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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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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麻子被打得直讨饶:“我招,顾全说矿洞塌方死了不少人,补上一个人十两银,等金子挖出来了还可分金。”

“你这王八蛋……”杨梨实在气不过,噼里啪啦一顿骂。

许麻子这才听出怎是另一个女声,他使劲扑腾:“是哪个贱妇,竟敢诈我。”

杨梨冷笑一声,在盆上乱敲一通,噼噼啪啪,只觉得心中有一股火熊熊燃烧。

听到他们对话的芸娘这会是真的吓傻了,她呆愣愣地看着杨梨,嘴巴张了下又不知道要说甚。

杨梨深深吸一口气后把木棍扔下,走去窗边站住,闭上眼让自己慢慢静下来。

虽然很想以恶制恶,但就算她能下的了手,一棒解决也太便宜了它。

片刻后,杨梨把瘫在地上的芸娘扶起来,轻声问道:“你能帮我去县衙找一个叫罗二的人吗?”

芸娘下意识地点点头。

“就说杨梨在这里抓到一个细作,请他速来。”见她一幅神情不属的样子,温声安抚道:“等这边事了了,我就帮你甩了许老三。”

这女子一双眼睛带着暖意,芸娘的心不再飘着安定下来,点头应道:“我信你。”

说完转身出去。

至此,许麻子才知自己着了谁的道,怒火攻心地狂叫:“杨梨,你为何如此对我?”

杨梨掀开被子拉下许麻子被蒙眼的布条,眼神像利刃一样刺过去,气极反笑道:“我兄长做错什么,要遇到你这贱人,被你背叛迫害,你还敢问我为何。”

许麻子抬起脖子才看清这人此时模样,只恨被绑不能啃下她的血肉,咬牙切齿地说:“只怪你兄长看我不起,说你只嫁顶天立地的男子,让我别白日做梦。”

许是想到自己处境,脸上又扭曲扯笑讨饶:“是我一时糊涂,你饶我一回。”

杨梨看犹如阴沟里的老鼠,只觉眼脏,转身看向窗外,“那些带着血汗的金子你是拿不到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换你去矿上挖石挑担,孤老终生不得善终。”

一字一句轻轻柔柔,却如刀子一片一片割下血肉,许麻子恨不能咬碎那人,使命挣扎后从床上整个人滚下去,后脑磕在地上昏死过去。

善恶有报,杨梨知这恶必得到惩戒,却不知被无辜牵连之人是否还活在世上。

而县衙这边,孟然正给四方镖局杀人事件结案。

“方大通,允安人士,于四月二十九夜间,在其家中杀死许宝山,是与不是?”

“是。”

“许宝山夜入人家、许杀勿论,你收拾一下,可以回去了。”

方大通激动非常,头发虽乱糟糟地扑在脸上,眼里却有光了:“多谢官爷。”

本以为要以命相抵,不想峰回路转,他不禁哈哈大笑。

孟然甩下衣袍,站起往外走去。

罗二看了看后面笑停不下来的方大通,小跑跟上,不解问道:“那许宝山就这样白白死了?”

“律法如此,不是谁可怜谁有理。”

从阴暗的监牢出来,日光倾斜而下,孟然捏了捏眉间,问道:“小五那边传消息了没?”

“小五说这两日都未见杨娘子出门。”罗二应道:“许麻子那边也无异样,跟着的人说他整日就待在南园里吃喝玩乐。”

说曹操,曹操就到。

郭四从外面冲进来:“老大,有人把许麻子给绑了。”

原来是芸娘一脸惊慌地跑出来,就被石棉巷内埋伏的人拦下了,待问清后报于同在北坊蹲守的郭四,他就跑回来喊人了。

等孟然一行人赶到石棉巷时看到的就是一昏一坐的诡异画面,他先跨步过去往许麻子鼻间探过,见还有气息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走至面窗而坐的人旁边,伸手给她一个脑蹦子,他就知道这人要闹事。

杨梨冷不妨被嘣了一下,美目怒视过去,“手贱不贱?”

跟在后面的郭四喝道:“休得无礼。”

正待去拉杨梨时被罗二拉住:“你没长眼睛不成,谁让你拉杨娘子了?”

“哎,这人就是啊?”侧身正待看过去,不想与孟然眼神对上,被冷了一个激灵,嘿嘿笑道:“我干活去了。”

罗二脑袋疼,蠢包队友带不动,他往许麻子腿上踢一脚,骂道:“看不出来你这怂货还能当细作,再不起来就送你去河里走一遭。”

躺在地上装死的许麻子赶紧睁眼求饶。

等人都出去了,剩下杨梨与孟然分坐于椅上,站在门口的郭四只恨自己的耳朵不够灵,见外面有人探头探脑,拔出刀喝道:“都退开!”

“你就一刻也忍不住?”孟然觉得有些头疼,这人昨日才答应好好待在家中,今日就出门闹事了。

“你怎的不与做坏事的人说让他们忍一忍?”杨梨本就心中郁气未散,见这人又要说教,只觉得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就算打杀了那人也无法救出你兄长。”

杨梨呵呵冷笑:“你们不是就抓到酒楼那一个人,还有甚进展,坐等兔子自己撞树?”

又指向郭四,“就他带着刀大咧咧坐那贼子家门口,生怕别人不知有异。”

郭四躺枪,他都没见过此女,怎的也要被呛一通,刚进来的罗二都来不及捂住郭四的嘴,就听他开始叭叭叭地说了。

他们也是半个月前因为镖队失踪才注意到此事,之前从未有人报案无从得知,因着四方镖局这才顺藤摸瓜发现竟已经有十几个商队全员失踪。

“那你们找到甚么线索?”

罗二赶紧扯下郭四的袖子,接口道:“具体的进展不便告知。”

“那我可以回去了吧?”探听到消息的杨梨问道,也不等应答就起身出去。

孟然瞟了下郭四也往外走,郭四抬脚要跟上,被罗二拉住悄声骂道:“有没眼力劲?谁让你多话的?”

郭四没懂,圈住他脖子询问:“甚?那老大也没拦着呀。”

郭四卡壳,想想也是,不过还是训他:“话都被那杨娘子套走了,没瞧老大最后瞪你了?”

瞪他了吗?郭四挠挠头,没瞧见呀。

·

杨梨脚上生风一般往外走,孟然两步跟上:“你不要胡乱探听,再遇上凶恶之徒,你该如何?”

见她跟炸了毛的猫一般只顾往前冲,拉住她:“你兄长那边我会安排人留意。”

被拉住的杨梨站定,白他一眼。

孟然端看她脸上也不知涂了甚,斑斑点点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得像县衙里的那只狸奴,哄道:“这段时间你若要出门就带上小五,可行?”

既然看不住,还不如明面上让人跟着。

杨梨心里思索一番,那顾全未抓到确实是个隐患,傲娇的猫儿点了点头。

围墙上一只黑猫冲着下面喵了一声,跟着两人跳过一间间错落的屋檐,待到一口水井处,一跃而下停在两脚兽为它准备的木碗处,喝起了水。

北坊八巷,最中心位置有一口六角形的双井,井圈铭文“不停泉”,水质清甜,泡茶煮浆都特别适宜,据说全城做豆腐的都爱用这口井的水,平日里打水的人都排老长。

井边有一棵百年榕树,闲话八卦的也爱凑在这处,待两人走到此处时,就见芸娘抱着一个孩子坐在地上痛哭。

一个不高有些粗肥的男子指着芸娘骂道:“你这妇人行为不检,还有脸哭,我不过把你休了已是良善。”

芸娘满心悲愤,十年共枕竟到今日才看清此人,即是哭这不良人,也是哭自己耗费时光瞎了眼。

她怀中的许如看着她阿爹血口大张,唾沫横飞,仿若阿奶故事中的夜叉,吓得全身瑟瑟发抖。

一青衣男子看不过去,拦着说:“许老三,你妻与你同甘共苦多年,再有不该也回家说去,不要吓着孩子。”

许老三斜眼看过许如,见她面黄肌瘦只有不喜,他堂兄弟各个家有儿子,唯他只有这一个黄毛丫头,若是康健也就罢了,哪想这丫头越养越是干瘦,见就厌烦。

眼神阴翳地向说话男子看去,腆着肚腩骂道:“我就在这站着,与你何干,贾章你管甚多,是与这贱人有私不成?”

那贾章脸上涨红,与他争辩:“你怎么胡扯,小生是见不惯你这行径,你自个拈花惹草却胡扯芸嫂子不是,做贼喊做贼。”

围观之人皆是邻里,都知他那破事,此时也纷纷仗言:“许老三,芸娘子为你操持家务,又替你爹娘送孝,怎能就把人赶出去。”

一身穿粉裙的娘子也骂:“你把人赶出来连个衣裳都不让带,她身上穿的还是我与她的,还欠一月租子钱,你若不给,告你衙门去。”

贾章应和:“你这人恁得心狠,男子汉大丈夫不该如此。”

粉裙娘子与他抛个媚眼,娇笑道:“贾郎君真是热心人。”

本就因激动红了脸的贾章此时更是红成猴屁股,不自在地转向右边去,与吃瓜看戏的杨梨对个正着,见这女子眼睛仿若孩童般清澈,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一左一右他都不好转头了,只能看向前面。

隐在人群里的的杨梨看了一会,加之刚才周围一些议论,她也拼出来了事情全貌。

这许老三早年家穷,娶了乡下姑娘芸娘,刚开始也是柔情蜜意,他爹娘平日也是对芸娘不错,哪想两老刚走不久,这人就突然变了脸,竟是包了窑姐儿要休了发妻。

“这许老三是做何营生?”杨梨悄声问过。

贾章下意思就应道:“在韦记米行当管事。”

“米行管事一月多少工钱?”

“具体不知,该有二三两吧。”贾章疑惑瞄了下问话的女子,这人好似有点眼熟,又记不起来是谁。

这个时候普通的一家三口人一天需花费近百文钱,他这工钱可不够包窑姐吧?

这种事古今有之已经不新鲜,世上多是负心郎,只是这许老三一无财二无貌,瞧他长得肥头大脑,五短三粗的样,那个酒肚撑的犹如一个倒扣的铁锅,图他抛妻弃子,心脏嘴臭?

虽说想帮芸娘,但她从一开始就只在那哭,别人不可能帮扶一辈子,她若自己立不起来都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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