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杨高逸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可是不管是什么难题,只希望明日都能解决,否则事情拖下去的话,万一离州城周边城池生变的话,就会给这场战役增加难度。
洛浔拿着虎符回到了公主府,听青儿说,慕颜正独自一人在桃源内,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她心里有些担心。
遂快步走至桃源里头,就见那一袭淡粉色衣裙的人儿,蹲在一颗桃树下,正在那里捡着落在地上的桃花瓣。
此前是她蹲在这里捡花瓣,如今却换成了慕颜。
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洛浔走近她的脚步,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些,轻手轻脚的慢慢靠近慕颜。
直到她都快接近了,看慕颜都没有感觉到有人来,心下起了些许玩味。
习武之人,五感灵敏,在有人靠近时,全身感观都会变得十分谨慎。
慕颜不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她捡桃花瓣的手微顿,细听身后之人,脚步有些渐渐停了下来,就知道洛浔想要做什么。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动声色的依旧捡着花瓣。
洛浔瞧着她,双手放在身后,弯下身子,贴近慕颜想要吓一吓她。
只是她的脸刚凑近慕颜的耳边,想要开口说话,慕颜就突然回过头来,双唇不经意间,就触碰轻吻到了一起。
洛浔下意识直起身子,捂着嘴,看慕颜眼中那戏谑的神色,才知晓自己被她反调笑了:“殿下,你早就发觉我来了?”
慕颜挑眉轻笑道:“谁像你一样,人都站你背后半天了,都不曾察觉到。”
洛浔小声嘟囔着:“那是因为,我知道是殿下。”
她将慕颜扶起来,看着她怀中的桃花瓣,笑着问道:“殿下为何学我,在这里捡桃花瓣?”
“心情郁结,想到上次你在这里捡,故而想试试。”慕颜说着,低下头看着怀中的花瓣。
慕颜心烦,是因为知道了,自己要带兵出征的旨意了吗?
“那现下,可舒心些?”洛浔轻声问着。
“确实可以静心凝神,专注于数花瓣,可以暂且不去想,那些烦忧之事。”慕颜点头回着,她将怀中的花瓣,都放回了原处。
洛浔站在她身后,牵过她的手,拿着帕子为她擦去手指上,因为捡花瓣而沾染了些许的尘土:“殿下是因为,知晓我要带兵去离州,而感到心忧吗?”
慕颜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洛浔温柔的举动,心里的烦忧也因为她如此,有了舒缓。
她轻声呢喃着:“你从未上过战场,战场上刀箭无眼,生死难料,我…终是难以安心。”
洛浔儿时,经历过战乱,慕军冲破国门,在她面前厮杀的模样,慕颜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遍地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以及尸体被火燃过的烧焦味,是多么的令人作呕。
她能想象到,当时的顾子莘,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看着刀剑刺穿人的身体,火焰在人的身上燃烧着,人们哀嚎遍野,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她该是多么的恐慌与绝望。
而如今,她上战场,又得亲眼看到这一幕。
“殿下,我知你会担忧,可我必须要去。”洛浔看着她眼里浓浓的担忧,心疼的说道:“有阿晴,还有长安军在,我会没事的。”
慕颜反握住了她的手:“阿浔,我不是不信你的能力,只是战场之上,并非是军书上寥寥几笔的记载,人们只会记得战胜后,将士们的功绩,却忽略了在战争之时,他们身上的伤痕。”
慕颜声音有些颤抖:“我曾见过,阿晴她…好好的出征,回来时,却身负重伤,后来她随上官老将军去了西境,我虽见不到她有没有再负伤,可是每次战役,哪会有毫发无伤结束的?”
洛浔微愣,轻声问道:“所以,殿下不想让我去?”
“我私心里,是不想你去的,可我说过,我不会阻拦你想做的任何事”慕颜拧着眉头,心中泛着忧愁。
“殿下,离州之战只是一个开端,我若是打胜了,我可以借此将那些我们看不到的,一时之间无法知晓的,那些阴暗的勾当,都拉扯出来。”洛浔目光柔和的看着慕颜,想要给她更多的安慰。
“只有我去了,才能接着落下这把刀。”她伸手抚上,慕颜因被风吹的,有些冰凉的脸庞:“而且我想,若是可以的话,说不定能收服长安军的心,让他们为我们所用。”
慕颜抬眸看着她,问道:“长安军,只忠于姑姑,你有把握收服他们吗?”
“暂时,只有一点点。”洛浔轻笑出声:“不过,我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我不想他们因为长公主不在了,就被白白搁置蒙尘,这么一支王者之师,是该被世人永远的记在心里,长公主也是该被众人,牢牢铭记的。”
洛浔坚定道:“我想让他们,重新名震四海,传扬天下。”
慕邺想要她带领着长安军,他又怎会让他们再立功,既然收归不了,不能为他所用,那他就想用这场战事,让他们埋葬在离州。
他心里对韶卿有芥蒂,连皇室的记档,都将她所有的记载抹去。
所以他想让那些被闲置在那里十三年之久,已没了往日斗志的长安军,再次踏上战场,随着韶卿一同被磨灭。
慕颜握上洛浔抚摸着她脸庞的手,看着眼前之人目光十分的坚定,她了解洛浔,只要她想做决定的事情,谁都阻拦不了。
她在洛浔的掌心吻了吻:“你心里已有决定,那我就在你身后,为你扫清那些,意图在此事中,从中作梗的人。”
轻柔的触感,让洛浔心中一动,她携着笑意,眉眼弯弯:“说到这,我倒真有一事,要劳殿下费心。”
“你是想说,离州叛乱,是谁挑拨的吗?”慕颜看洛浔点头,她继而又道:“此前的探子来报,吕氏和孔氏两家府中,曾都接待过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还没有查到是谁,我会让底下的人,再去查一下。”
想到之前在戚王府,外祖父曾说,南侯也知晓了这件事情:“我想,还有一个人说不定,还能有别的线索。”
慕颜看着她有些凝重的神色,似想到什么般:“你的意思是,南侯?”
“王爷曾说过,南侯接到的密报里,有关于世族谋反的意向,我想他是最先探查到的,一定有什么别的线索。”洛浔说着,眉头轻皱了皱:“还有一点,王爷说过城池布防严密,可是兵部的军报里,吕氏和孔氏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占领了离州,可想而知他们事先对布防一定有所了解,可布防是机密,他们又从何而知呢?”
慕颜的眸色暗了几分,她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有人泄露了,离州布防图。”
若是如此,那泄露的人,是将布防图泄露给了,曾暗访吕氏和孔氏两家的人,他们拿到布防图后,才可一夜之间,使离州沦陷。
洛浔郑重道:“殿下,此人若在朝中,就是个祸害,不尽早除掉他,那还会出现下一个离州。”
洛浔和慕颜看着彼此,眸底一片冰冷,竟然将布防图泄密出去,使得王朝起了兵戈内乱,真是罪大恶极。
“此事有我,你安心出征。”慕颜说着,双手环上洛浔的腰,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颈处。
慕颜轻声呢喃道:“你出征了,我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见到你。”
洛浔温和一笑,拥抱着她柔声道:“我会快些回来的,会好好的,完完整整的回来。”
完完整整的回来。
慕颜的心里似揪了一下,她的手抚过洛浔的脸庞,侧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第二日,洛浔早早起身,与上官晴赶往城北军营。
她看着跟在身后的洛清,心里有些疑惑。
师父怎么会,跟着就过来了?
“师父,我们是去军营,不是去哪里游玩。”洛浔扯着嘴角,那边的洛清一脸悠哉游哉的模样。
她骑着马,就到了洛浔的身边:“怎么了?为师去不得吗?”
洛浔无奈撇嘴:“师父,军营是要有职务在身的人可以去的,我总不能和杨将军说,你是我师父我就把你带进去吧?”
“也行啊!”洛清眨着眼,看着洛浔和上官晴二人一脸语结的模样,她摊手道:“你的军法布阵还是为师所授,我跟着你出征不就是有军职在身吗?我倒是要看看,这么为难我徒弟的人,长得什么模样。”
她语气说的轻松,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上战场会如何。
可洛浔听着她最后的这句话,好像是要见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般有些惆怅。
拗不过她,只能带着她去军营了。
上官晴瞟了一眼洛清,她有一点说得真,洛浔的本事都是她教的,那她自身就是很厉害的人物,才能教出洛浔这样的人。
以往只知道洛清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只知道她是醉心剑术,浪迹江湖。
却不知,她还对军法颇有研究。
上官晴知晓洛浔是文科状元,她师承洛清,武功自不用担心,就是不知道她在军事方面的布阵策论如何。
但听洛清这般说,可见她也是有教洛浔排兵布阵,按照洛浔的学识和聪明劲儿,应该不差。
她们三人来到了军营门口,洛浔与上官晴自从昨日见到这里的景象后,已经对这些士兵如何模样,没有那么吃惊了,反倒是洛清,她面色僵着,看着那些士兵一个个对着她望来不善的目光。
她握着马缰的手,紧了几分,连站在她一旁的洛浔,都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往日里随性的师父,今日看到这军营里的情形,竟然会如此严肃,她那双漏在面具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失望的神色。
或许师父也觉得,曾经的长安军,不该是如今这般模样。
杨高逸早就已经坐在营帐里,看着洛浔她们缓缓走来,他的目光落在了,跟在洛浔身后的那青衣女子身上。
那女子带着一块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的脸,看不清她是和容貌。
许是阳光有些刺眼,杨高逸眯着眼睛,盯着她良久。
久到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这女子牵着马走来的模样,怎么那么的像,那么的像她?
洛浔来到营帐里,看到杨高逸的视线一直在洛清的身上,眼眶都有些泛红,似布上了一层雾气。
她对着杨高逸抱拳道:“杨将军,这是家师洛清,此次她是随我们一同出征的。”
“洛…清?”杨高逸看着她,见洛清对他行了一礼,他摇了摇头,不过是和长公主一样,喜欢带着面具罢了。
他对着洛浔冷言道:“我们还不一定一同出征呢,洛大人想带谁来就带谁来,不用跟我报备。”
洛浔抿着唇:“将军,你昨日说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若是我通过了考核,还请将军随我一同出征,平离州叛乱。”
“你先通过了再说。”杨高逸白了洛浔一眼,便起身往外走去:“想要带领长安军,可没那么容易。”
看他一点好脸色都不给,洛浔心里有些失落,昨日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丝动摇过他的心。
洛浔只能在心里希望,能顺利通过考核。
上官晴好奇的看着洛清,这会儿洛清倒是嘴角勾着笑,一脸看热闹的模样。
洛前辈刚刚不是,想要来为洛浔撑腰的吗?
如今怎么就能看着,洛浔被摆脸色呢?
殿下不是说,洛前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