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向芷兰辞行后便出了宫门,眼看芷兰打算走出宫门,与他一同出宫,傅筠赶紧出言制止了:“你有那么多政务要忙,就别花这个冤枉时间来送我了。”
他知道芷兰是好意,担心再次遇到什么意外,不放心让他一人回去,才会想着亲自送他回茶饮店。
但他不能因为芷兰心怀善意,就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付出,这样只会让她更加辛苦。
芷兰每天忙政务忙到脚不离地,自己怎么能因为回去这点小事就耽误她的宝贵时间。
没等芷兰回应,他又宽慰:“放心吧!灵州城有你坐镇,不会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犯事的。”
芷兰见傅筠坚持不让送,也不好再强行亲自护送,便道:“既如此,那便由方侍卫与张侍卫送你回去。”
“来人。”
傅筠微微一愣,正想着这个方侍卫和张侍卫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两人。
就见两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从宫门暗处走了出来,她二人先是挑眉看向傅筠,眨了眨眼,而后对着芷兰恭敬行礼:“参见陛下,陛下有何吩咐。”
芷兰淡声下令:“从今往后你二人便是苏公子的专属护卫,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二人提头来见。”
张侍卫与方侍卫浑身一震,立刻郑重回应:“卑职领命。”
芷兰抬手轻轻挥了挥:“去吧!有任何意向及时来报。”
“是!”
二人领命后自觉走到一旁,默默等候。
芷兰凝视了傅筠片刻,嘱咐道:“若是遇到方侍卫与方侍卫也解决不了的难题,你便让她二人去寻夜蓝,她会想办法处理。”
芷兰如此细心叮嘱,傅筠心里要是不动容是假的:“我知道了,你也别太拼了,千万不要忙着忙着就废寝忘食,健康的身体才是继续奋斗的本钱,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
芷兰被傅筠这话逗乐了:“你又是从何处得知废寝忘食?”
傅筠一脸笃定:“我猜的,感觉你做事的习惯就会这样。”
芷兰轻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了:“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快走吧!”
傅筠不再多言,转身离开:“那我走了。”
他回头挥了挥手:“再见。”
芷兰点了点头,静静凝望着那道清俊的背影,目送着他走远,再到消失于人海。
傅筠忍住回首的冲动,一步一步远离宫门。
其实他刚才的话不是凭空捏造,也并不是猜的,而是深刻体会到的。
这段时间他不过是与芷兰产生些许交集,就被接二连三的麻烦找上门,那么芷兰身为风暴中心的当事人会遇到怎样的难题可想而知,朝堂上既有王侯将相结党营私,妄想争权夺势,取而代之,又有心怀不轨的老臣倚老卖老,企图借先帝之名施训诫之意,迟迟不肯交出重权。
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可不比商场上的少,虽然芷兰上位那几年已经大清洗过一次,但很难一下子就将前朝遗留的参天大树连根拔起,更别说一段时间的养精蓄锐后还有后来居上之人。
何况除了内忧还有外患,外邦私下里动作不停,早已虎视眈眈。
作为一国之主的芷兰,如今所面临的困境不难想象,想必她早已焦头烂额了吧!
不用怀疑这些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天在宫中养伤,虽然无法亲临朝堂,但是从芷兰的一些只言片语中,还是能知道一些内情。
哪怕芷兰因为身份关系,并没有深入交流朝堂之事的想法,通常都是点到即止,只透漏了一点边边角角,但傅筠作为上位者,自然也能推测出大概,加上还有小巴从中查缺补漏,他已然对眼下朝中局势一清二楚。
傅筠尤记得,芷兰在他醒来的第三天,上完朝过来的时候,情绪特别沉重,她陪傅筠用完膳之后,没有回去忙政务,而是去了外间休息,坐在窗边看了半个时辰的书。
傅筠本想和她简单聊两句,但见她一直低头看书,也没好意思去打搅她,安静地躺在榻上午休。
正当他昏昏欲睡的时候,芷兰却缓步走了进来,开口说了餐后的第一句话,她眸光深沉地问傅筠:“倘若一父同胞的姊妹想置你于死地,你会如何做?”
傅筠当时沉默了许久,因为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合适,毕竟现实中的他是独生子,很难做到感同身受。
但如果是代入苏傅筠现如今的情况,他心里大致是有答案的,只是并不一定适用芷兰。
不过芷兰沉默了这么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那就证明她正在为这个事情头疼。
这也侧面说明,芷兰并非原著中形容的那般冷血残酷,她也有过彷徨与迷茫。
傅筠当时回答的是:“首先你是你自己,其次你才是君主,最后才是姐妹。”
芷兰瞳孔微震,注视着傅筠,许久都没有说话。
傅筠知道他这几句话,在芷兰看来,有点颠覆她对他的想象,但他还是要说。
傅筠勾唇笑了笑,做了最后的补充:“其实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肩扛大任虽无错,但潇潇洒洒也是过,既然别人已经不把我们当亲人,那我们又何必顾念这点亲情?”
芷兰眸光变得更为幽深:“可手足相残终究违背了人伦道德。”
傅筠轻轻摇了摇头:“我并非是指杀之而后快,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凡事多想想你自己。重感情肯定没什么不对,但我们也得分人,有些人真的不值得我们浪费感情。天大地大都没有你自己高兴重要,千万别被所谓的亲情枷锁所束缚,我相信除了生死,你心里一定还有别的处理方法。”
他突然想到之前芷兰被刺杀的那次,芷兰明明做了乔装改扮,就连夜蓝还有司察院的人都没有认出来,却被刺客准确无误的认了出来。
结合芷兰的困惑,答案已不言而喻,与他之前猜测的一样,刺杀的幕后黑手就是她亲近之人,不是亲姐就是亲妹。
傅筠之前并不清楚芷兰有没有兄弟姐妹,小巴也没有刻意提起过。
可能在它看来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炮灰,说与不说都只是一笔带过的路人甲。
想来作为皇室中人,兄弟姐妹是必不可少的,只是要看争夺皇位中还有几个存活。
傅筠这一番话下来,芷兰静默了好半晌,看向傅筠的目光宛如深潭,眸底暗流涌动。
最终她勾起唇角,眸里荡漾着清浅的笑意,透着些许释然:“你所言有几分道理,我走了,你好生歇着。”
傅筠并不清楚芷兰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但她接下来都没有出现那天所露出的神情。
傅筠一路沉思着向前而行,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茶饮店。
看到傅筠的出现,原本人流密集的门口,刹那间便静止不动了。
众人纷纷向他行注目礼,眼底皆是惊艳。
苏芒最先反应过来,眸中溢满惊喜,急匆匆的从柜台出来,大步奔向门口:“小郎君,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