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地点点头,笑中透出几分骄傲,“你看那讨厌鬼,是不被他喊到脸都绿了?”
“没绿啊……”君烟珃眯起眼睛,试图见证哥哥所说的奇观,“但他好像是快哭了,也不是被宁熠哥哥喊哭的吧,是被宁熠哥哥引得围上去的人弄哭的。”
“是啊,就是要这样~”
“为啥要这样啊?他冷不丁地冲上去连哭带滚的,看把胡子爷爷吓成啥样啦!而且他嘴里喊的也不是真的呀,什么‘我娘吃了他家的饭菜,肚子又胀又疼,几次三番想找他讨个公道,却都被打了出来’?哥,他是打过我们,可我们不是只向他讨过吃的吗?而且、而且你俩不说,我们的爹娘都死了吗?哥,你明明不许我撒谎的……”
面对妹妹的灵魂质问,君澄境的内心可谓受到了强烈谴责,原本的笑意垮塌无踪。沉默几秒,他最终说出了那句几乎所有家长语塞时都会用上的经典台词:“等你大了就懂啦。当然,撒谎是不好的。”又见蒋岌薪那戏演得正上头,看起来且没完呢,他果断转移话题:“妹,照你看,那胡子爷爷是好人吗?”
此刻,游岳正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那撒泼打滚、哭喊控诉的孩子,活这一大把岁数了,(至少在现存的记忆中)他还真没如此焦虑、迷惑过……
许是因为受过的白眼实在太多,心中却仍保有专属于孩童的那份天真,对于每一道落在他们身上的怜悯、担忧甚至爱怜的目光,君烟珃都无条件地喜爱并珍惜。她满足地笑笑,不假思索,答道:“嗯!他可好啦,给我们吃的,还要带我们一起回家,还想着帮我们报仇呢~”一边说,一边还掰着手指,似欲跟哥哥细数他的好处。
君澄境即被她那副认真样给逗笑了,“每次专心想事情,这嘴就噘得老高,你干嘛呢?”
君烟珃抬头,忽然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抱住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哥~你就别多想了嘛,我只想有个住的地方,不用再吃那些冷冰冰,而且从没个整的‘馒头’、‘糕饼’了。胡子爷爷定是好人,不然你看宁熠哥哥都那样了,他还守在他身边呢,要换别的人,早就溜帮不管了!哥……”
君澄境鼻子一酸,差点没直接哭出来——为什么那些馒头糕饼永远“没个整”呢?因为那是如寻宝般残羹冷炙中捡回来的,每次弄脏或被别人咬过的部分,都会被他和宁熠先行掰去并吃掉,才会送至妹妹面前,变成“别人家不小心做坏,就送给我们的”……凭什么他们就要忍饥挨饿,以至于将别的孩子都吃怕了的东西当成美味珍馐?为何爹娘要弃他们而去?!
心里失控般接连质问着这不公的世道、懦弱的父母,他使劲眨了眨眼,努力调整情绪,一仰脖,无意间看见掩映在头顶的那一大片树荫,终是绷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酣畅淋漓……
宁熠已如愿从客栈店家手中得(赖)到了“娘亲的买药钱和疗养钱”,外加不少人和驴所吃的干粮,这才善罢甘休,正心满意足地拉着游岳往回走,却突然听见前后响起的两道哭声。他瞬间就像被惊雷劈中,猛然抛了怀中的所有“宝贝”,疯了似的向驴车冲去。“我他娘诶——!干啥啦?你都哭了,这是破天荒啊!别吓我!”他扳着围栏,却因焦急,怎么也爬不上去。
游岳抱着零零散散一大堆东西跑过来,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命了。“怎、怎么了……啊?出、出什么事快、快说……”他连忙卸下怀中的“货物”,还没让自己捯口气,就张开双臂,轻轻搂住了三个孩子,“不哭不哭,摸摸头。什么都不怕,你们有爷爷了。”
这十分自然便从心间发出并付诸实行的一句安慰、一个拥抱,此刻,就像是在三人黑暗已久的世界里点燃了温暖的火光,顷刻间,便攻破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筑起的“铜墙铁壁”。随即,就见蒋岌薪莫名其妙地也加入了泪人的行列,另外两位则是哭得更为“放肆”了。
路人频频侧目,游岳不管,眼下,他只想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娃娃们不哭——哎哟宁熠怎么你也哭了?不哭不哭,说话,说出什么事了啊……唉,怎么办啊这是,要是师弟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