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激情,快乐,极致的痛苦和美学全部都离你而去。你们体会过眼睁睁的看着整个世界在你的眼前失去色彩吗?我觉得我的人生,这一切,都混乱而无聊透了。就像现在,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该站在哪里,没有人告诉我事情应该是什么样的。然后你看看这个世界,无尽的战争,饥荒,疾病。你们总是在谈论自己好像有问题的是你们,实际上有问题的是这个世界。”
她仿佛在用浑身的力气呐喊着说出了这段话。
“我的人生中没有你们所谓的事件或者诱因造成了我的药物成瘾,我只是,恨透了这个世界的混乱和无意义。”
“…所以你药物成瘾的原因是因为Foucault和Post-modernism?”指导员皱着眉开口道。
观众席中传来三三两两的笑声。
女人抬眼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我的意思,你根本没有在听。”
她有些焦躁的迈出了圈子,在墙边站了一会。半晌后,她重新走了回来,开口道,“我的哥哥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去他的葬礼,因为我有一场剧院演出。甚至,我在知道他去世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任何悲伤。”她直视着之前开口的男人,“你说你看过我的演出,你知道吗,当我在演Antigony的时候,她的哥哥Polynices的去世让我哭的撕心裂肺。我在那一个瞬间感受到的痛苦远大于我自己亲哥哥的去世。”她擦了擦脸颊上不知何时滚落的泪水,“我的哥哥是战地医生,他是为了救那些孩子们而死的。”
她吸了吸鼻子,“他跟我完全相反,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而我是一个烂到骨子里的人。为什么死的人是他不是我?你们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想的吗?他们跟我想的一样,他们希望那天死的人是我。”她说完,仰着头,双手叉腰,深吸了一口气。
“我很抱歉,Emma。”指导员这时走近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愿意继续和大家分享你和你哥哥的故事吗?”
谁料,女人在擦干眼泪后突然笑出了声。“你看,这才是你想要听的。这一切就都合理了不是吗?我药物成瘾是因为我死去的哥哥。但是我其实没有哥哥。”
指导员放在她肩膀上安抚她的手顿住。
“又或者我有,或许我们在我11岁的时候一起第一次偷偷喝酒。或许他很聪明,他会帮助我背诵我的台词。或许他因为药物成瘾而去世。”
她耸了耸肩,“我也希望我可以找到一个事件或者原因解释这一切,但是我不能。”她抬起头,看向惨白的天花板,“这个世界糟糕透了,每个人都像无头苍蝇一样。你以为你找到了你的意义,但是到头来都是骗局和谎言。最真实的从来只有烟,酒和药物带来的快乐。除此之外,只有舞台和艺术给我带来过类似的感受。”
她将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那种崇高和极致的美学和快乐是在这个现实世界里看不到的完美。我真的对那些没有对任何事物成瘾的人感到抱歉,你们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烟,酒,药物和艺术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一次都没有。它们给了我那么多的爱。那是爱。”她瞪着眼睛,紧盯着身旁的指导员,放轻了语气,“我想要体验很多爱。”
就在这时,她嘴角的弧度变大,她扬起头,张开双臂,跺着脚,突然大喊道,“我想要很多的爱,爱,爱!”
在同一瞬间,强劲的鼓点响起,带动所有人的心跳。在极不和谐的合成器音色下,帷幕在霎那间落下,将整个剧院笼罩在彻头彻尾的黑暗之中。片刻后,观众席上的吊顶灯亮起,工作人员拉开了两侧走廊的门,示意中场休息。
片刻的沉默后,Michael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而沉默着。
“Fuck。”女孩率先开口道。
“这个词,谢谢你帮我说出来。”男人的嗓音清亮,语气里透出些许笑意。
她轻笑出声。
“我完全没预想到是这样的剧,Jesus,我完全没有做任何的心理预期。我没法形容,这太天才了。”在女孩骂了句脏话后,Michael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出口,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这部剧在所有的方面都做到了完美,无论是音乐,剧情,灯光,还是表演,都太精彩了。”他顿了顿,放轻了语气,“我是说,我甚至完全明白她在说什么,关于舞台带来的快乐和爱。”
“有时候我的生活里有很多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混乱…让我觉得我自己没有办法以这种状态登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台上我会忘掉一切烦恼。舞台会让人上瘾…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台上才像是家。在那里我有安全感,确定性,和很多快乐和爱。我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下一个音符是什么,我需要往哪里走…当你沉浸在音乐里,你能感受到那么多的快乐!”他微微眯起眼睛,轻声说道,“在台上你能看到下面有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他们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他们会呐喊你的名字,会跟着你的音乐一起唱歌跳舞。你能感受到他们传递给你的爱,很多的爱,是那种在台下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爱。舞台上的那些瞬间让我感到我的生命有了意义—我能给很多人带来快乐,能让他们忘掉现实和烦恼,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小时或者几分钟的时间。”他深吸了一口气,“反而是在台下的时间,在那些日常生活里,我感到很多痛苦。”
他垂着眸子,手指无意识的摸索着衣服的面料,“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尤其是青春期的时候,我做梦都想着登台。”他弯了弯嘴角,“你想不到吧,我都是靠梦想着登台和在台上体验到的快乐支撑着过的每一天。”
“在我这个行业有太多人,太多天才,被药物成瘾早早夺走了生命。甚至也有人当着我的面磕,甚至向我提供过…但是我一次都没有碰,连尝试都没有尝试。我并不是站在道德至高点什么的,”他看向女孩,“要不是我真的很爱我的音乐和我做的事,我可能早就加入了他们。”
女孩被这个话题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她看着男人干净的眼眸和里面暗藏的情绪,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
“Michael…”
“还有那个人,就是那个讲因为他的疏忽而导致了一个女孩的死亡的人。这太糟糕了不是吗?”他打断她到嘴边却没来得及说出来的安慰的话语,转移话题道。
她将双手平放在大腿上,来回摩挲着,“我也无法理解…就好像这个故事从侧面烘托了这个世界的混乱。邪恶却也不完全邪恶,忏悔没有用,过失也无法弥补。这个世界能从他身上拿走的,正义能在他身上施以的惩罚也就只有这么多。在这之后呢?他也要度过每一天。”
Michael点了点头,“要是我,我大概会选择割腕。”
她抿了抿唇,“我知道,我也会这么做。”她碰了碰他的胳膊,“我需要去点一杯喝的,你想要喝点什么吗?”
男人因为她的触碰侧身看向她。他弯了弯嘴角,眼神落在她的脸上,似乎是被女孩熟悉的面庞拉回了现实,他终于看起来恢复了些许神采,“这样的场景下你说这句话有些好笑。在一部讲酒瘾毒瘾的剧的中场你说你需要酒。”他笑了两声,“很切题。”
“Well从情节上看都很切题。”女孩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她站起身,“我要去点一杯金酒,你要什么?”
“你点什么一样的也给我一杯好了。”男人仰着头,眼眸大半被帽檐遮住,看不清神色。语句结尾处的“please”听起来却温柔的不可思议。
她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