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此时紧抱一个快跟她差不多大的硬纸袋,毕业证书被她塞在其中,捧花则被礼貌的斯内普校长帮忙拿着。
“还有,谢谢你,西弗勒斯。”雷格纳谦和地露出笑容,“我知道你在让她职业选择上也给了很多建议。”
“那不算什么。”斯内普稍稍扬起下巴,“回去吧,不是有工作没完成吗?”
“你说得对,我确实得走了。”雷格纳捻起魔杖,“那么,你也是,家里见。”
“好。”
两个人慢慢地返回城堡,他准备送她回公共休息室。
日光已在这个时候沉落下来,化为醇厚和煦的一捧暖橘色披在两人身上。两人的影子被倾斜着投在古老的墙砖,随着太阳高度的变化渐渐融合成长长的一道暗影,却很快由于光线的消失而凋零。就像玫瑰枯萎般的苍凉,一点一点,墙砖和影子都变成丑陋荒颓的灰蒙。
她在这些细碎的斑斓和晦暗中越走越慢,手指无意识地剐蹭沿途所能触及的每一物,目光流连于沿途所能望及的每一景。高悬的天花依旧垂挂着明暗的烛台,墙壁上那些画像们正在对他们亲戚地微笑或点头。她明白白昼奏起的欢乐终会在黑夜消沉的光影中褪去,就像楼道中渐行渐远的笑声。
她的心中盈满不舍,所经过的每一扇门、每一段楼梯都承载着无数的回忆,却又记不清楚到底都发生过什么。
他放慢脚步陪伴她,丝毫没有在意一路上多少投过来的好奇眼神。快走到格兰芬多塔楼,他才回过头,“不用这么舍不得,”
其实,要不是还在霍格沃茨城堡里,要不是她还穿着校服,他毫不怀疑自己会立刻抱住她,但现在,他只能以言语安慰这只眼睛都快哭肿的小狮子,“你我都知道你日后还会常回来的。”他缓声说。
她应声抬起眼眸,迎上那双黑眸,“可是,这是我当学生的最后一天了。”她的嗓音残留一丝哽咽。
“总有前行的时候。”斯内普低低地说,决定故意嘲讽道:“我建议你现在最好稳住情绪,至少为了晚上。我可不想——”
她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连忙追问:“你不想什么?”
“没什么。”斯内普轻咳一声,回过头继续爬楼梯,随即突兀地转转移话题:“袋子里是今晚的衣服?”
“嗯。”蕾雅知道他话里有话,但她知道就算她追问,以斯内普的性格,他故意不想说的话是问不出来的。于是,她随他的话瞄一眼怀中物品,确认道:“看来是一条黑色的礼服,说是妈妈特意挑选的。”
“上次,”他握在捧花上的手指动了动,故作平静地问道:“也是你母亲选的?”
“上次?”蕾雅一愣,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她思索片刻,才意识到他大概在问庆祝胜利晚会的那次,轻快地反问:“嗯,好看吧?”
斯内普低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一直沉默着直到将她送了回去。
……
今晚注定是一场浩大的万圣节假面舞会,主负责人是斯拉格霍恩教授。刚恢复身体康健的他大概也恢复了一贯大手笔,而已然恢复正轨并且获得许多资助的霍格沃茨,慷慨地允许他将这一事实体现到舞会的布置装饰。
礼堂前的长廊和庭院都挂满万圣节南瓜灯和悬浮的蜡烛,更多的魔法烛火随着空气的流动而缓缓移行,像是梦幻般的银河那样流光溢彩,连白天毫无生气的草坪都被重新装点成一整片浮动的炫目光斑,不时有跃出的暗色灯笼和幽灵形状的烟火一闪而过。
靠近礼堂,门廊被长长的丝带和高低错落的金色帷幔装饰得如同幻境般迷蒙,奇异的雾气弥漫其中。随着人群的走动雾气带着帷幔一道道掀开,而后又重新规整。就像是这个境界在有生命力地主动迎接每一个步入这场万圣夜舞会的幽灵和活人。
赫敏身穿烈焰般的红色长裙,带着一个装饰着红宝石的蝴蝶形状眼罩。她正挽着一身深红色西装的罗恩,外套的领口别着一枚与赫敏眼罩匹配的小蝴蝶,面具则是一副骷髅的形状。
哈利是一副优雅绅士的装扮,高礼帽上嵌着一根巴克比克的长毛,这肯定是布莱克亲自为他搭配的。他身边的金妮像个小公主,白纱般的过膝礼裙轻盈垂下,脸上是同样洁白的假面,显得她的一头红发愈发鲜红。
在蕾雅不紧不慢地拨开雾气系上她的假面眼罩时,哈利已经伸手推开礼堂那扇厚重的橡木门。
见到毕业生们一一步入大厅的时分,指挥台上的弗立维教室立即干净利落的垂下手臂。顷刻间,全部的乐器,台上的唱诗班,舞池里的人,食物桌上的小仙女,墙边上的魔法南瓜和蜡烛,地板上扑闪灵动的星光,还有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特供的鬼面烟花,都在这一刻被灌入生命力般动了起来,令人眼花缭乱。
“亲爱的安德烈,何其华美的盛宴!
(Dear André, what a splendid party!)
犹如新年光辉的序曲!
(The prologue to a bright new year!)
多么绚烂的夜晚,令人印象深刻!
(Quite a night, I'm impressed)
我们总是竭尽所能!
(Well, one does one's best!)
为我们举杯,我们是这座城市全部的荣耀!
(Here's to us. The toast of all the city!)
假面舞会! 纸做的面具列队游行!
(Masquerade! Paper faces on parade)”(3)
蕾雅被这浩荡高昂的歌剧合唱和金色辉煌的内部装潢震撼不已,她还在原地木讷地踌躇,周围的学生们已经欢喜雀跃地成对滑入舞池。
她晃晃脑袋,往前穿过迷雾、挤过人群,找到一个相对没有那么拥挤的地方。她从这一侧望去,一眼就看到站在教师席上邓布利多穿着绛紫色的骑士袍,同色调的宽大的骑士帽几乎夸张地盖住他一半面容。邓布利多正忙着跟麦格教授说话,没有注意到蕾雅的关注,但就在他的身边,她已然找到——
一袭黑袍,在如此鎏光旖旎的空间中显得分外的神秘。毫无粉饰的银白假面弥散着冷光,像是禁闭之地深邃的阴影,又像幽森山谷寒凉的蛊惑。(3)
只是,他的目光焯焯,穿透所有的喧闹与躁动,定定地撞在她的身上,仿佛隔岸点燃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