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什么来头，你打听清楚了吗？”梁鸣升问于浩。

“一班，新来的转校生，成绩还挺好，就是没人知道他家里是干什么的。”

“我看他穿的鞋可是阿迪，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吧。”站在于浩旁边的男生说。

“你什么眼神啊？他那一看就是山寨货。升哥穿的这才是真的，还是新款。”于浩拿眼又往江唯的座位上瞟，“江唯那穷酸样还穿了双耐克呢，一看就地摊儿上买的假货。”

梁鸣升睨他一眼：“那是我给他的。”

“啊……那什么，我就说吧，那双鞋看着就、就挺特别的，是限量款吧！我在好几家店都没看见过。”于浩被梁鸣升的话噎得够呛，忙着搜肠刮肚地往回找补。

梁鸣升没再理他，转身进了教室。他坐回自己的位子，看着江唯的空座位发了会儿呆。

在走廊里一起聊天的同学冲于浩撇了撇嘴，说：“这回傻了吧，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于浩张嘴骂他：“你知道个屁！”

“他脾气那么臭，你为啥非得跟他一起玩啊？”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我爸，非得让我在他身边转悠，刷存在感。谁让他有个当建委主任的好爹呢，爹拼不过，只能我这儿子舔着脸贴人家儿子的冷屁股。”

梁鸣升倒也不是故意针对谁，只是什么事一跟江唯沾上边，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梁鸣升上次和人打架就是因为江唯。本来是一点儿小摩擦，对方也跟江唯道了歉，可梁鸣升还是不依不饶，指着人直接爆了句粗口，那个男生也不示弱，两个人你来我往，没杠上几句就动了手。幸好于浩他们几个人来得及时，把人给拉开了，两个人都没啥事，就是梁鸣升的鞋被踩变形了。转天，校长就找梁鸣升谈了话，还给许茹打了电话。

这事没过两天，梁鸣升就拽着江唯陪他去买鞋了。

正赶上耐克清仓，门口的促销广告上写着醒目的“五折”，江唯在店门口站住了，脑袋向里面探，要进不进的，梁鸣升推他一把，说：“进去看看。”

原以为五折的鞋子会很便宜，但算下来最便宜的也都要三百多，江唯看着价签，一边摇头一边把看中的鞋放回去。

“同学，喜欢哪双可以试试，不买也没关系。”导购小姐姐面容和善，笑盈盈地看他。

“试试又不花钱。”梁鸣升把鞋子放在江唯脚下，“还得让我给你脱鞋？”

江唯换上新鞋，站起来走了几步，大小正合适。试穿完，他又坐回沙发凳上，要把鞋子脱下来，还给导购。

“就这双吧。”梁鸣升看着脱在旁边已经掉皮的旧运动鞋，跟江唯说，“你那双鞋都要露脚趾头了，扔了吧。”

“不用了，我这鞋还能穿。”江唯开始解鞋带。

“废什么话啊？让你穿你就穿着。一会儿再陪我去别的店看看。”

梁鸣升付了鞋钱，又拉着江唯去阿迪逛了一圈，给自己买了最新款。

梁鸣升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眼挂在讲台正上方的时钟，快上课了，江唯被教导主任叫走有一会儿了，他有点担心。

教务处里，江唯对着教导主任再三保证，他说的都是实话，梁鸣升还有于浩那几个人，确实没有霸凌他，他们都是朋友，聚在一起也只是聊天、打球，没有人对他使用过任何形式的暴力。

教导主任看了眼时间，说要上课了，让他们先回教室，这件事他还会再调查的。

江唯说了再见，转身快步往外走，走过程隽一身旁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程隽一盯着那个瘦弱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直到人走远了，才决定要追过去。他追上江唯，喘着粗气问他，为什么不跟主任说实话，是怕梁鸣升报复吗？

江唯脚下步子不停，走得更快，说他刚才说的就是实话，在这个学校里，没人霸凌他，梁鸣升是他朋友，梁鸣升很照顾他。

程隽一又说，他刚转学过来，还没有朋友，他也想和江唯做朋友。

程隽一的话像是触到了江唯的软肋，他步子突然慢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看上去很为难，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做朋友。”

程隽一尴尬地笑了笑，说：“没关系。”

他想了想，又问江唯：“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你不想，还是梁鸣升不让你和别人交朋友？”

江唯已经到了班级门口，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程隽一个答复，希望这位好心的同学以后不要再管自己的事。

“这有什么区别吗？你什么都不懂，少管闲事。”

程隽一听着他这话不太对，干脆把手搭在江唯的肩膀上，阻止他继续往里走，“当然有区别。你不想是你个人的意愿，他不让是他干涉了你的自由，他没有权利这样做！”

江唯很后悔自己多嘴说了这两句，他没力气再跟程隽一纠缠下去，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抬胳臂晃了下肩膀，想把程隽一的手甩开，程隽一手下使了劲，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到底为什么啊？”

梁鸣升盯着正在门口拉扯的两人，已经烦躁到了极点，他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这下动作太大，椅子向后撞到后桌的桌子上，发出咣当一声响，乱哄哄的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聊天的、打盹的都被吸引过来，纷纷转头看他。他三两步跨到程隽一面前，握住对方的手腕，轻而易举地把那只手从江唯肩头移开。梁鸣升直视对方的眼睛，用尽了耐心，力求每一个字都能清清楚楚地钻进到程隽一的耳朵里，“江唯不需要别的朋友，离他远点！”还没等程隽一反应，梁鸣升已经揽住江唯的肩膀，把人带进了教室。

“主任找你什么事？”梁鸣升坐在江唯的课桌上，看着他问。

“没什么事。”江唯低头不看他，假装找下节课的教材。

“没事为什么找你？”

梁鸣升刚问完，上课铃就响了，他忿忿地骂了一句，抬屁股坐回到自己的位子。江唯舒了口气，抬头去看门口，程隽一已经不在了，只有自己班的同学三三两两地在往教室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