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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云朵猎手与太阳园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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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阁那年暑假见到许囱的时候,对他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当时觉得他挺高的,肩膀宽,把简单的T恤撑出了很好看的弧度。下颌线条锋利,下一秒却被小小的虎牙点缀,让人觉得很难不亲近。

“是嘛,那你现在是在画我的骨头块吗?”许囱摆了摆正姿势,想让贺朗阁看得清楚一点,难掩心里的期待。

贺朗阁冷脸回答:“没有。”于是看着自己手下纸张上刚刚画下的两片肩胛骨,那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行走或者躺下时,贺朗阁从许囱身后会看到的两片漂亮的肩胛骨。

贺朗阁反应了一秒,自己正在画什么东西啊,于是趁着许囱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换了一张纸。

贺朗阁:“你别笑,影响我发挥。”

“好,我严肃。”

许囱一直憋着笑,想着不要耽误贺大师创作,但是等到许囱发现贺朗阁大量使用褐色、灰色颜料的时候,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果然,到展示作品的时候,许囱看着贺朗阁自信展示的画布,哀嚎道:“怎么是个海獭啊!”

贺朗阁义正言辞,手上挥舞着自己的作品:“你照照镜子,不觉得越看越像吗。”

贺朗阁手中的画纸里是一只正举手捧着贝壳的小海獭,眼睛亮晶晶的,让人不好意思辜负。

许囱真的多看了两眼,反复确认,不服气道:“现在看,我再怎么笑,也影响不了你发挥吧,你压根儿就不用看着我画啊。”

贺朗阁指着许囱的画布说:“你还有不满意的底气,你看看你画的青面獠牙,还觉得我表现不好。”

许囱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画的丑东西,就被贺朗阁一把抓走了,于是不好意思道:“好的,现在没有了。”

贺朗阁本来觉得好笑,想要嘲弄一番的,现在看着许囱示弱的表情,心就软了:“好了,咱们呢,有些技能没有,也不能强求。”

贺朗阁嘴上说着不好看,还是找咖啡馆老板要了两个文件夹,把画好好地装到了一起,打算带回去。

整理完的时候已经下午四五点了,两个人又坐在窗口聊了好一会儿。

内容呢,无非是各自从前的一些经历。

许囱讲他小时候家里破产过一次,因为许桓当年好心给一个朋友做担保,最后连自己毕业后挣出来的产业都被连累赔了进去,现在家里的公司是前几年许桓又重新创业才办起来的。

许囱的父母觉得许囱从小没有过过太优渥的日子,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心里总想着补偿他,所以许囱提出来什么要求只要是合理的就一定会被满足。但仅限于合理的,过去破产的经历和紧迫的日子让许囱的父母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华而不实”的物件出现在家里。

许囱上高中的时候会在父亲节母亲节给他们定做一些特别的礼物,他们看到的第一眼,不是评价好不好看,孩子是怎么想出来的,怎么做的,而是问多少钱。

这些问题没错,这些问题是能够维持许囱家能够稳定的必要顾虑,但是这样的家庭里从来没有允许生长出浪漫和惊喜的缝隙。

许囱将自己高中跟家长出柜的经历讲得很精彩,让人无法分辨许囱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刻意想说得轻松。

许囱还把它们分成了“许囱无畏大胆袒露想法”“许囱携爹打损伤上学”“许囱携吉他浪迹天涯”一回一回地讲给了贺朗阁,其实很简单,但是从许囱的嘴里讲出来很有意思。

一开始还在好好说,后来就变成了互相逗趣。

这个世界上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它们总是光怪陆离,讲故事的人也很多,他们总是喋喋不休,让人失了兴致。

难得能碰上有两个人想听对方的口吻讲述的这世界上的任何故事。任何故事,只要是来自对方的口吻。

夏天的天是稠的,时间也是,就这样两个人聊了很久。

七点钟的时候,贺朗阁突然拉着许囱结了账,催着许囱往外走。

许囱不明所以,又听话地跟在后边。

等到了海滩,贺朗阁的目光在海面上逡巡,比了比角度直到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开始在沙滩上挖洞。

在松散的沙滩上挖坑,相当于让旋涡发生在沙滩的表面之下,即使贺朗阁想要的旋涡只是很小的一个,眼前的沙子还是生出了自主意识,团结一致地阻止灾害的降临。

下方的沙子被挖走,上方边缘的沙子就会积极地滑落到坑底充当填满底部的后备军,这注定是一件效率不高的事情,但贺朗阁不厌其烦一次次把沙子移走,一会儿终于出现了手掌大的凹陷,一个沙漏状的小涡旋。

贺朗阁便拉着许囱,要他趴下来,许囱迟疑了一秒。

“快点儿,一会儿就来不及了。”贺朗阁催促道。

许囱便跟着贺朗阁一起趴下了,学着贺朗阁把下巴抵在了柔软的沙滩上。

“你往我这边挪一挪。”贺朗阁焦急地拉着许囱的手臂,问道:“能看到沙坑和太阳在一条线上吗。”

许囱往贺朗阁那边侧了侧身,此时正能看到面前的沙坑和太阳正在一起,点了点头,抬眼看向贺朗阁:“这是,干嘛?”

贺朗阁这才发现面前的许囱还不知道在干什么,从刚刚开始一直循着自己的指示照做,声音洪亮地给出了解答:“种太阳啊,你等一等,大概还有五分钟。”

许囱闻言,直勾勾地盯着贺朗阁明亮的眼睛,愣了两秒神,过后又将目光移回了贺朗阁刚才指导的路径上。

两个小伙子就这么趴在沙滩上,落日的余晖大方地倾撒在他们身上。

不时有路过的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但没有人为他们停留,一波一波人路过,一排一排浪掀起,贺朗阁和许囱就这么安静地趴在那里。

许囱听得到贺朗阁轻微的鼻息,混着退潮的海浪声,渗入了自己的脑海里,便也不敢用力地呼吸,只专注于盯着面前的小沙坑,和远方的潮红。

慢慢的,远处的太阳,被收容到了贺朗阁刚刚用手创造的一方小天地之中,也被收容到了许囱的眼睛里。

许囱看着太阳一点点落入到了两个人挖的小陷阱之中,自然而然,尽如人意,许囱也自然地露出了满意的笑,海风阵阵,吹得人心乱。

太阳被种下,许囱的心的一端也被慢慢复垦。

沉默中,许囱突然发觉,那些从来没有在自己成长的旅程中生长过的浪漫和惊喜,贺朗阁都给了他,怎么会有人大胆到连太阳都敢带他一起埋下。

半晌,看到太阳真的实打实地栖身进了贺朗阁的小沙坑,许囱才舍得发出声音:“还说我上午拉着你追云幼稚,你种太阳就不幼稚了。”

贺朗阁为自己辩解:“不是你先说的要种吗,要不是你生日,我才不在这里趴着呢。”

许囱承认:“嗯,确实是我提的。”

但谁能想,你还记得啊。

与贺朗阁一起把沙坑填上之后,许囱皱着眉头问道是不是要浇水,贺朗阁回答好像是用哦。

许囱伸手把已经转身走向大海的贺朗阁扯了回来,义正言辞地说:“哪能随意地浇海水啊,让人太阳老师怎么生长,睁眼闭眼都是齁咸齁咸的。”

制止了贺朗阁腌太阳的行为后,许囱特地跑到从五百米开外的商店买来了矿泉水,浇在了沙滩上。

贺朗阁在一旁配合着帮许囱扶着瓶子,以防水流太大直接把太阳老师的家端了,浇到最后,贺朗阁都有点当真了,结束之后,不由感慨道:“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真情实感的过家家。”

许囱还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完成了种植任务后,绽着笑脸问贺朗阁:“为了报答宇宙小园丁,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贺朗阁:“不太饿,下午不是刚在咖啡馆吃了蛋糕嘛。”

下午的时候,贺朗阁突然想起来许囱到现在还没吃上生日蛋糕,默默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生日策划实在是漏洞百出,就去前台要了一个小的,两个人一起吃了。

于是两个人决定先回去,晚上饿了再说。

打车回了家,从路口下车的时候,贺朗阁提议:“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家旁边的小公园散散步再回去吧。”

许囱从来都没注意过家的那一边有一个小公园,于是“行啊”地附和道。

太阳逐渐西移,夜晚逐渐浮现的寒意舔噬着橘色的天,树叶在惬意地把玩晚风,它们投下的阴影却在忙着打捞光阴。

小公园位置很偏,几乎没什么人,一对小情侣也没有腻腻歪歪地并肩牵手。

贺朗阁走在前边,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漫不经心地走着,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

微风徐徐,人也徐徐。

许囱在他后边慢悠悠地跟着,也没有跟得太紧的想法,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散着步。

大约五分钟后,贺朗阁转过头说:“你信不信我刚才算出了,这个公园的路灯在三十秒后会突然亮起。”

许囱配合道:“我可不信。”

贺朗阁看得出许囱是在配合自己,也就自然地在许囱给的台阶上肆意:“要是亮起来了,答应我一件事吧。”

许囱笑了笑,没有回答。

“答应了噢,十九,十八……三,二……一。”贺朗阁倒数着,倒数到第二秒的时候见周围还是暗的,于是拉长了声音拖了一会儿,等到灯光亮起,才肯把“一”送出喉咙,还要装作很自然的样子。

一瞬间,华灯初上。

贺朗阁尴尬地笑了笑:“你怎么没反应啊,我也知道,只是没有用的惊喜增加了。”

许囱本是眯着眼睛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贺朗阁与时间周旋玩耍的模样,听到贺朗阁的话,许囱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表情的平淡,于是把嘴全成了O形,“哇哦”了一下。

贺朗阁撇着嘴巴,语气软软的:“好吧,我承认,好像也没那么有意思。”

许囱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放在贺朗阁的嘴角揉了揉,嗓音细腻清亮,轻轻柔柔地试图将贺朗阁难得的兴致重新托起:“你刚才在前边走得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不会是在算时间吧,你怎么知道会这个时候亮的。”

“前两天晚上你做项目,我自己出来溜达的时候注意到的,这个公园每天都在七点五十四分的时候亮灯。”贺朗阁抬眼看了看路灯:“我当时想的是,如果许囱现在我身边的话,我会问他,会不会不是因为到了七点五十四分的时候灯会自然亮起,而是只有当路灯亮起的时候,这个世界才算是真正走到了这一天的七点四十五分。”

问题无厘头,也不需要答案,贺朗阁只是曾经设想过将这么一个想法同许囱分享,现在他把这个念头说给许囱听,仅此而已。

沉默了两秒后,贺朗阁又咬着嘴唇一脸思索的模样,小声嘟囔着:“这样想来,如果这个设想成立的话,今天的小失误就不是因为我算错了,是今天的时间太冒进走快了。”

贺朗阁说完,都觉得自己给自己开罪的理由荒唐离谱,腼腆地朝着许囱笑了笑。

许囱一直站在贺朗阁的对面,不可控制地凝视着贺朗阁此刻的样子。他的贺朗阁自在漂亮,像个精灵一样,与世间万象相融合,也相抵抗。

喜欢风,也喜欢雨,看似最挑剔,却温吞地接纳着热爱着被馈赠的一切,他总有办法与世界相磨合,总不轻视自己的任何想法。

而自己多么幸运,有机会能够参与其中。

“不是惊喜也答应我一件事吧,不难办到的。”贺朗阁晃了晃脑袋,看向许囱,声音轻快无比:“给今天取个名字吧,这样的话,今天就圆满了,有了名字它就是独特的了。”

许囱借着路灯微弱的灯光看着贺朗阁微微颤动的睫毛,回答道:“就叫幸运观众吧。”

许囱觉得自己是被贺朗阁亲自挑选上场的幸运观众,有幸借着他的舞台,看到云朵的逃逸、太阳的陷落、秒针的冒失,没有理由不去珍惜和守卫这场演出。

贺朗阁点了点头,他不会去问许囱这其中的含义,无所谓叫什么,只要有个名字就好:“生日开心吗?”

“开心。”

贺朗阁知道许囱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继而很快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所以,要亲一个吗?”

那是一个热烈地生长在银河下的夏夜,那是一个仓促地盘根在青春上的吻,男孩眼睛闪烁流淌的晶莹仿佛来自遥远的星辰,脸上潮热到近乎升腾的橘红来自于爱人的体温。

面前的人不动声色地把整个盛夏呈在了眼睛里,湿润的唇瓣让许囱难以自矜。

贺朗阁很少主动干这种事情,但今天实在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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