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寂静的深夜,突起了一阵轰动喧闹。
声音嘈杂,惊动了不少还在睡梦中的百姓,有些人因着好奇,已经从自个儿的屋子里开了窗户出了门,见到眼前的景象,便都开始大喊着。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
洛浔梦中惊醒,隐约听到外头的呼喊声,她从床榻上坐起,便看到窗外有火光闪烁着。
快步走至窗边,见远方一处燃着火焰,冒着滚滚浓烟。
“司然!”
洛浔对着屋外喊了一声,便有一身黑衣的女子从夜色中,翻墙进入院内:“是何处失火?”
她这么一问,也吵醒了床榻上睡着的人,慕颜起身走到她身侧,看着那熊熊的火焰,似要将这漆黑的夜空照亮。
那处的火势已经严重到无法控制了,这般烧下去,只怕周边的街巷都会被殃及。
司然答道:“主子,好像是四皇子府附近。”
四皇子府?
齐妃刚死,她刚与李闻依查到一点线索,怎么紧接着四皇子府会失火?
洛浔心中顿感不妙,扯过屏风后头的外袍,将长发随意束起,只扎着一根发带固定。
慕颜见此,也立马披上外袍,随着洛浔一同骑马赶往四皇子府。
在赶往四皇子府时的路上,越靠近那里,越觉得人声凄惨,洛浔与慕颜快马行至府邸门前,先前将这里围起封锁的士兵们,与治京府的兵士已经开始救着火。
守着这里的将军与府尹见洛浔与慕颜到来,连忙上前行礼。
“怎么会突然失火?里头的人呢?”洛浔急忙问道。
那将军脸上蒙着一层灰,像是刚从里头出来的:“洛大人,这火势起的突然,又快又猛,我们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救人了。”
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起的火势,不是里面的人自寻灭亡,便就是有人趁着他们不察纵火杀人。
想到白日里与李闻依查到的那一丝线索,她的谣言刚起,而她入司证监的消息也会被传出来。
难道是幕后之人,怕她查到什么线索,所以……
他们是放火灭口!
能让齐妃放下戒备用的膳食,儿子亲眷…四皇妃!
洛浔下了马,拉起那看守的将军:“可有从里头出来的人?四皇妃呢!”
“火势凶猛,是从后院开始烧的,我们还没灭火,火就已经开始往四边街道蔓延,为着不殃及周边百姓,我们只能先选择控制火势蔓延。”那将军摇着头:“还未有发现活着的人。”
府尹在一旁附和着:“下官带着府兵来时,这火势已经很大了,想必里头也难有幸免于难的人。”
洛浔紧盯着那烈火将四皇子府全然吞噬,像是看到了那晚的火,她身子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
感到腰间被人环住,她才得以稳定身形。
转头看去,慕颜正揽着她的腰身扶住她,对着府尹和那将军道:“府尹带人将周边百姓疏散,将军派人披着沾湿的被褥,看看里面有没有还活着的,不管是谁,能救出一个是一个。”
他二人道了声尊令后,便开始带着人执行起慕颜的旨意。
洛浔看着那人群涌动的场景,看着里面迟迟没有出来的人,她蹙眉感觉此事还没有结束。
若是要灭口,四皇妃和府中之人是一点,那还有一点就是,当晚禀报的内侍宫婢们。
洛浔转身对着慕颜道:“卿安,是有人要灭口!”
“白日里你方入司证监,晚间就有人纵火,可想而知那人是不想你查到。”慕颜皱着眉头回道。
洛浔点头,两人默契的翻身上马,看慕颜如此,洛浔就知晓她和自己想到一起了。
司证监内传出兵器打斗的声音,一群黑衣人正与司证监的人厮杀着。
李闻依与带头的刺客搏斗,她手执长剑与之周旋,可他们来的人数众多,时不时有人从一侧偷袭,她一人难以招架,被两三人直直逼退。
带头的人见她招架着他人的刀剑,提起一脚就将她踹飞了出来。
李闻依没有抵挡住,身子往后飞去的时候,那带头的人也握着长剑紧接着向她刺来。
在快要逼近她的时候,霎时间一柄长剑,就将那人手中的剑击打开来。
李闻依身子往后退,被人挡住,转过头来就见慕颜已经站在她的身侧,拉住了她的手臂,才不让她摔在地上。
而那带头之人,见到慕颜后眼里闪过惊慌,可为着能脱身,还是朝着她刺来。
不等慕颜反应,一身青袍的人便从她二人身后闪出,手中握着那把刚刚击开黑衣人的剑,挡在她们身前。
剑锋一转,她的长剑朝着那人的脖颈划去,黑衣人急忙躲开,与她搏斗起来。
李闻依这才看清,这青色衣袍的人是洛浔。
三公主和洛浔,怎么知道司证监出事,还赶到了这里?
黑衣人不是洛浔的对手,没有几招就被她击退跌落到地上,捂着胸口吐出鲜血来。
那些黑衣人见形势不妙,便想拉着带头人撤离。
“想逃?”慕颜将手中的剑一掷,那人的腿被划伤跪在地上。
等他想要再次起身而逃时,洛浔已经杀了挡在他身前的人,闪身至他跟前,剑锋一挑,他来不及躲,那蒙着面的黑布就掉落了下来。
洛浔将剑横在他的脖颈处,等看到那人的样貌时,她冷哼了声:“秦玉宇?怎么是你?”
剩下的那些人见他暴露,就只能顾着自己逃离,可他们的打斗声已经惊动了李总司,他带着人将这里围住,很快他们就都被制服住。
秦玉宇被人押着跪在慕颜面前,跟随他来的人都被揭开了面罩,洛浔视线在他们众人脸上一扫而过,这些都是平日里与秦玉宇走得近的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慕颜怒道,看着秦玉宇的脸:“秦玉宇,你为何带人夜袭司证监?你想做什么?”
秦玉宇抿唇不答,眼里只有对洛浔的愤恨,而一旁的李闻依回道:“臣看,四驸马是想来,杀了那些内侍宫婢。”
秦玉宇瞪大了眼睛瞧她,而她却转头不屑与他对视,只是恭敬的对着慕颜与洛浔道:“臣白日里觉得齐妃之死另有蹊跷,便想再次审问他们,不曾想一来,就看到他们已经带刀潜入了这里,已经杀那几个内侍宫婢,臣斗胆猜测,四驸马与此案有关。”
洛浔收了剑,对着李闻依和李总司道:“我和殿下在宫外,看到四皇子府横遭大火,我们来此,也是觉得有人今晚欲意灭口,才想到关在司证监里头,还有最后的几个能调查的内侍宫婢。”
“秦玉宇,事情都已败露,四皇子府的火,是不是你带着他们放的?”
慕颜怒视着他:“你为何要纵火烧府?”
“三公主,何必明知故问?”秦玉宇被人按在地上,可他还在试图反抗着:“四皇子罪孽深重,所行之事人神共愤,反正她们迟早都要死,我放火烧府一解众人心中怨恨,有何不可?”
他这番说辞,倒将自己捧的高尚起来,洛浔冷言问道:“那你又为何,要杀了那些宫婢内侍?齐妃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齐妃罪人之母,圣上念旧情留她一命,可她本就是该死的,我送她与自己儿子团聚,又有什么错?”
秦玉宇突然狂妄冷笑道:“洛浔,你该谢谢我,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那些内侍宫婢口口声声说在皇后寝宫看到你,众口铄金,你就算摘干净自己,又能摘的清别人心里对你的看法吗?”
他笑的肆意枉然,极近疯魔:“我念及你昔日隐瞒之情,齐妃用她们陷害你,所以我就替你杀了她们,以绝后患啊!”
洛浔双手紧握成拳,秦玉宇这般言语,将她本来能从这流言中退出的后路打断,司证监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审视,连原本不被流言左右的李闻依,也对她投来探究的目光。
秦玉宇说的,因是当日武举舞弊之时,她没有将他作为宋阳和周云天牵线搭桥的事情,禀报给慕邺。
那时她原本顾忌着秦飞章,没想到今日会被秦玉宇拿出来将她牵扯在一起。
如今在众人看来,她与秦玉宇之间,怕是有某种同谋之论,才会为彼此隐瞒事情。
洛浔忽然感觉到,自己在这次的漩涡中越陷越深,众人的目光与秦玉宇的冷笑,竟让她有些无力辩白。
心头愤怒,看着他那张脸都渐渐扭曲起来。
正想上前对他挥拳之际,手就被身旁人拉住。
慕颜握住她的手,对着秦玉宇质问道:“齐妃的毒是你下的,流言也是你找人恶意散布的,你自己想要遮掩你的罪过,因此听闻驸马入了司证监和李副司一同查案时,你慌了,你怕她们会查到你,所以你先在四皇子府放了一把火,吸引众人的注意,再潜入司证监灭口,你只是没想到,李副司这么晚了还会来此审问,如今事情败露,你就想要攀咬驸马。”
她抬手挥掌,凌厉的掌风袭过秦玉宇脸庞,将他嘴角都打出了血来:“公道自在人心,驸马清白之名也不会因你所污,你自己的罪孽由你自己承担,只可惜南侯那般顶天立地的英雄,却有你这样阴险狭隘的儿子。”
“三公主你!”
“李总司,将他押入牢中,李副司此案交由你务必严审,上奏父皇!”慕颜不再搭理他:“与他同谋者,皆担同罪!”
李总司与李闻依等人,皆拱手作揖:“臣等遵旨。”
昔日气派显贵的四皇子府,一夜之间被大火吞噬,烧成灰烬。
而这满府的人,皆无一幸免,都死在了这场大火里。
洛浔站在府门前心绪复杂,看守的将军带人将一具烧得快不成样子的尸身,放置她面前。
“三公主,洛大人,这就是四皇妃。”
慕颜拧着眉头瞧着那血肉烧焦的尸体,都已敲不出往日那温婉端庄的佳人模样。
洛浔蹙眉忍着心中不适,伸手拿过一旁士兵手里的白布,蹲下身子将白布盖在尸身上。
“都在这了吗?确定没有生还者了吗?”洛浔起身看着士兵们将府里头的尸体都如数搬出。
那将军神色似有些犹豫,慕颜侧目看他:“怎么了?有话直说。”
“启禀公主,洛大人,还少了一人。”他语气微顿:“是四皇子的余美人,我们还未找到。”
这场大火烧得里头的人都死绝了,没想到还有找不到的人。
慕颜狐疑的看了一眼他:“那你派人,再细细搜查。”
那将军带着人又重新入了府,洛浔见他离去才喃喃道:“秦玉宇,未必就是真凶,或许他和齐妃一样,也是替罪羊。”
慕颜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我和李副司猜测,齐妃是吃了带着毒的膳食而亡,可这膳食是要她熟知没有防备之下才会用,秦玉宇虽为驸马,却也是外臣,没有召见或者相陪公主的情况下,怎么能随意出入后宫之中?还能轻易接近齐妃宫里?”
洛浔蹙眉看着,被白布盖着的四皇妃尸身:“齐妃应该,也不会如此相信他吧?”
驸马入宫都是得到召见,要么就是陪同公主赴宴,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擅自单独进入后宫,与后妃的交情更是没有。
齐妃又怎么能轻易相信秦玉宇,还甘愿作他手中刀呢?
而他纵火烧府吸引众人注意是一点,或许也是想要灭口呢?
“若依此言,那膳食是四皇妃做的,所以齐妃才会吃下带有毒药的膳食,而送膳食给齐妃的,也不是秦玉宇。”
慕颜抿着唇,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他是,为了帮那个人遮掩。”
洛浔神色凝重:“见四皇妃和齐妃的,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