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后从Salvador飞来的。老实说我觉得他们在试图把Salvador的嘉年华搬到Atamaca沙漠的矿业基地。他们甚至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已经是醉醺醺的状态,但是我很喜欢他们,他们的业务水平都不错。”
像是想到了什么,女孩拔高了音调,“God,你不会相信,我是直到现在才意识到Ricardo,我们公司的安全部门负责人,平时都在教我什么东西。他是巴西人,所以总是会时不时教我两句他口中地道的用语,而我每次都像个白痴一样相信了他!你无法想象,我今天在刚见到当地公司CEO的时候为了表示友善称呼他为‘porra’,我以为那是‘伙计’的意思!直到大家都哄笑成一片我才意识到不对…在那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叫我‘porra’!”
“Mmn,”Michael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boha‘,”他模仿着女孩对于“porra”一词的发音,“是什么意思?”
“Ah,”女孩咬了咬唇,难以启齿一般停顿了片刻,“cum”一词在舌尖来回滚动了数次都到底没能说出口,“…下次再告诉你!”
像是对她微醺后异常高昂的情绪无动于衷,他沉默了半晌后轻声开口道,“你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huh?”句尾处向下的语调为他的问句增添了几分讽刺的意味,同时也让他隐忍许久的不满露出了端倪。
女孩愣了愣,“…怎么了?”她皱着眉,像是一时不确定男人的情绪,更不理解这一切的缘由,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了?如果你想要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不等她说完,男人就语速极快的打断道,“你没有别的什么想告诉我吗?”
“…Hmm?”女孩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随后,在男人看不见的位置有些心虚的咧了咧嘴,“不会吧,消息传得这么快吗?是Ricardo和Bill说了什么吗?”
这下轮到Michael愣住了,“什么?”
女孩误以为他在明知故问,连忙解释道,“Ricardo一定在夸大其词,其实没有那么糟糕。当时我们的直升机距离地面比较远,只要飞行员能够保持理智,我不觉得我们真的会坠毁。”
听到女孩的话,Michael诧异地站直了身体,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握着听筒的手指指腹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等等,你在说什么?什么直升机?”
“Oh,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女孩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如果你不知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一个有点惊险的小故事。”
像是察觉到女孩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Michael挑着眉扬声道,“你别想停在这里。”
“…好吧。”她叹了一口气,“今天,我是说昨天早上,我们乘坐直升机进入矿区的时候,坐在前排的Ricardo不小心把笔掉到了脚下。然后他在弯腰捡笔时不小心碰到了直升机的控制杆,我们的直升机就‘咻’的一声开始垂直坠落。”她夸张的用拟声词模拟着当时的场景,一边说还一边笑了两声,“好在飞行员足够有经验,及时调高机头,让我们最后得以转危为安。现在回想起来整件事真的有些好笑。当时我们走下飞机的时候,我发誓他吓的几乎都站不稳了。”她耸了耸肩,“后来飞行员说如果我们的飞行高度再低一点可能就真的坠毁了…如果真的是那样,你敢想象吗,第二天的报纸可能会写‘Green基金的安全部门负责人致使自己与公司CEO在直升机事故中身亡’。”她轻笑着,“这讽刺极了,不是吗?”
仿佛无法理解她对于这样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近乎奇异的轻描淡写,然而同时,他的潜意识里却捕捉到与他相似且无法言说的一种能够随时舍弃一切的决心,男人有些后怕的拧着眉,“Jesus,你别这么说,”他放轻了声音,“你当时不害怕吗?要是我,我会惊慌至极。我一直对直升机很抗拒,听到你的经历后,我想我永远也不会踏上直升机半步。”他顿了顿,“答应我,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冒这样的风险?”
“Mmn,”女孩搪塞了一声,“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心。好在最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和你打电话!”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笑着耸了耸肩。
女孩此时的话语与Bill先前在车上的那句“最重要的是最后结果是好的”的劝诫交融在一起,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胸腔内沉闷的不快与将心脏栓在嗓子眼的紧张也在一点一点的缓解。
“其实我…”她放轻了声音,继续开口道,“在飞机直线坠落的几秒钟内,有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我会死。”她抿了抿唇,“然后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想到在罗马那个古怪的小店我拿到的语言诗的最后两句。它写着‘Will you be there to behold, how the fruit of thy doings will unfold’。那时我就在想,”她垂着眸子,意有所指地用模糊了过去与未来的句式说道,“是不是我已经做得足够多到可以影响世界的发展,尽管我不能亲眼目睹我带来的结果。”
Michael发出一道明显的吸气声,“Lily—”
“那个时候我很想打给你。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只能和你说最后一段话,我会说些什么。大概是因为我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我反而对于飞机坠毁这件事没那么紧张。”
他抿着唇,轻声问道,“后来你想出来了吗,你要和我说什么?”
她闭了闭眼,强行压下涌到嘴边的近乎熟记于心的一个个想要提醒男人小心的人名:Jordan和Evan Chandler,Gavin Arvizo,Tommy Montola,和Conrad Murray。
抛开这些,她发现自己依然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她用指尖无意识的点了点光滑的桌面,“Well,我会说,”她扬了扬下巴,带着满眼的笑意说道,“我爱你。然后我会告诉你Atamaca沙漠真的非常漂亮。这有成片的粉色花海和天然气井。在傍晚,云层和山脉将太阳遮挡到只剩最后一丝缝隙时,你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看到唯一的一线亮色。这里的有青绿色的氧化铜和水晶一般的绿色atacamite矿石。我猜我想说的是,”女孩张了张嘴,思索着合适的措辞,“如果我会死在这里,我也不希望你因此看不到这里的美丽。”
Michael感到自己的鼻腔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酸涩,他用近乎颤抖的声音低声道,“求你了,快别这么说了,我的心快碎了。”
“看吧!我早说了,”女孩刻意扬起音调,试图打破眼前令人压抑的气氛,“将这种虚惊一场的事情告诉你只会无端增添烦恼,实际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Michael将后背贴在坚硬的墙壁上,仿佛想要借此找回内心的支撑,他定了定神,开口道,“所以你,”他想问她关于格莱美投票的事。
尽管他在心里几乎已经笃定她闭口不提关于格莱美典礼的惊险是出于类似的考虑,同时也已经为她找好了无数种其他的借口和理由,他还是想听到她亲口说出来。
然而,当话到嘴边时,他却听到自己以一种近乎莽撞的带着一丝责备的口吻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关于格莱美带有种族偏见的错误统计投票结果的事?”话一出口,他就懊恼的皱了皱眉,这不是他的意思。他不由得在内心谴责着自己总是在重要时刻不能妥当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永远嘴比脑袋快一步。
女孩仿佛并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反而有些困惑的反问道,“…等等,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Well,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Whitney在早些时候的一档采访中说她听到有人在颁奖典礼现场的走廊打电话,将错误的结果汇报给了Lily和James。她不知道这两个名字指谁,但是我不是傻子,这对于我而言一点也不难猜。”
“Shit!”女孩低骂了一声,“为什么会这样?John特意找到没人的角落才和我们打的电话,为什么这么巧会被Whitney听到?!”
Michael弯曲着一条腿,将脚掌贴在另一条腿的小腿肚侧面,单手撑着墙面道,“或许你认为这件事的结果是好的,所以我没有必要知道这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自己先前愤怒和不解的情绪已经完全平息了下来,平和的严肃的开口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隐瞒这件事是在变相纵容种族歧视?格莱美评审系统性的种族不平等问题没有被暴露在聚光灯下,种族歧视者也没有在大众的审视下拥有任何屈辱感。这样无处不在的社会不公只会在暗中继续发展。这一次你得以扭转结局,你能保证每一次都可以吗?”
女孩烦躁的摇了摇头,急切地开口道,“但是只公布正确的结果是一个公平且正义的世界应有的结局。你的名字前会出现“获得六项格莱美大奖的巨星”,你会在格莱美之夜之后到达闻所未闻的高度。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大众的焦点也都会放在延续了Thriller专辑辉煌成绩的Bad专辑上,而不是,”她抿了抿唇,“格莱美的丑闻,两组评审结果…你知道那些报纸多喜欢制造虚假谣言,他们会颠倒黑白。我完全可以想象他们混淆视听说实际上你没有获奖的结果才是正确的。”
她叹了一口气,“我原本想的是,只要格莱美颁奖典礼采用正确的投票结果,没有人知道这背后的丑闻,我们就将公正和平等还给了格莱美和音乐行业。”
“但是它不是这样的。”男人轻声道,“事实上,不管人们愿不愿意相信,无论是这个行业还是格莱美评审,都既不公正也不平等。对于这一点你比我还要更早知道,不是吗?”
女孩半晌没有出声。
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无意识的握起拳头,同时加重了语气说道,“在这件事上,我会和Whitney站在一起。我将发声明表示我不会再在格莱美上演出。”
“Damn!”在结束与男人的电话后,Lily脱力一般后仰着头,靠在酒店房间的墙上,骂了一声。她捂着头,有些茫然的抬起眼睛,视线落在头顶上方的天花板,觉得此刻自己的脑海就如眼前的油漆一般空白一片。
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她就像乱了阵脚一般,措手不及到一点头绪都没有。
半晌后,像是终于平稳了情绪,她上前一步,重新拿起了电话的听筒,在按下一串数字并等待了几秒后,扬声快速的说道,“Hey Alex,我需要你打电话给经纪人Frank DiLeo,无论怎样我们也要阻止Michael Jackson公开支持Whitney Houston。”
在听到电话另一端的回复后,她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在防患于未然。就在刚才,Michael亲口告诉我说,在这件事情上,他选择和Whitney站在一起,宣布从此不在格莱美上表演。”话音落下后,她握着听筒沉默了片刻。
随后,像是没有耐心听对面的侃侃而谈,她出声打断道,“我当然不能当面阻止他,这样的话需要从Frank的嘴里说出来。那个愚蠢的合作合约让我们对他的公关策略没有绝对控制权,相信我,对于这一条的让步,我不比你少后悔一点。”
然而,不管Alex Williams和Frank DiLeo如何尝试阻挠,Michael下定决心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第二天,当印着“Michael Jackson宣布从此不再为格莱美颁奖典礼表演”的头条新闻出现在各大报亭和街头巷尾时,所有人都将其看作一种信号,不但坐实了Whitney Houston的言论,同时还与无数黑人与少数群体内心的声音共鸣着,在暗中潜移默化的发酵着反抗者的愤怒与勇气。
在1980年末的美国,巨星在社会问题的号召力不容小嘘到有时候甚至比政治家还要大很多。
最先表达强烈不满的是受到牵连的包括Michael Jackson,Whitney Houston,Prince在内的黑人音乐家的粉丝团体。而种族对立的谩骂和诋毁的战火很快就蔓延到白人音乐家和乐队身上。意外的,受到最大影响的并不是明星和乐手们,反而是热血澎湃的学生群体。
在年轻人之间,如果你房间墙上的海报里没有一张属于黑人音乐家,你就是提倡种族对立,且毫无审美的只喜欢那些得到的种族优越待遇远大于天赋的明星的白痴。
没有人愿意被称作白痴。
不管是为了证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