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非常‘科幻’，真的就像是看电影一样。卡多克现在也相信是‘天人’降临才让地球变成这样的了。否则，还处在江户时期的地球根本不可能看得到这番景象吧。

巨大的空间站由三个张开的悬臂组成，他们现在处在其中一个悬臂上，透过走廊的窗户还能看到外面浩瀚的宇宙以及空间站的另外两个悬臂和其中心的一个环形的构造。虽说卡多克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魔术师，但这场面他可着实没有亲眼见过。

上次他见这种东西还是在电子游戏里。科学和魔术虽说并没有被完全割裂开，但空间站、宇宙航行这些事情都和魔术协会当中研究的东西相差甚远。倒是外星人在某些地方还能和魔术扯上关系。比如立香以前召唤或结下缘分的一些从者职介便是‘Foreigner’，简单来讲就是外星人的意思。

可就算如此，亲眼见到这些东西也还是让卡多克愣了半天。宇宙在视野中无限延伸，那黑色的深空实在让人胆寒。异星神……就是从那遥远的黑暗中前来……将地球白纸化的吗？

“很不可思议吧。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心情。”伯鲁曼好像很理解似的站在卡多克身边，同样凝视着窗外的宇宙，“因为外星人的入侵导致像是这样的空间站比比皆是，甚至来往于各个星球之间的飞船像是汽车一样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星际旅行就和去夏威夷度假一样简单轻松。那时我就想，也许异星神并不是来毁灭我们的。”

“…………”虽然……我也这么认为。立香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但伯鲁曼应该是其他意思……卡多克转头看向了伯鲁曼，一个没有缘由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开口说，“异星神难道……在这里吗？”

伯鲁曼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露出微笑后才开口：“真是敏锐呢，卡多克君。没错，她在这里哦。本以为她是个无法沟通的‘神’，可结果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罢了。你能明白我那种失望的感觉吗？不过她很强大，有着超出规模的魔力，如果能好好利用她的话……”

U-奥尔加玛丽是个普通的女人吗……卡多克听着这话，脑中的却是在ORT的强大攻势下只身一人就拯救了迦勒底的女人的侧脸。以前的自己，难道是一个和伯鲁曼一样的魔术师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甚至什么都没见过，仅凭自己浅薄的见识就以为已经知道了全世界的秘密立于人上。原来如此，这就是一般魔术师的心态。

他们确实天生就异于常人，生于魔术世家或者天生才能惊人，窥探了神秘的一角之后，就有了那无法抑制的优越感。很多魔术师倾尽一切，六亲不认甚至舍弃人性，为的真的是什么改变世界、消除世间一切之恶吗？不。当然不是。他们自己可能都没有发觉，他们只是想要保留这‘与众不同’的优越感罢了。

这也是立香讨厌魔术师的最主要原因，他们在旁人看来不过都是一群手中握有权力却仍然只为一己私欲就随便舍弃掉其他人、甚至不把普通人当成人来看待的自大狂罢了。而伯鲁曼更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你说利用异星神……据我所知，异星神现在只不过是尸体的碎片，那种碎片应该是无法沟通的才对啊！”

“嗯……你是那么认为的吗？不，其实可以沟通哦。”

“可、可以沟通吗？！”并不是尸体的碎片？！不……不可能吧！至少U-奥尔加玛丽绝对已经死了，她为了拯救迦勒底、她是为了拯救立香才死的。身为立香的敌人，却选择拯救自己的朋友。这种如同童话故事一般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那自称异星神并白纸化了地球的人的所作作为。

在之前的特异点里卡多克也亲眼看到了U的碎片，那绝对是无法沟通的状态。虽然已经预料到会有其他碎片出现，但、难道其他碎片当中有可以沟通的存在吗？？这也太……不……在南美异闻带的时候，U的身体表现出了机神化的模样，她的身体构造不应该以人类为标准，说不定所谓的碎片也拥有完整的异星神机能，只不过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个还未发展完全。

这可糟糕了……这怎么想都是大事不妙吧？！而且这个U的碎片又是为了什么才来到一个异世界的？她也是追着什么人过来的吗？上一个是听到了少女的悲鸣，如果这个也是的话，那需要被拯救的少女是——

卡多克看着身边的伯鲁曼，他似乎想明白了。这次的事件看似与迦勒底没关系，只是一次意外导致的特异点，可实际上却真的是迦勒底‘自身的问题’。召唤了这个男人以及U的碎片的人……正是迦勒底御主过去的经历以及那摇摇欲坠的脆弱身体。

迦勒底最大的弱点，正在被人攻击着。

伯鲁曼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估计是认为自己很重要所以才被召唤出来的，或者是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改变世界吧。总之先从他这里再套点U碎片的线索吧。卡多克说：“你知道异星神碎片来到这里的目的吗？”

“她说是来看看这个世界的人究竟值不值得。”伯鲁曼只是在复述异星神的话，他似乎并不关心，“我向她阐述了我的目的，她也漠不关心。我觉得她完全不关心这个世界究竟会怎么样，这点倒是和人类的神一样呢。”

“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你该不会只是来跟我抱怨的吧？”

“哈，当然不是。”

伯鲁曼解释说：“这一点我已经和迦勒底的一个从者说过了。只不过他好像并不同意我的想法……可现在迦勒底的御主其实是你，我就放心了。卡多克。你是魔术师，也是人类，所以你一定可以理解的。就算我们现在回到自己的世界，拯救了白纸化的地球，那又有什么改变呢？迦勒底和你的功绩是不会被认可的。”

“…………”伯鲁曼说的是实话。正因为他是标准的魔术师，所以他才知道标准魔术师的那一套。卡多克没说什么，而伯鲁曼则继续说：“如果对象是沃戴姆家的人说不定会不一样，可这其中的根源你也知道吧。因为他们打从心眼里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没有出身更没有天赋的平庸家伙，就算我们并不是普通人，甚至也算是有一些才能，那些身处高位的可不希望我们这些无名小卒抢了他们的风头。”

没错……一开始……甚至自己都是这种想法。如果是沃戴姆的话自己会无话可说，可拯救了世界的人竟然是立香这种连魔术师都算不上的不知道哪儿来的家伙。那种……现在看来简直毫无道理的嫉妒和愤怒涌上心头，最后……

卡多克不愿去想那时的事情，他到现在也不确定立香是不是真的原谅了自己。这个还是先别想了，重要的是当前的事件。卡多克转而问到：“所以你其实根本就不想回到已经白纸化的地球，甚至……已经把那里抛弃了？”

“我说，卡多克，这里只有你我，你就跟我说实话了吧……你真的觉得，已经变成那副模样的地球还有救吗？”

“这……”

这可被问到点子上了。没有人能确定，没有人能给出答案，本来以为打败了沃戴姆，消除了所有异闻带就能得到答案，可这些全都做到了甚至就连异星神都死了的情况下，地球仍然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改变。

迦勒底并没有放弃希望，可卡多克也知道，所有人都不止一次的想过这种可能性：也许地球真的已经没救了。所有人都死了，就是这么简单。

“这里不一样。”看出了卡多克的心思，伯鲁曼紧接着说，“看看吧，虽然被外星人篡夺了政权的国家有些可悲，但地球就在这里，人类还在这里前进着。与那空无一物的地方完全不同，这个地方充满了希望。说不定这就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机会，卡多克，也许这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真正的原因——为了在这儿创造新世界。”

我看你是疯了。然而在绝望的人面前突然出现这种程度的希望，会有这种想法倒也不意外。如果能抛弃另一边的事情不管，就在这里生活的话……也许也不是坏事。这种想法出现在了卡多克的脑海中，可马上，这想法又被在异闻带以及白纸化地球上战斗的一幕幕冲散。

有这种想法算是人之常情，可自己并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的魔术师。被U-奥尔加玛丽托付的事情以及被英灵们一个个拍着肩膀鼓励的情景，卡多克并没有忘记。就这样在这里生活下去应该是没问题的，也不会有人责怪自己吧，然而自己的内心一定不会因此而平静。

丢下与同伴们的承诺，逃避一切痛苦与绝望，那并不是人理的守护者应该做的。更何况在这里的家伙们，肯定不仅仅是想要平静的生活那么简单。他们希望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改变和干涉这个地方，他们打算破坏别的人理，夺走他人的希望。

“你希望在这里建造新的秩序吗？”

“别误会啊，卡多克。我对魔术协会当中建立起的那种制度并无不满，我承认那些君主以及公认的天才的能力，并且也认为魔术协会是绝对有必要存在的机构。只不过，我不满的是我在其中的地位，我现在做的并非什么特别伟大的事情，我也明白……我只是想要成为‘君主’而已。”

你倒是挺直接啊！对自己的欲望和野心毫不演示，这也算是标准的魔术师了吧。他们觉得自己的逻辑和想法是绝对正确的，根本就无法察觉或者说是完全不在意这在他人看来是多么的离谱。就比如在之前的冬木特异点遇到的那个叫樱的女孩，她的父亲竟然只是从‘不希望魔术才能被浪费’这种角度来思考，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了他几乎不怎么了解的其他人，这在外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可她父亲说不定还觉得自己很爱女儿呢。

卡多克的思绪跑远了，他马上把自己拉回来：“你希望在这里建立魔术协会，然后以此改变自己的地位吗……说起来这个世界没有类似魔术协会的存在吗？”

“完全没有，卡多克。这里是个完全没有魔术或者说几乎没有探求到魔术奥秘的世界。虽然也有阴阳师之类的存在，但那些小儿科在我们看来就像是过家家一样。只要利用圣杯和异星神碎片的力量，再加上迦勒底记录的理论和数据，我们绝对可以在这里建立起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国度！”

因为过于在意魔术协会的那些高傲的魔术师的想法，所以伯鲁曼都没有发觉自己的野心也稍微不符合逻辑。要想获得地位应该还有更加简单的方法……可他想要获得的并不简单的是地位这么简单。他想要在魔术世界留下自己的名字，被魔术师们追捧和尊敬，普通人的仰慕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我明白了……”卡多克垂下眼睛，过了一会儿然后重新看向了伯鲁曼，“你听上去已经做了一些准备。说实话，我早就受够了迦勒底的那些烂事。他们只不过是在绝望中垂死挣扎罢了。整天飞行在白纸化的地球上我都要疯掉了，只要不用回到那个地方，我愿意帮你。伯鲁曼。告诉我你都准备了什么吧。”

“果然还是自己人好说话啊。”和之前那个从者完全不一样！伯鲁曼听卡多克这么说他非常高兴，虽然他多少也还保留着一些警惕，但现在他认为可以让卡多克看到更多了，“没问题，就让你看看吧……说起来，一开始我还挺惊讶的，明明是以前毫无魔术诞生的世界，在我被召唤之后没多久，土地竟然就自动召唤出了从者，应该是想要对抗我或者异星神才召唤出来的。然而那些从者没有御主根本不堪一击，那么好的魔力资源我稍微利用一下也没关系吧，所以我想出了这个计划。”

一边说着伯鲁曼一边带着卡多克往前走：“当然这其中也受到了一些……本地人的帮助。虽说这里并没有魔术这码事，但有一些人已经以其他方式探知到了神秘的一角。他们从中发展出了全新的技术，那正是我想要的。”

“全新的技术？那是什么？”

“长生不死。”

“哈？？”卡多克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可看伯鲁曼那自信的表情，不像是疯了。

“我亲眼看到了，卡多克，那种人真的存在。那与其说是‘天神’不如说是‘邪魔’，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两个东西根本没有任何差别。这就是有一些魔术师们穷极一生追求的东西吧，现在它就在我们眼前，几乎触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