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的冬季很温暖，无风无雪，和煦的阳光在下午五点前会吸引每一个工作中的枫丹人随时开始下午茶，而今天的阳光更难得，是阴沉几日后的晴天。那维莱特也很喜欢这样的阳光，他来来往往几趟把玩偶们搬到花园里一起晒太阳，以弥补因为他心情波动带来的无妄之灾。

玩偶在葡萄架旁新增的摇椅旁落座，那维莱特则坐在只剩几根枯枝的葡萄架下，支着下巴看不远处草丛中露出的零星莓果，间或推一下摇椅，轻轻地。

数清楚莓果的数量，那维莱特翘了翘长角，又以视线将花园里的植被一一确认状态：在阳光和水的滋润下，生机勃勃，且井然有序。他闭上眼，等待多日成果接受检验。

贝希摩斯赶得紧，一个人来往不需要隐瞒，上午扫荡了推荐的纳塔特产，下午他就到了家门口。时间是没超过约定的，仪表是特意小心过的，礼物是精挑细选合心意的，人是迅速又犹豫的。在地脉里他迫切要回来，真要看到人了又担心起后面的行程能不能顺利出发，包装袋的提手被他几下捻成线，门口的风铃“叮叮”几声，顾虑也吹散。

那维莱特一直在花园坐着，被柔和的阳光晒得舒坦，察觉到贝希摩斯在家门口徘徊也很沉得住气，眯着眼昏昏欲睡，直到手腕被轻轻拍过才睁开眼看贝希摩斯。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

挂在衣帽架上的灰色斗篷犹带着几分来自纳塔的炽热，那维莱特熟稔地将贝希摩斯堆放在门厅的大包小包拆开，从包装和内容推测贝希摩斯的行程。有科圣斯的倒戈，那维莱特通过他从拉格曼的商队里掏出不少关于纳塔的资料，很好用的资料。

“我从纳塔带了一支不错的起泡酒，晚上尝尝。”

检查完厨房库存确认那维莱特在家好好吃饭后，贝希摩斯将烤炉预热，挂着围裙出来，和正在收拾伴手礼的那维莱特在餐桌碰面。

“今天的下午茶想吃点什么，最好简单点，赶在太阳下班前。这样我们可以为一顿丰盛的晚餐多做些准备。”贝希摩斯接过那维莱特递来的那支起泡酒，放在餐桌旁为晚餐准备。

“想吃松饼，花园里的草莓熟得正好，不酸。”他们俩都吃不得酸，菜品调味还好，酸味水果一吃就要挤眉弄眼，表情扭曲。

“好啊。”材料刚好都有，贝希摩斯转身进厨房，提醒他：“礼物不用都收起来，有些要送出去，不过有喜欢的就先留着吧。”

做松饼用不上烤炉，但预热过了，正好给晚餐准备。贝希摩斯拐进储藏室把松饼所需材料拿出来，挑了干肉香肠出来计划晚餐做咸派，储藏室补过货，都还新鲜，晚餐要额外准备的食材不多。

那维莱特查了一遍伴手礼，得他提醒放弃收纳的工作，跟在后面：“我去花园摘草莓。”

有点太顺利了。贝希摩斯手上动作不断，偏头看了那维莱特一眼。在储藏室门口正对着贝希摩斯的那维莱特看到他的动作抬了抬眼流露出询问的意思，贝希摩斯举起手上的番茄罐头，问他晚餐要不要炖牛肉吃。那维莱特无不可地点头，确认贝希摩斯没什么要做后继续向花园走，顺手束起长发，拿过门边的篮子去找他盯着时间的莓果。

*

科圣斯下班后拎着贝希摩斯要他带的食材上门，那维莱特开的门，科圣斯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他塞了几个柠檬要处理，手上的食材被接过带去厨房。科圣斯盘着这几个柠檬在厨房门口问要切片切块还是榨汁，这里三个人只他一个耐得酸，每次都是他做这些事。

“你给它们一半切块一半切成片，海鲜汤和土豆烩鸡用。”贝希摩斯端着瓷盘小刀给他，“桌子上有草莓薄荷冰茶，喝咖啡就自己做。”

“我有点菜权吗？”

“嗯……当然，你想吃什么？”

从餐桌旁的柜子顶层捞出自己的杯子，科圣斯晃着茶壶倒了一杯果粒铺满杯底的果茶：“你犹豫的这几秒……没事没事，我要吃烤小排，还切点什么？”

贝希摩斯移开抵在科圣斯腰上的盘子，把他按坐下去干活：“先切着，等下去储藏室里拿洋葱，你还想加什么一块烤就切什么。”

柠檬被切成了完整但可以捋出片的模样，刀尖破开果皮碰到瓷盘的声音被恰到好处的力道压低，科圣斯能听到厨房里火焰燃烧的声音，厨具碰撞摩擦声，还有那维莱特问贝希摩斯要加什么菜的声音。他撇了撇嘴：对嘛，贝希摩斯就知道逗我。

“休假？我？”

科圣斯嚼嚼几下咽进口里的食物，怀疑地打量了一圈坐在对面的贝希摩斯。

“怎么突然给我休假了，最近没什么……枫丹也不过璃月的节日啊。”科圣斯想了想，只能想到璃月的海灯节，但之前都不休假来着，硬要说就是去年旅行者来送的那个徽章有点特殊，可那也是去年的事了。

“休假还不愿意了。”

贝希摩斯等科圣斯表情变化了几次才开口，那维莱特左右看看他俩，帮贝希摩斯倒了杯水。贝希摩斯歪了歪头表示谢谢，润了口嗓子继续说：“之前我和那维去沉玉谷你不是拜托我看看吗，肯定是想回去看看又不好意思说对不对，别急啊……”

科圣斯哼笑了一声等他解释，那维莱特把新倒的酒推到科圣斯面前，他有些受宠若惊地谢过，那维莱特摇摇头让他多吃点。

“刚好我回枫丹了又退休，短时间不会离开，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不如给你好好放个假也让我来试试你的工作。”

“我的工作有什么试的……”科圣斯嘟囔了一句，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但贝希摩斯有时候确实是会心血来潮做事，指不定他就是想试试做自己影子的影子有没有意思。就算有什么计划，科圣斯晃了晃叉子，他既心甘情愿又无法抵抗。

“那你给我放几天？低于五天的假可不算假哦，也不能和年假一起算，而且是你给我放的能不能带薪休假啊？”

“就算是我，连吃带拿也克制一点吧。”

贝希摩斯分了一块派给他，让他老老实实吃饭不要异想天开。科圣斯当然不愿意，开始为自己的完美休假进行长篇大论，贝希摩斯只应着，谁都看得出他在敷衍。科圣斯也不放弃，和贝希摩斯谈事情只要没明确拒绝就还有余地，磨一磨就好。那维莱特听着他的话偷偷笑了下，给自己续了碗海鲜汤，问贝希摩斯要不要，得到肯定答案后用汤勺撇开柠檬片装了一碗给他。

不知不觉中，科圣斯停下了他的辩驳，单手支着下巴看那维莱特动作。放下装好的那碗，那维莱特搅了搅汤问科圣斯要不要来一碗，科圣斯把碗递出去，还要提要求：多一点虾。

这下三个人都专心喝着自己碗里的汤了。

吃饱喝足的科圣斯心满意足带着贝希摩斯点头的两周带薪假和贝希摩斯从纳塔带回的伴手礼离开，连吃带拿还不搞卫生。

“你让科圣斯休假的原因不和他说详细一点吗？”

那维莱特把喝过的杯子端进厨房，和贝希摩斯一人一边水池开始清理盘碗杯叉。

“而且从纳塔回来之后你的力量变了一些，不是龙的部分。”

贝希摩斯笑了一声：“算好事吧，在纳塔看到了一些东西，和至冬的合作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顺利。至于科圣斯……他对璃月仍有怀念，干脆满足了他，我可是好心。”

“那怎么不和他说，我看他嘴上不说心里恐怕想了很多。”

“说出来可变味了，我教了他那么久他还是觉得只要听我的话就好了，我不想他脱离了世界。你也是，我离开枫丹的这段时间，你们来往也多了不少吧。”贝希摩斯打趣道。

“那也是因为你。”那维莱特不吃他这套：“你答应过的，却总在假设总在做准备，你是不相信我们……还是不相信自己呢。”

说完，那维莱特擦干净杯子上残余的水，把洗好的杯子茶壶端出厨房一一放回柜子。贝希摩斯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面色如常地擦拭碗碟。

当然相信你们也相信自己啊。他一心二用，动作依旧麻利。相信和害怕不冲突，因为这些变得优柔寡断才不像自己。

贝希摩斯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推敲“我”的计划。情感也是其中的一环吗？丰沛的情感带来更多有力量的记忆，反倒眷顾……他看向窗外森林中飘飞的星点想：就算科圣斯离开了璃月那么久他还是会对那里有感情，还是觉得有一份责任在。神爱人……真像一句诅咒啊。这份责任会不会绊倒他的手脚呢，这份感情会不会影响“我”的计划呢，这样的眷顾是不是“我”想要的呢，给我一个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