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哲明的打扮谈不上奇怪，而是非常奇怪！

既不是热门动漫，也并非游戏人物。

只见他一身银灰色西装，头上戴着个尖嘴巴玩偶，背了一对翅膀，转过来，脊背中央还有个竖直的三角板，以及屁股后头粘着的肉乎乎的分瓣尾巴。

研究半天，段二算是瞧出端倪，他首先抢答道：“我知道了！这是……这是大白鲨！”

可不就是致敬经典电影《大白鲨》吗！

“卧槽！”方哲明给了他一个“你什么眼神”的白眼，然后把头顶的尖嘴巴玩偶折下来，“是海豚！海豚！”

果不其然，从嘴巴上的线条以及眨巴到一起的痴呆眼神可以看出，方哲明扮的确实是只海豚。

“哈哈……”

“哈哈哈……”

“……”

又是一阵哄笑。

于是方哲明瞬间冷了脸。

“多可爱呀！”姚曳和被过分大的头套糊住半只眼睛，正用前爪不断挠腾的“独生子”走过来哄他。

方哲明不作声地晃了晃背后的鱼鳍，然后伸手帮小猫把头套正正，他用旁人听不见的气音小声回：“你最可爱。”

上到一层，策划部的同事已经提前做好布置。

只见场馆内到处悬挂着游戏壮观的概念海报，正中央更是腾出偌大的场地，左右各放了两排电脑，工作人员正马不停蹄地调试灯光与屏幕，以保证竞技时刻万无一失。

今天方哲明不必做事，忙的是欧阳和段二。

但他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员工面前，使得人人瞠目结舌，想笑又不敢笑，纷纷躲在暗处交头接耳。

有同事来找段二核对名单，姚曳认出这人是段的助理毛小菊，毛小菊不过27的年纪，拿了文件捂着嘴被领导叫住不准走，段非要她说方哲明扮的是鲨鱼还是海豚。

毛小菊憋红了脸，拼命用嘴唇包住牙齿。

然而领导可以得罪，老板却不能惹，故而小菊想都没想：“是海豚！”

瞬间，方哲明的脸由阴转晴，并满意地对着小菊点了个头。

“哎，世态炎凉，好好的公司没一个像我这么耿直。”段二抱怨道，欧阳笑眯眯地揽着他往大屏幕方向走，实则暗蛐蛐地往他腰上缠绷带。

小何跟着袁效赶去门口维持秩序，还没到点，但是隔着玻璃能看见外头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

10点整，活动正式开始。

托了胸前“皮卡丘”的福，姚曳不断被人讨要合影。

反而老有人问方哲明，他扮的到底是什么经典角色，问到最后他有点不耐烦，索性改口就说是大白鲨。

下午2点以前，多是些大牛coser的表演时刻，2点一到，推广的重头戏——游戏竞技万众瞩目地开始了。

段二拢共请来四只队伍，其中不少人已经可以非常熟练地操作游戏。

于是场面一时间激情澎湃，瞬间便在几个直播平台炸爆流量池。

《废土星系》的标签更是持续占领话题榜首。

这当然算是非常好的开门红，监视后台数据的小伙伴接二连三地在公司群里发布好消息，催得人人干得是热血沸腾。

袁效盯着群里的捷报感慨万千。

太不容易了，确实是太不容易了……

他陪方哲明辗转于无数个投资人之间的时候，曾经一度产生怀疑，怀疑融资失败，怀疑资金枯竭，甚至怀疑游戏推出后反响平平，继而公司投出去的钱收不回来，最后唯有清盘倒闭。

可是方哲明总对他说：“别急，再等等。”

再等等，还不是绝望的时候。

他庆幸他跟的是方哲明，庆幸自己从艰难的人际关系里挣脱，去干真心喜欢的事业。

刺激到他在落入谷底前不认输地往上攀，他想这就是他要的生活。

截止5点活动结束前，《废土》上线人数居然超了预估玩家数的三倍之多。

明天还有一天，同样的流程，因此场地布置与仪器设备不需要拆，留了行政的同事在现场监督，其余人忙完手头的工作跟着段二出去吃大餐。

吃完回公司开会，复盘今日活动的优缺点，再和明天负责推广的博主们沟通协调……

——仗只打了一半，累是累了点，不过结果很是喜人。

结果好年底的奖金肯定不会差！

司机小何早早回了车上，袁效开车门的时候，见他胸前趴着只熟睡的小猫自己也在打瞌睡。

小何眯缝眼睛回头，袁效没忍住伸手揉了揉黄澄澄的秃脑瓢。

“咦？这不是小姚家的猫，怎么到你手上了？”

这时段二和欧阳也走过来，段的镰刀早被欧阳扛过去，后者甚至相当殷勤地给新认的活祖宗揉手、捏肩膀，一副心疼坏了的架势。

现在袁效瞧见这一幕真可谓见怪不怪了。

他记得第一次见欧阳堂的时候，差点以为是遇见了什么北极大冰山，也不知段二这艘破冰船究竟用的什么方法，训得冰山服服帖帖。

小猫被摸醒，睁着对无辜且糊了眼屎的大眼睛咪咪叫唤。

“不知道啊，”小何耸耸肩，哈欠后把座位调正，“方总让我照顾一下，说是临时有事，回头再找我拿猫。”

“哎，我看车还在呢！”段二回头指了指方哲明停在不远处的车，然后仔细回想，发现确实很久没见方哲明了，姚曳也是，“我来打个电话。”

不由分说地掏出手机。

然而连打了4、5个，不单方哲明，姚曳也不接。

段二想了想，拂开欧阳的手，对着车里的三个人说：“我去找找看，你们在这里等我。”

场馆内已经看不到多少人了，顶多有几名保洁拽着半人高的蓝色塑料垃圾桶，边聊天边捡拾散落的垃圾。

段用目光来回逡巡了两三圈，没看到人。

然后他转移视线，望向东西两边尽头的卫生间。

十分钟后，他走进东边的卫生间。

小声唤道：“老黄？老黄你在不在？”

隔间里看似空无一人，段二朝里走了几步，目光所及小隔间的门都是打开的。

禁不住怀疑：难道这两人是自己出去吃饭了？

不应该呀，车还在呢！

正要出门打电话，猝不及防间，他的耳朵忽然听见一声闷哼。

然后是“哐哐”的轻微撞击声。

像是有什么在撞某处小隔间的木门。

最里面的隔间！

“小姚？”段二轻手轻脚地接近，毕竟门里如果不是他要找的人，他的打扰多少是不礼貌且尴尬的。

然而当他站在闭紧的门前，那阵声音竟蓦地消失了。

里头肯定藏着什么，因为推不开。

思考片刻，他给姚曳打了个电话。

立刻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

哇靠！什么情况？！

饶是段二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大场面，此刻他也不由红了脸。

他听见方哲明在小隔间里低低地骂了一嘴，随后封印解除，一连串的躁动就这么顺着门缝倾泻而出。

有压抑的哼喘，“啪啪”的水声以及“哐哐”砸门的晃动。

晃得段二错以为，那门将会从里往外飞出来，砸到他身上。

就在他愣神的几秒钟，有个东西被人从下方的门缝里踢出半个角来。

段二瞬间头皮发麻。

正是姚曳今天戴的棒球帽，红色的帽沿冲向他的脚面。

“我的妈呀！”他忍不住心道，“别说长针眼了，针耳都要长出来了！”

想来就是和欧阳玩得再花，也没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愧是老黄，外号没起错……

“老黄不着急哈！一会我把聚餐地址发你手机上，不来的话去公司也行，你家猫我给带走啦！”段二边说边往外退。

总之没人理他，主打一个对着空气自说自话。

退到卫生间门口，他还十分好心地关上大门，门缝合上的那一刻，他冲着里间飞快地拍了好几张照片。

再次一气呵成地存进“老黄把柄”的加密相册中。

呵呵，至少今晚的饭钱不用他来掏……

门外恢复安静，门里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

随着“咚！吱嘎——”两声巨响，一时间终是偃旗息鼓。

方哲明深埋片刻，然后把背对着他，嘴叼着海豚头玩偶的姚曳解救出来。

姚曳意识模糊地扭头同他亲吻，累得站不动，只好向前靠着门。

他的嘴巴和舌头没什么劲儿，全都花在叼玩具阻止发声上头了。

因此方只是轻轻衔他湿软的嘴唇，顺便调整姿势让姚曳靠在自己身上。

“哲明，我想看纹身……”姚曳好不容易蓄了点力，随着方哲明从他身上退出来，一阵火辣辣的筋挛突然造访。

他轻抖了两下。

方哲明放下马桶盖，然后把他翻过来抱着跨坐在自己腿上。

衬衫解得只剩一粒扣子。

右腹那个“曳”字不再孤单，外头竟是裹了层红白相间的圆球。

——俨然是以姚曳的名字命名的精灵球！

可给姚曳稀罕坏了，两只手来回抚摸那块皮肤。

“喜欢吗？”方哲明撩起衬衫一角，“以后主人想的时候就叫它出来，不想了就收起来。”

当然，精灵球的按钮斜对着钻过好几次圈的大海豚。

论肉麻谁也比不过方哲明，实干也是他第一，摸着摸着，姚曳发觉海豚再次昂了头，于是他装看不见地赶紧问：“什么时候纹的？”

其实，他该问的是——怎么会想到纹这个？

毕竟，他没事先对方哲明说过自己要扮什么角色。

方哲明是在自己的pad上发现的，姚曳住在上海的时候，曾经用他的pad登陆过某宝给乔巴抢了几袋营养狗粮，之后忘记退出也就给方钻了空子。

然而方也是心急，他看见姚曳买的衣服，没留意具体尺寸，还以为给小猫的头套是买给自己用的。

就这么闹下了乌龙，前几天抽空偷偷去做了个纹身，想着给姚曳一个惊喜。

不过嘛，他没会错意，他的大海豚确实被姚曳当作喂不饱的小精灵——吃/精饲料长大的小精灵！

姚曳笑得咳了两下，刚才被段二撞破好事的尴尬他决定先不放在心上。

方哲明用湿纸巾擦干净两人身上的污迹，然后搂着人笑，冷不丁用气声问道：“现在……还痒不痒？”

说着，眼珠子还要往下意味不明地瞟一眼。

这话不好当面说，当面说姚曳立时囧得满脸通红，他搂着方的脖颈，把嘴巴往人皮肤上贴，贴了两下方哲明追过来亲他，直亲得舌根发麻。

“不好说……”姚曳把嘴凑到方哲明的耳边，用痒嘘嘘的气音回答他，“哲明，我明天不想出门，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都不想出门，要不，你把我关起来吧……”

“好！”方哲明喉头吞咽，随即打了鸡血般飞快起身，收拾妥当拉着人就往外走，“咱们先去接儿子，然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