谢逸，给童泽打电话做什么？
童泽出门后，林航也站起了身。
“喂，谢逸。”童泽接通电话。
“小童泽，干什么呢？”谢逸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
“我在林航家，今天下午有家教课。”童泽说。
“啧，你该出去玩一玩的。”谢逸问：“我打扰到你了么？”
“没，林航在屋里做题，我出来接的电话。”童泽问：“你呢，还在你奶奶家？”
“嗯，本来打算昨天就回市里的，可我爸妈临时有事，要出国几天，还偏要带上我，今天晚上十二点的飞机，八号才回来。”谢逸叹了口气，“可我不想去，我想去找你。”
“......”童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明知故问道：“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带上你？”
“还能为什么，怕我自己在家不干正事儿呗。”谢逸语气略显无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童泽说。
“一连一个星期见不到我了，你会不会想我？毕竟咱俩几乎天天黏一块。”谢逸那边像是笑了一声。
“你这问题，我该怎么回答？这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