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刚想嚷，叫出街坊四邻一起出来见如此神迹，立马就被林曦叫住。
“我姓林，我不姓苏！你嚷嚷！你……”
林曦词穷了，因为这人他是真想嚷嚷，她也没理由拦他。因为这人现在好像是不计后果的。在这人得眼中，林曦看见了他一种“舍身取义”的感觉。
就算他眼中的神——自己——当场降下神罚——虽然她不是神——就算她这么做了也拉不住。
她都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才能在群众之中有如此效果。一种“自己的恩情还不完”的感觉。而且母亲很避讳的“自己的牌位”，现在在辰颐这又给我供上了。
而且这些人或许是把自己当神了，或许想让别的什么神保佑自己。或者两者都有。
这个……
店家给林曦行完大礼，站起来神清气爽，满眼含泪。一股正义感从脚趾尖儿直冲天灵盖，这就要出门自首。
说他本来也是想叫人家出来看这位活国师的，可见着这人不愿意，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相貌相似的普通人而已。于是便也不喊了。
好像崇神敬神是他自己的事情一样。
林曦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有接着之前的话，挑明了继续说：“你这人……本来看走了眼，还是骗人就我一句话的事情。我就算看不上这块石头，你这也还有值得我注意的其他东西。退一万步来说。没有。那我也可以通过你得着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来。倒也是省了很多的功夫。我看，你这自首，也就不必去了。”
林曦话刚出口，她就察觉到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若是她原本就怀疑这些人对国师的尊崇，这么算下来。她一个跟国师相貌相似的人，都能得到人们，也不是“人们”，就是店家这一个普通人中的一员如此的尊敬。
那这真国师现世，那场面得离谱到什么地方去啊？
这么说，这么想。她这人莫名也太没有同理心了些。或许过于理性了。是没认清现实，还是拎的太清，她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是这精细的小鬼糊弄我。罢了罢了，撒泼打滚的也就由他去了。反正我也没那打算把他给告了。只是想淘换点什么宝贝而已。
谁知道这么一个做古董的人还有这么强的“原则”……不是。道德？也不是。法律？好像是这个。“法律感”？还有点迷信的意思在。
在我原本的预想之下，他得跟我好好论论长短。真要争一个相互做局，相互坑的戏码。结果却变成了眼下的这番情况，真是好一场大戏！
难道他当真以为我会去告他？他怕极了，于是弄了一个他接受，我有点接受无能的东西给我看？
林曦正想，店家回话：“今天我算是走运，有您这位活国师来引我走向正道。不必多言，我这就去自首。改过自新，迷途知返也无愧国师对辰颐万万千千子民的厚爱！”
完蛋，话题一时半会儿还就折不回来了……
好吧……
林曦说：“我说我就是国师你信吗？”
“我信！”
“你胡说！国师虽万人敬爱，但我能是那已经躺在棺材里面的死人吗？或许我能做出一些我自己知足或者不知足的成就出来，虽比不过国师，但那也是我的生活。你这样，国师她老人家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你如此搅扰一个辰颐普通人的生活，她能高兴吗？”
店家幡然醒悟：“对！您不是国师。但您能来也是我的幸运。”
“那你听我一句劝，以后诚信经营，不必做这些坑蒙拐骗的勾当。若是被我知道了，我必不轻饶。当然，我也管不了你。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家儿。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
“谨听教诲。”
林曦回头叫长歌：“烟壶一两白银，我要了。”
“喳……”长歌嘴里直秃噜，“……是，是，是。”
林曦又问店家：“这画价值几何呀？”
“五两白银，我卖您四两白银。真，实诚价……别！我还是送您吧！感谢国师教诲！”
得，还是把我当这个国师。虽然哪哪儿都说我是苏妲己……
我还真是苏妲己了？
“嗯，好。”林曦点头继续跟长歌交代，“画也给我包下来。再在店家这里预留十两白银。”
“是。”
十六两白银摆好。
“这个……”店家不解。
“有好物件儿了，留一两件的先给我看看。多的就当你的赏钱，少了我就给你补这个亏空。之后这位长歌会定期来你这儿来帮我查看。这白泽城里古董多你一家也不多。但多你这一家诚信的，那就很重要了。‘自首’依我看就不必去了，以后诚信经营为重，做好了我就入你铺子给你做东，做差了我就给你托底。要是继续干你这份勾当，我也免不了你的牢狱之灾，你看这样如何？”
“我懂了……”
林曦见店家给自己包好了看上的两样东西后，却迟迟不敢收钱，笑着摇了摇头：
“收着吧，我不告你，估计也是国师保佑，或者你这见鬼的石头的原因。你就收着吧。”
店家这才收了钱。
林曦走出古董铺，回到街上。身后跟着这仨人没有不吃惊的。这皇后竟然也有这种市井的气息。这谁也不知道皇后还有玩古董的习惯，而且眼光独到，还有这么些个雷霆手段。你还真蒙不了她。
阿运问林曦：“殿下，刚才手拿煞石，这是为何啊？”
“我就看看呀，为何？”
“依小奴看，我们还是应该回去，让陛下看看您是不是被煞石折损了什么。如果明日殿下稍有不测，我们仨没一个人能保住小命啊……”
林曦不以为然。
“你说萧琮玉？”
这人敢直呼皇帝名讳！私下里也能这样？更何况她这也算是皇帝的近人，说远天远地，穷山恶水的刁民。那提起皇帝的时候，也没带这样的啊。
虽然女帝广开言路，也没多避讳这个，但这人都当皇后了，可不能跟他们一概而论呀……
一旁三人听得眼皮直跳。
这也太野性了吧。
阿福说：“殿下提起陛下的时候，还是应该注意一下礼节的。”
名字都是我取的，还是我带大的怎么说？别说名字了，要是我想，她皇位都能让给我。更何况女帝接下来还因为跟天门开战得事情，正面临着弹劾。
林曦真不知道当初萧琮玉称帝的时候，是怎么跟辰武烈帝慕风晓残部谈的条件。
她只记得当初她劝萧琮玉剿灭反叛势力来着，结果还把这些个家伙留到了现在。连现在会面临弹劾风险都不知道？
本来萧琮玉都打算退位了的，虽然林曦她也很想跟萧琮玉去过清净日子，但在其位谋其政，只有等着下一个能人现世，她才能真正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下次注意。至于回去见陛下嘛……我说我没事，你们估计也不信。那再等……算了，我们回去见她吧……”
一行人就这样回到了皇宫。
林曦看着萧琮玉，萧琮玉也看着林曦。俩人都有点木。
萧琮玉屏退众人，先说话了。
“老婆……”
“我说你也是忙里偷闲……来吧，我抱抱……”
萧琮玉没绷住，发出了哼哧哼哧的笑声：“你身上的气质又变了。”
“不喜欢？”
“不敢。”
萧琮玉挤在林曦的怀里。
“我哪知道就因为我碰了一下煞石，他们就忙把我送回来了。他们还让我称你陛下呢……”
萧琮玉困意返上来了，紧张的精神一下就放松了下来。跟林曦腻在了一起。
“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见萧琮玉困了，林曦拉她上床坐下，她顺着往下讲：“谁让你这么些天都不来看看我的？”
“这么说你就不是故意的……无所谓了。”
萧琮玉接着说：
“他们那是不知道你是谁。我觉得你自己都不太知道你是谁。至于陛不陛下什么的，看你。我不也要在他们面前装作你不是国师的样子？”
“可把你委屈坏了……这几天如何？”
“我倒还好，你这几天如何？”
林曦想起了什么，她把一边今天刚买的画给拿了出来，俩人抱着的，于是在萧琮玉身后展开来，念起了上面的诗：
“君非桃花桃非君，我以桃花可待君。花开花落谁知意，心伴桃花了此生。落款是这个……远清先生……”
萧琮玉听见这话，娇弱带嫌弃地推了林曦一下。她想让林曦全心全意地抱着自己。
“怎么，你不跟我一起赏赏画？店家说这位‘远清先生’的国师像很不错呢。”林曦把画卷好放到一边。
“臊得很，老物件了。肯定是青龙山那个肖四，上次他进我的屋子里找我求苞米种子。见着这画了，一来二去的献殷勤，在邻里交际中我便给了他了。又不好承认是自己画的，于是托词这位‘远清先生’了。谁知道他后面又把这画给卖了。落你手里了。现在又被你拿来数落我的不是了……”
萧琮玉嘟嘴生起气来，接着说：
“你坏得很……”
林曦暗笑：“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是这个‘远清先生’呢。那你这么一个画……”
“你少给我装蒜，你就是知道这是我画的才特意来说我的……要不我俩就属你最坏呢。”
林曦心里暗爽：“我是说我就没你画的这副模样。”
萧琮玉还是犯困，在林曦怀里她抬起倦眼看着自己的老婆。
“那我想看你这副模样呢……”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我呢。
“我可做不出来这种表情。你画的那肯定不是我。”林曦娇嗔地否认了，“你画的这是啥呀？”
但她的表情跟画里面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等等……萧琮玉也是差不多一样的表情。
“我画的只有一句话，【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