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啥意思？”男声问林曦。

“你说你是我的一部分嘛，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咯。”

林曦一脸轻松，她旁边那位自己则是一脸愁容。男声一直把自己当成烂肉和枯叶，他想从这里离开，从无意义的生活中解脱出去。仅仅因为本主的一个小念头而诞生出的他，自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什么都没用的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但本主感受不到，本主连同着困扰一起分给了他。他承受了不该他承受的压力。哪哪儿他都没有用，但他就是存在着，是四不像的同时又稀里糊涂、古怪的继续存在着。单是存在，在那儿待着就已经满是压力了。

“你不把我吸收了吗？你留着我也没有什么用，我的存在也并不能让你逃避任何的事情。你以为你的脑子里很热闹，很精彩。生活也变得非比寻常。但都和我没什么关系。外人看着都还是一个奇怪的人在不断自我拉扯。你这是内耗啊……”

“不。你我源自一处，你就不能说一切都和你无关。而且我俩聊天确实能聊明白一些事情，就算以后没有你了，都还会有下一个跟我一起坐在这里的朋友。或许你就是我不要的东西化形而来，算我什么都知道吧，只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的。我还有不知道的东西，只有你知道，你得把你知道的也跟我说说……”

男声的林曦像一个寻常不被重视的小职员，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公司红人的感觉。这一切是他该受到的待遇吗？

“我有那么重要吗？就像之前看的一部叫做什么《头脑特工队》什么的动画电影，像情绪分身一样。你的脑子里又不是只有我。分得细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让你这个人，让你的生活都东一块西一块的。”

“我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好的，如果把自己当仇人，我会骂你，而且会用我是本主比你高一等硬是强迫你帮我做事。但我不会这么做的。以前我还会在意你刚才说的话，接着就会跟你吵，不过现在我已经完全看开了。就算东一块西一块的那也是我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我也没办法，确实算我无能。但无论怎样，那都是属于我的一个整体。况且你我分开不了，真不打算跟我说说，你还不管你的本主了吗？”

男声像遇上热水的坚冰，他有点不知所措。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男声问林曦。

“我接纳了你，因为你是我的一部分。我也早就不再纠结自己的性别了，只不过我还不知道我是谁。你或许比我知道的都还要多，谁知道呢？你一直是个女生，跟我一样，我当初不该那样对你提要求。所以你，想走？没门儿！”

林曦给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声抱住，在她的脑子里真的存在那么一个自卑且奇怪的自己。

之前的日子，她觉得“混乱且统一”。“乱”就乱在一种“活着”的感觉，一直有点浑浑噩噩、不适配的意思在。“统一”就统一在这些日子都有“她”这样一个奇怪的家伙的参与。

本来就是她的生活，什么是“没她的参与”的情况呢？“人格磨灭了”？那样她不就是死了吗？能这么想，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白驹过隙，转瞬之间。之前过去的岁月就好像一场幻梦，记忆里曾经的自己早已模糊不清，变成了一个林曦好像很熟悉，但其实很陌生的人。跟自己这么生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现在自己也已经长大，婚都快结了，才想起这么一个尤其古怪的问题。

她之前就是认为这一切都是男版的自己在做这些事。现在猛地回头一看，结果这些事都是自己做的。

奇怪的脑子也没那么奇怪，东一块西一块四分五裂的脑袋和生活在现在看来也还算完整。

之前所经历的都成了由立体变成了平面，再由平面看成了立体。说复杂也是，说简单也是。无非就是一个奇怪的家伙做了一些很平常的关于生活的事情。而这个奇怪的家伙是她自己而已。

“你……”

猝不及防的拥抱让男声不知所措。

“你是‘本我’对吧？这里有几个我呢？”

“那个……那个……我不知道‘本我’这个名字好不好听，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但在这里一样的人都还有一个。而我只是不想做男生了，想把这个担子卸掉。你嘛，你好久没来这里的。平时我们仨都在一体的，本主你非要让咱仨分开……”

林曦熟悉起了自己怀里的这个自己的感触，对自己好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继续说：

“好啦，你觉得萧琮玉如何？上次你跟我说这里的萧琮玉是我学校里的那个萧琮玉。稀里糊涂我就跟过来了，之前还有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也叫做‘苏妲己’得女人指引我去复仇。这里或许还有其他人事苏妲己，或者没有，管它是什么呢，我一定不是苏妲己。我一定是穿越了……”

“不是，不是。这里的苏妲己就是你，学校的那个也是你。这里的萧琮玉就是学校里的那个萧琮玉。天机不可泄露，一切都是因果轮回。”

男声被林曦抱着便没说什么话了，林曦一脸懵。都说她是妲己，她总觉得自己不是。她只是一个穿越者，而且之前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女的。虽然是借男版自己说出口的糊涂话，但那也是她自己说的，她赖不掉。

不能说自己的性向是流动的，她自己有点不承认这个。与其说是真的不清楚喜欢什么，倒不如说她只是对其他的东西感到好奇。当时她就是觉得自己是如果是个男的，就更好去追萧琮玉了。

但谁能想到这里的这个萧琮玉也喜欢她，做梦一般省略了许许多多的步骤，她跟萧琮玉直接步入了酸臭的婚姻生活。

做梦一般，真是做梦。结果现在跟她说，“梦里扮演的角色是她自己”，“梦中情人一样的萧琮玉是萧琮玉她本人”，这不就整岔劈了吗？

林曦继续问他：“我记得我出生的时候不在这里，周围景色建筑也跟现在大不相同，更何况我出生的名字就不是‘苏妲己’。我不认识她，我更不可能是她。”

“抱歉，我不能多说。我知道的也不多。但你确实是苏妲己。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探寻答案，我跟你本来就是一个人。你知道的，我也知道。我俩讨论出的东西，只是眼下最明确，最真实的结果。什么都没做呢，对吧？问我，我也不知道。”

“那我原本是林曦，你却说我是苏妲己。而且在王者峡谷你还让我穿越到这里来，告诉我那些个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我还在自己的脸上看见了一个只剩头的狐狸。这一切你说，你怎么说？”

脑海里的场景还是停留在那个一吻定情的黄昏。粼粼的水波推开一切的烦扰，水边的俩人动情地亲吻着对方。林曦没关注她俩，现在是她自己的时间。

“我只记得死在天门之前，你在地府看了一面镜子，然后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最后天门用了禁术复活，现在你就这样了。这身体或许不是那个林曦的，或许是你用什么其他的东西做出来的。就像哪吒，哪吒还是太乙真人用莲藕做出来一样。你现在的精神嘛……”

林曦有点疑惑。

如果说自己不是林曦，是苏妲己的话。那么就是说在峡谷还有个林曦，她如果能到那个峡谷，或者去到记忆里自己出生的那个地方，再见到另外一个林曦……如果这样……

看见另外一个林曦了，那自己就是苏妲己。如果没看见，那自己就是林曦……

那她如果是苏妲己的话，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林曦呢？之前那个苏妲己是怎么一回事？

“萧琮玉的话……”

“她是你一手带大徒弟，你挺厉害的呀……”

“我为什么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我的生活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呢？哦，一个奇奇怪怪的自己，我成了一个狐妖一样的生物，然后让寿命像烧蜡烛一样慢慢缩短。这样我还觉得什么事情都无所谓，还在找什么虚头巴脑的意义。从老家九丘进入外界社会，老家待满了三千六百年，外界社会化人待了三十八年。神经搭错，或者突然开窍了一样，我这时才发现我的生活古怪得很，不像我自己原来的生活。复生过后，从头开始，之前都白活，我直接成另外一个人了。结果你对我说，我的想法是错的？我还是原来那个我……不是，你说我是什么苏妲己。苏妲己是谁呀？她是我吗？”

林曦有点崩溃，不过周围还是像刚才一样稀松平常。

“冷静，我这么对你说。萧琮玉是苏妲己的老婆。现在这个世界没有你所说的那个林曦。或许之前有，或许之后有。要不你去找找看？查一查？你不是说你在脸上见到一个只剩头的狐狸了吗？你把她拼起来再看一看？”

“啊？！”

第三大章《考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