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被抓获后的第二天，洛恩照常去健身，果不其然遇到了背着坐垫乖巧等在门口的大白猫。

“早上好，好久不见。”洛恩和他打招呼，“雪球，你是不是忘了储藏术的存在？”

暴风雪的确很久没有出现在洛恩面前了，洛恩从昏睡中醒来之后，馆猫在外一直保持着人类形态，以方便行动和战斗。再之前，古地图乌龟也很久没出现了，暴风雪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更习惯于把坐垫用神术收藏起来，洛恩根本摸不着，更别提是主动拿着去找他。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暴风雪昂着小脑袋说，“我觉得我这样子还挺可爱的。”

“是很可爱。”洛恩不自觉露出笑容。

一人一猫一起来到洛恩惯用的个人健身间。

古地图坐垫在神术的作用下飘到窗台上，暴风雪迫不及待地跳上去坐好。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暴风雪神秘兮兮地说。

“是什么？”洛恩配合地做出好奇的表情。

“我昨晚去找了梅，让他帮我降低了抑制术的级别，现在的效果是原来的百分之九十。”暴风雪努力摆出自豪的姿态，语气却暴露了微妙的心有余悸，“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来找你。我从成为次生神的时候就接受了最高级别的抑制术，强度一直都没有改变过，所以，好紧张喔。”

“雪球，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一只猫…”

暴风雪愣了愣：“你说得对，我是没有恋爱权限的啊。那我在犹豫什么…呜，我好傻。”

洛恩有些幸灾乐祸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该紧张的是布利才对吧。而且，梅里特先生是不是又调侃你来着。”

“没错！”暴风雪委屈地缩成一只雪球，“梅这个坏家伙，可恶可恶。”

他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把对话内容透露给洛恩，博得自己喜欢的人类…现在是神类的同情。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暴风雪跑到梅里特面前，理直气壮：“梅，之前说好等我有了正经恋人就解除抑制术，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哦？”躺在沙发上看书的梅里特坐正了身子，望着大白猫饶有兴趣道，“你要解开几成？”

“全部！”暴风雪兴冲冲地说，“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小雪，你对自己的自制力还挺有信心的哦？”梅里特双手抱胸，语气奇怪，“不怕变成狼以前那样子？”

狼在加入暴风雪团队之前，因为动物本能的缘故私生活混乱，为了躲避麻烦，他只能不停地在磨练机制里闯荡，实力提升得很快，精神状态却不怎么稳固，再这么恶性循环下去，恐怕在未来的某一天伊利斯附近会多出一位邪神狼。他从别的动物朋友那里听说了抑制术的效果，于是借用侦察术找到了附近的真神，也就是居住在伊利斯的梅里特和伊妮。

被赋予了最高级的抑制术之后，狼化身内向又文艺的好青年，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成天坐在天台上看书，遇到漂亮的女孩子，最多是用带着欣赏意味的目光看上一眼，完全不会有其他的感觉。

暴风雪之前和狼打赌，他们这对终极独身主义磨练搭档谁先坠入情网，当然不是和彼此——狼是异性恋，暴风雪嫌弃狼的智商。狼明显没什么兴趣，但还是给朋友面子，接受了赌约，却没有提出具体的赌注。暴风雪总是暗搓搓给狼介绍对象，没想到赌输的居然是他自己。

暴风雪回想起狼刚加入时颓废迷茫、无法掌控自己生活的样子，踌躇一阵，被说服了：“那…那解开一半怎么样？”

“我也觉得解开一半差不多是理想状态。”梅里特赞同道，“不过，咱们也得循序渐进吧，你带着抑制术生活了这么久，忽然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可不太好。”

“那你说，现在能给我解开几成？”

“一成还差不多。”

“嗷？”暴风雪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这也太小气了吧！”

“小雪啊，我也是为了你好。”梅里特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暴风雪不知道他的真实性格说不定就信了，“我记得小洛也没有恋爱经验？你忽然变得奇奇怪怪，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

“洛才不会被吓跑呢。”暴风雪有点心虚。

“对哦，小洛跑不了的，他已经被你许诺的永生身份给套牢了不是吗？简直插翅难飞。”梅里特向他比了个大拇指，“好聪明的一招，小雪不愧是我的猫。而且，你这么迫不及待，是不是忘记了，猫咪形态是没有恋爱权限的？怎么处理抑制术的问题，和你也没有太大关系吧？”

“…”暴风雪气成一只白色海胆，但有求于人，他只能假装乖巧地接受梅里特的建议，等到得到一成减免之后，马上翻脸不认人，光速跑走。

“欸等等，你打赌赢了，想要什么奖励？”梅里特在后面喊。

“什么赌？”暴风雪半只猫已经跑出了家门，转过身来警惕地望向他。

梅里特一脸无辜地指了指小白板，暴风雪幼稚的字迹清晰可见。

暴风雪疑惑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更生气了：“你们居然拿我打赌！”

“你不是自己也参与了吗？”

“我怎么知道！气死我啦！”暴风雪哪有心情索要奖励，直接从屋门口蹦极到图书馆天台，跳出了坠崖的气势，头也不回一溜烟地跑了。

这孩子倒是一点也不恐高，梅里特心想。他自己都不敢直接往下跳。

伊妮从画室里探出脑袋：“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欺负小雪了？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

“…伊，听我解释。”梅里特一本正经地狡辩道，“我只是在关心小雪！”

回忆结束，暴风雪还在念念叨叨：“我总是吵不过梅，那家伙太狡猾了，好气啊。”

洛恩耐心地给他顺毛：“想点开心的事情。”

“嗷。”暴风雪发出委屈的声音。

还好我不是梅里特先生的次生神，洛恩心想。

听完暴风雪绘声绘色还原的对话，他觉得暴风雪有点可怜，又觉得对话的内容和梅里特的调侃很好笑，为了不惹暴风雪生气，洛恩只能保持同仇敌忾的表情。

馆猫当然不是真的生气，如果他真的对梅里特有意见，怎么可能一直心甘情愿地做对方的次生神。洛恩也不需要做什么，好言好语给予安慰就足够了。

大白猫卖惨的手段，一人一猫都心知肚明。

把暴风雪哄好了，洛恩又问：“你今天下午和晚上有空吗？”

暴风雪听闻洛恩要和约他出去，心情一下子好起来，整只猫变得精神抖擞，仔细想了想，神色又灰败下去，宛若一出过山车式的默剧：“我和布利今天还挺忙的，下午要和北方协会视频会议，讨论秋冬事件的后续，晚上还有庆功宴。”

梅里特是真的很喜欢庆功宴，洛恩心想。这次倒是无可指摘，击败秋冬确是值得庆祝的。

“庆功宴你会来的吧？”暴风雪问。

“会的。”

“好想把你的贡献和进步公之于众，也为你庆祝一下。”

“谢谢雪球，但是，这就不必了。”洛恩拘谨一笑。

“我估计不能一直和你在一块儿。”暴风雪郁闷地说。

“没事，不急在这一天。好好享受。”洛恩说。

“你也是！”暴风雪说，“明天我可能会有时间。我们明天再计划？”

“好。”

于是，闲聊结束，洛恩照常健身，暴风雪在一旁陪着他。

健身结束之后，洛恩冲了个澡，一本正经地接受布利的授课。虽说馆猫的抑制术减弱了一成，确认恋爱关系的两人也不再被邪神的问题困扰，但是他们的日常好像没有改变。

这样就挺好，洛恩心想，他认为，谈恋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并不等同于直接抛弃两人之间亦师亦友的关系。说实话，和暴风雪不同，洛恩不太喜欢那些感情上进展迅猛的文学和影视作品，对黏黏糊糊旁若无人的情侣也比较无感。还是不要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吧，洛恩想。

布利可能也是这么想的。这么说来，两人在恋爱方面的古板程度其实非常一致。

洛恩在工作和自习中度过下午，然后换上他唯一的正装，出席梅里特筹办的第无数个庆功宴。

这次宴会上的人比往常多，洛恩开着潜行术，戴着勿打扰胸章，以避免吸引陌生人的注意。他没想到的是，出现在宴会中心的不是坦然接受大家喜爱的大白猫，而是身着白西装的布利，洛恩不小心瞥到对方之后，一时间竟是无法移开视线。

梅里特和伊妮也穿了礼服，看来这是个相对正式的场合，洛恩很庆幸自己选了一身适合融入、不会吸引目光的装扮。

他悄悄盯着布利看了很久，直到被对方发现——布利冲他笑了一下，但是被崇拜者包围着，不能立刻来到洛恩这里。若是布利带着一大群陌生人过来，即使是布利，洛恩也是会被吓跑的。

于是，洛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就转身尾随着狼找吃的去了。

狼是个大度的人，猫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但他也是个寡言的人，不会主动过去和“朋友”攀谈。总而言之，狼一点都不在意洛恩的举动。洛恩远远跟在同样不喜欢被搭讪的狼身后，靠着对方仿佛身上长满刀子的气势，狐假虎威地回避了很多或是好奇或是探究的目光，还顺便收获了很多狼“推荐”的美食，可谓是安全又自在。

洛恩在宴会上呆了一个小时左右，足足地体验了热闹又温馨的气氛，然后就毫无心理负担地溜走了。临走之前，他在人群中搜索布利的身影，许久后终于看到了被人群淹没的对方，对方也冲他点了下头。和布利打过招呼之后，洛恩火速离开。

只可远观的白西装布利，让他心里有种不上不下的别扭阻塞感，像是烟瘾发作了的烟鬼似的。

果然还是二人世界好啊，洛恩心想。即使布利不能总是以人类本体的形象出现在公共场合，长久的伪装神术不太节能，能和弗洛斯蒂或是暴风雪聊聊天也是很好的，比现在这种可望不可及的局面强得多。

所以，他们该去哪里约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