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往公主府的路上,行驶途中偶有听到车外百姓的议论声,竟是刚刚发生在花楼里的事情,那帮人的突然出现本就可疑,没想到这传言如此之快,刚发生就已经在街道上传扬开来,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洛浔察觉到,马车行驶的方向不对,坐在一边的慕颜,一言不发,好整以暇的靠在那里,统共两次去花楼,还都被抓到,看来自己身边不只有慕旭的眼线,还有慕颜的。
也对,她从小生活在那尔虞我诈的宫中,若是没有一点心机,又怎能安然存活下来,她虽十分受宠,却正是这宠爱,让她的兄弟姐妹,十分憎恨与她,都希望着有朝一日,她能坠落云端。
慕颜怎会不知,洛浔何等聪明,一定也会猜到一二,这件事情,两人心知肚明,无需多言。
她能派人跟着自己,也是因为想要知道,自己与如兰是怎么一回事,至于如兰,楚莲那还未有消息,洛浔自己也没法能真的证明,她是自己心中所猜想的那人。
毕竟当年,可是亲眼看着那人,从那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她后肩出那狰狞的疤痕,是否和自己一样,这些话,她不能对慕颜坦白。
眼看着快要出了这个街道,离自己府邸越来越远,洛浔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殿下,这是要回公主府吗?齐然还在……”
“齐然那,本宫已经派人会好生护着,宋阳一介草包,不会大胆到去驸马府中行刺,你搬出府事出突然,已经让人起疑,若是再不回公主府,那驸马要解释的事情,就更多了。”
左右不过一晚,当时想着能安顿好齐然,倒是没想到这些,他突然搬出府来,再加上花楼的事情,或许已经传到了慕邺耳中,若不是慕颜后脚就跟来,今日再朝上,慕邺估计就已经会留下自己询问了。
这就是娶了个受宠的公主的无奈啊,她的一行一言,都会受到更多人的关注,慕邺也会十分重视她与慕颜两人之间的夫妻之事的。
洛浔不在搭话,慕颜挑眉看着她,她知道洛浔并非那种人,对于如兰,她一定是还有其他的原因,要等她自己说,着实让人心焦:“驸马想说的,只有这事吗?是不是该解释解释,那名女子,如兰?”
“殿下不觉得,这两次太子出现的都太过巧合了吗?”
既然不能坦白,那就只能借此,把慕颜的思绪拉到别处了,让她认为,如兰是太子的人。
洛浔说的不错,她的线人来报,她在花楼的时候,她就在前往花楼的路上,遇到了也急着去花楼的慕旭。
“太子虽然是奸诈之人,却并非是喜好女色的好色之徒,还是头一次见他去那种地方,如此巧合的两次,都是为了如兰,兴许你猜测的不错,他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慕颜翘着二郎腿,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覆在上面轻轻敲着,还有一点……
“纵是如此,那为何,驸马会动手,这次又为何,再来寻她?”
洛浔撇了撇嘴,马车外的流言蜚语声已经慢慢的听不见了,流言只停留在花楼这条街道的附近,不过明日便会整个都城皆知了。
“太子出言对殿下不敬,臣是气极了,才动的手,这次,是想探一探如兰的虚实,看看能不能探出些东西来,可谁知,事情越闹越大了。”
“看不出来,本宫在驸马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原来她冲动动手,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想到这点,心里本事有些生气的,也都消散了:“太子出现在花楼里,他应该会封锁传言的,传扬开来,对他也不好,他的人也会因此暴露,可见传言者并不是他,若不是他,那会是谁呢?借此打击你和太子,一石二鸟。”
洛浔摆摆手,表示自己的无奈:“没想到微臣的敌人还不止一个,若是旁的人,想要打击我,大可不必冒然拉太子下水,他这么做,总归是想着,打击了太子,对自己也有益。”
近日来,和洛浔敌对有恨的人,想要报复,那便是……
两人思及此处,心下了然:“慕曚?”
五皇子府内,舞乐升平,慕曚坐在椅子上,喝着酒,笑呵呵的看着地下的舞娘婀娜的舞姿,心情颇为愉快。
今日都城上演了新的戏码,三驸马与太子流连烟花之地,为争夺花楼头牌大打出手,身为储君,当众杀死平民百姓,这些话已然在大街小巷里传扬开来,明日整个都城,就人尽皆知了。
父皇为平息众口铄金,定会严惩,虽失了臂膀,但重伤与他们,真是快哉快哉。
马戚从门外走来,对着在椅子上忘乎所以的慕曚恭敬行礼,弯着腰,巴狗似的跑到他的身边:“殿下,事情妥了,殿下就等着明日,圣上的旨意吧。”
慕曚冷哼一声,撇了他一眼:“事情是以办妥,可是办事的人,能管好自己的嘴吗?”
马戚听此,难不成慕曚是想要灭口,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那些舞乐的人见此,也都停下了动作,识趣的弓身弯腰退了出去。
马戚吓的神色慌张,说话都有些颤抖起来:“殿,殿下,臣是殿下一手提拔的,臣就是殿下身边的一只狗,狗是最忠心的,肝脑涂地,殿下且当臣,是你豢养的一只狗吧,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一个劲的磕着头,慕曚见他如此忠心,暂且相信他一回,握住他的衣领,让他抬头看着他:“马戚,本殿知道,你是最忠心不二的,只不过,你那堂弟……”
原来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堂弟,心里也不敢放松下来,只能看着慕曚那双带着杀意的眼睛,拱手道:“殿下放心,死人开不了口,最能保守秘密,被太子踹死的人,正是臣的堂弟,死无对证,太子查不到臣头上,殿下放心就是,就算真查到臣头上,臣也有借口,他本就是流连风花之人,死不足惜,不会被人怀疑的。”
慕曚哈哈大笑,松开了他的衣领,马戚这才放下心来,他知道慕曚不会在想灭口了,颤抖着身子抬眼看到他,重新斟了一杯新酒,递给他,他颤颤巍巍的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从怀里掏出一袋银两,扔到他的跟前:“这些,一半赏你,一半厚葬令弟吧。”
“谢殿下!”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早朝后,慕邺就把慕旭和洛浔留了下来,其余大臣也都是走的时候,时不时偷偷回头看他们一眼,昨天的传言已然家喻户晓,圣上单独将他二人留下,想必就为着这事。
南宫晟和林启言担心洛浔,也不匆匆出宫了,毕竟此事是林启言先起的头,若非他起头,洛浔也不会去花楼,传出非议来,他和南宫晟站在议政殿的偏处。
看着南宫晟有些焦急的摸样,让林启言也着急的挠了挠头,在那里说着,下次再也不撺掇着洛浔去那些地方了。
洛浔和慕旭立在大殿上,不出声,就等着慕邺的雷霆之怒,慕邺哼的一声,将龙案上堆着的奏折,一份一份分别砸在洛浔和慕旭的跟前。
“这都是弹劾你们的折子!除了众大臣,就连百姓间都传开了,你们做的好事,孤第一次收到有关弹劾你们的奏章,竟然是因为此等之事,真是孤的好儿子,好女婿啊!”
慕旭和洛浔低着头,跪在大殿上,任由慕邺发完脾气,慕邺气恼的将折子都扔到了地上,他又坐回在龙椅上,一旁的王闲急忙安抚着他,让人端来茶,想让慕邺平息怒气。
慕旭见他已经坐在龙椅上,也喝了王闲递过来的茶,他这才抬头回道:“父皇息怒,传言传的如此之快,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事实也并非百姓口中所传的那样。”
“那你说,太子你说,你们是不是真的去了,你是不是还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踹死了一个人。”
“是,儿臣是去了,是因为儿臣看到三妹夫去,儿臣不想让三妹受委屈,因此想要找三妹夫要个说法,那个死的人,带头造谣诋毁三妹,出言不敬,儿臣怎能容忍,况且他本就是个贪图酒色之徒,对皇家不敬,死有余辜。”
慕旭这话说的叫个漂亮,拿着护卫慕颜的名誉说事,将当众踹死人的事情化了,又暗刺了她一箭,将矛头对准了她。
洛浔咬咬牙,慕邺的眼神已经望了过来,洛浔只得低着头,继而说道:“微臣是去了,但是微臣此去,是因着前些日子,想要给公主买的玉簪,落在了那里,微臣,是去取玉簪的。”
“哼,好的很,去花楼取玉簪,太子呢,太子又是为什么一定抓着你要说法?孤可听闻,你们两人不止去了一次,这件事情之前,可就已经在那里大打出手了?”
一拍龙案,两人心底一沉。
洛浔正思绪该怎么解释一开始就去了花楼,总不能将林启言又扯出来吧,就听得慕旭一派淡定的说着:“儿臣从四妹夫那里听闻,都城来了一位能歌善舞的名妓,她虽是花楼的头牌,却是一舞名动四方的雅妓,儿臣出于好奇,想去一睹舞姿。”
慕邺哼哼冷笑,没好气的看着他:“东宫有的是舞娘,你大可在东宫欣赏,孤尚且睁一只闭一只眼,现下好了,还跑出去,去花楼里,你作为储君,国之表率,让百姓知道了,如何看你?少和四驸马再有来往,他本就浪荡,孤也不看好他,若非顾忌南侯 ,孤早就想惩戒于他了,你再和他接触,仔细你的皮!”
转头在看向洛浔,似在等洛浔的答复,洛浔才不相信,慕邺是听了四驸马的话才来的,他这一番说辞,倒是把锅甩到了四驸马身上,林启言啊,我该不该把你供出来?
“微臣也是听闻了那女子的名气,太子殿下尚且想要一观,微臣也是起了好奇之心。”
“洛浔啊洛浔,妄孤如此看重于你,还将爱女许配给你,你和颜儿才成婚多久啊,你就起了这些心思!好奇之心?孤是看你圣贤书都读到哪去了?让孤爱女因此蒙羞,真是让孤气甚!”
“圣上……”
“父皇息怒,三妹夫也非是一人前往,那日与她同行的,还有林启言和南宫晟,儿臣想,应是林启言,拉扯着三妹夫前去的。”
抬头看了一眼慕旭,他正也偏过头,斜眼看她,他的心思洛浔明白,也是想将林启言和南宫晟一起拉进来,有罚大家一起受,也可让慕邺觉得,他们三人关系密切,怕是要在慕邺心里种根结党营私的刺。
林启言,南宫晟,本想将事情归结在自己身上,没想成想,慕旭非得拉你们一同趟这趟浑水,那你们也只能进来一起受罚了。
“什么?还有林启言和南宫晟,王闲,去,快去,召他们两个给孤滚进来!”
“是,圣上,你消消气,消消气……”
王闲迈着碎步要叫人去他们府上传他们入宫,没想到刚走出大殿,这二人就迎了上来,这下省事了,将圣上宣他们二人的话又说了一遍。
南宫晟轻咳一声,背脊挺直,俨然一副正直的不行的摸样走了进去,反观林启言,他低了低腰,真的从殿门外,滚了进来。
“林…林…启言!你这是做什么!”
林启言跌坐在地上,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嘿嘿一笑:“圣上不是让微臣,滚进来嘛?”
“你,你胡闹!孤真是太纵着你了,你竟然撺掇着洛浔,去那烟花之地去!”
林启言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扯了扯嘴角,眉头都皱成了波浪般。
“圣上,您是知道的,微臣自小就喜爱这些风雅之物,琴棋书画啦,舞乐音律啦,我也是听得有这般名气的雅妓,所以想要一观是否能担得上那名誉,正好洛浔和南宫晟都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微臣也是想,带她二人见见世面嘛,别整天的一个只知道读书成了书呆子,一个只知道习武成了粗人的,圣上,我们真的只是去观舞的,旁的什么都没做,真的,清白的比纸还白!”
“哼!可孤怎么听说,太子和三驸马,为了争夺那名头牌,三驸马还打了太子一拳呢?”
终于说道了重点是,动手打了储君,罪名可不小,洛浔思索着,便实话实说:“因为太子殿下见微臣在,出言诋毁微臣和公主,微臣一时冲动,失了分寸,还请圣上恕罪。”
“哦?太子出言诋毁,可有其事啊?”
慕旭叹了口气,当时只想着挑起洛浔的怒意,以为洛浔对慕颜不满,才会来花楼里寻欢,想让她做出出格的举动,才故意惹她如此:“儿臣以为,三妹夫对三妹心中颇有不满,才会来此,所以,讲了一些气话,也是为了三妹着想。”
洛浔不等慕邺再两人之间询问,便直接开口道:“若微臣对公主有何不满,也不会为她特地寻来玉簪,微臣前去取回玉簪,赠给了公主,也如实向公主禀明来龙去脉,太子殿下辱臣,臣甘愿受辱,但辱及公主,身为人夫,臣一气之下,怒意上头,才做出了冲动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