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想支箭一样,射穿了仇砚。
他不太懂,自己都被他扒光过了,给自己的药都无条件的相信了,吃了下去。
一针破伤风,为的不是对方好吗?
明明两人关系那么好。
仇砚将调好的酒放到岑难决面前,桂皮卷的一端悠悠的白烟飘散着。
岑难决看着袅袅升起白烟,狠心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他心里归根结底打破伤风不是原因,被扒裤子也不是,说到底是气自己耽误任务更多罢了。
他自己是理亏的。
仇砚调着自己那杯‘教父’,问道:“那我以后都不这样了,你能不生气吗?”
他没有反驳岑难决说出来的原因,毕竟可能是自己不足的地方。
岑难决没有答话,只是思索着,衡量着。
仇砚的话就这么掉到了地上,让他想要哄好岑难决的底气少了半分。为了缓和着尴尬的氛围,他打趣道:“你知道那边的玻璃墙是什么吗?”
突然起来的题外话,让想得出神的岑难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知道。”
仇砚放下手中的动作,走到玻璃墙的一旁,按下了旁边的一个开关按钮。
玻璃墙外骤亮,深蓝色透过玻璃墙洒在整个空间里,将他们所处的空间映照得无比深邃。
岑难决停下正要喝酒的动作,看着玻璃墙外,是蔚蓝的深海!
在灯光的照耀下,海底下的生物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岑难决放下手中的酒杯,被玻璃墙外的景象震撼,吸引。
外面有好多他不认识的鱼,成群结队的,单独的,好看的,丑的,色彩艳丽,应有尽有。
岑难决趴在玻璃上看向外面,眼神里充满惊喜之色。
仇砚看着岑难决如此,只觉得白淞的建议真是不赖!
他心想,希望知之能和他和好,做什么都值了。
岑难决看着外面的鱼,惊讶后是不解,“这里的鱼好像都不太一样?”
仇砚笑道:“当然,这是没有被感染的鱼。”
“没有被感染?!!!”
这怎么可能?现在大多因为裂缝渗出来的毒气,变异的生物多如牛毛,要说没被感染的,只有严格管控起来的养殖场了。
岑难决还是很难相信,“不可能!”
仇砚很难解释为什么这里会有没有被感染的海域,毕竟,自己岛上的研究室就在研究这个。
他摸了摸鼻子,道:“那他就是没被感染嘛,谁知道呢。”
岑难决不太相信,但看着有着鱼,真的就像记录里一些画像上的一样,没有变异奇怪的丑陋面貌,又不得不信这确实没有感染。
“好看吧?”
岑难决看着玻璃外的世界,顾不上回答,只猛的点头。
仇砚对哄好岑难决的信心又回来了,他只微笑着看着岑难决趴在玻璃上,只觉得真可爱!
他不动声色地走回水吧台,继续自己那杯酒。
许久,岑难决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到吧台前坐下。
“算是我的赔礼道歉,能不生气了吗?以后我会注意的。”仇砚放下刚和喝了一口的酒杯,抓紧时机求原谅。
岑难决还是不知如何说,总觉得怪怪的。想了好一会,要是真把关系闹僵,可能会适得其反。
说服了自己,岑难决微微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算是和解了。
仇砚喜笑颜开,嘴角怎么都压不住,只觉得开心无比,想冲出吧台拥抱眼前人,但是都克制住了,所有的悸动化为举酒碰杯的动力,在酒杯清脆的碰撞声中得到释放。
岑难决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吧椅旋转过去朝向海底,将吧台当靠背,手拿酒杯,倚在吧台前。
欣赏着海中漫游的鱼群,时不时有几头捕食的鲨鱼伺机而动,撕咬到食物后周围空出一小片,其他鱼被惊扰到后敬而远之。
岑难决看得津津有味,“这里怎么会有一面玻璃墙?还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仇砚注视着岑难决侧颜,眼神有些迷离,他道:“地下一开始的规划,这里不是用来做其他用途么?”
“嗯。”
“这是一开始规划的时候有的,就是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仇砚实话实说。
对于地下设计之初,他所知道的只有大概,一开始具体要用来做什么好像没有实施,加上早年他爷爷掌管时发生过很多事,很多时候也是从那时候发生的改变。
很多资料因为某种原因被尽数烧掉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仇砚不是知情者的其中之一。
岑难决听到了也没什么意外的了。比起地下一开始的用途,他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这里会有未污染的水生物!
他心中充满期待,回去后一定要让老洲给设备自己查探看看。
一杯教父见底,岑难决也转回身,道:“随便来杯甜的吧。”
看得出神仇砚被突如其来的转身吓到,结结巴巴道:“哦,我,我给你做。”
他从底下掏出一本看着很新的调酒手册,慌忙翻动着。
岑难决将他的手足无措看在眼里,不自觉笑出声,“哈哈哈,你翻书的样子,一看就是学习不好的样子,有种和这本书很不熟的感觉。”
“哈,哈哈。”仇砚有些出糗,干笑了两声,毕竟自己也是现学现卖的,确实不熟练。
“你知道大陆华区有一座政治中心的城市吗?叫希冀新城。”
仇砚心里咯噔一下,翻书的动作也顿住了。
他可太知道了。
那是他曾经求学长达数年的地方,他最要好的朋友都在那。
仇砚不解的抬头看着岑难决,眼神中疑惑、惊讶、克制相互交融,很是复杂。
岑难决没有等他回答,而是继续道:“希冀新城的旧城区,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图书馆,不知道你在这里听没听说过,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书,都是很久很久以前,为抢救保护的书籍而建的。你这翻书样,让我想起了那里面抓耳挠腮的学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落,仇砚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跟着笑了起来。曾经他也曾为论文沉浸在那个图书馆里一起抓耳挠腮的人。
会想到过去那些太平日子,总是很怀念的。
“嗯,我知道那里,听说每到学期末,里面就会有很多学生。”仇砚笑着说道。
岑难决想到之前看到的场景,还是有些忍不住想笑。
学习啊,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被赋权后就被安排在特殊的院校,理所当然也就不会有学术研究这一类,岑难决是有些遗憾在里面的,不过,他的脑力跟不上,对这方面一窍不通,遗憾也只是遗憾而已。
“你要是多这样笑笑,别老是对我发脾气多好啊?”仇砚看着岑难决开开心心的样子,心里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岑难决听后直接收起笑容,拉着个脸,“你还敢说?扒我裤子的是谁?说不听偷偷给我打针的又是谁?”
仇砚:“!!!”
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仇砚忙转移话题,指着调酒手册的一页道:“这个吧,试试这个!”
他看着比例,材料等,开始做了起来。
岑难决厌恶违背意愿的一切事情,他可以理解自己的“不得不”,但他无法接受被别人“不得不”。
他板着个脸,最后看着仇砚,许久,终是叹了口气。
“你知道红石榴行动吗?”
仇砚摇酒的动作停了下来,“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知道这个遗臭万年的计划。
“我曾经去了解过这个事件。深入发现毫无人性,整个事件让人毛骨悚然。”岑难决会想起这个事件,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仇砚把酒倒出来,点缀后放到岑难决面前,道:“这个事件不是在二十七年前就终止并永久禁止了吗?呃……你,你没事吧?”
仇砚有些担心,上一秒还在和自己开怀大笑,下一秒脸色差到离谱。
岑难决看着仇砚,两人对视着彼此的眼睛,岑难决像是要确认点什么,最后撇开视线,“那个红石榴行动,深扒之后就会知道,当年那些人做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
仇砚将自己的那杯酒放在吧台前,走出吧台,坐到了岑难决旁边。
他温声道:“知之,能和我说说吗?”
岑难决看了一眼身旁的仇砚,随后垂下眼脸,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
“我去查过,当年刚板块刚开始稳定的时候,全球人口少的可怜。当时幸存的几大国瓜分了大陆,形成大陆现在的各区。”
仇砚疑惑道:“这个和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他清楚记得,红石榴行动,是一个生孩子的计划。
岑难决冷笑一声,“当然有关系了。当年百废待兴,哪哪都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当时的决策层为了简单粗暴的解决人口问题,强制征用适龄女性,通过技术手段上她们怀上双胞胎。”
“强制?征用?!”仇砚想不到,生孩子还能征用。
他上学那会并没有学到这段历史,一是专业无关,二是闲聊中提到过而已。
事实上,这件事情是决策层有意埋藏的历史。即使科技发达,网络上也并没有的详细的介绍。
“很吃惊吧?这是一件彻头彻尾违背个人意愿的恶性事件。”岑难决开始讲起红石榴计划的详细过程。
陆区人口繁衍计划,代号为红石榴行动。
红石榴,取其多子之意。
由地区管理执行,达到条件的适龄女性,会被统一强制接走进行人工受孕,通过技术让女性怀上双胞胎,以达到短时间内增进人口的目标。
“不愿意也不行?”仇砚听后大为震惊,最后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岑难决道:“当然不行了,不然怎么叫强制呢?”
仇砚道:“那后来呢?”
岑难决道:“后来啊,可想而知,肯定会出事的啊。”
他喝了口酒,继续道:“实行之初,是分批次的,违背个人意愿的事情,自然是有反抗的。况且,她们被迫促排取卵,人工受孕,期间身体和精神上要遭多少罪?
起初是女性们自发游行抗议,痛批这样的行为侵犯人权,但并没有什么用,随着热度降低,第一批被迫怀孕的女性也生产了,第二批的抓捕也开始了。
新一轮的抗议热潮袭来。地区管理还是冷处理,不以理会。”
仇砚是第一次听到了详细的过程,追问道:“再后来呢?”
岑难决道:“因为分批次强制执行的缘故,一开始没被选中的女性,更加坚定反抗。然而她们有所行动时,事情已经开始七年了,强制执行已经到了第八批,第一、第二批被迫生育的女性已经因为频繁的生育而累垮了身体。
事情也迎来白热化的阶段。
抗议还在继续,地区管理的冷处理也在继续。”
仇砚听得无比认真严肃,他估计,这些事情连白淞都不知道。
岑难决继续道:“后面抗议的声音逐渐分为三个不同的派系,激进、保守、行动三派。”
“激进,保守,行动?”
岑难决点了点头,道:“是啊。激进派扬言不停止这场生育计划的话,将同归于,让他们的计划进行不下去。
保守派自然是不认同激进派的,她们力求争取平等对待每一个女性的权益,固定游行抗议。
行动派,也是后面我查的时候才发现的。”
“事件发生的时候没有行动派吗?”
岑难决轻笑一声,道:“没有,而且一点风声都没有。”
仇砚疑惑,只见岑难决道:“行动派,她们的做法不同于前两个,更加任重道远。背后是智力圣权者的谋划。
她们坚信,其他两派都是见效甚微的,甚至是浪费时间。
她们从一开始成立之初,都是隐姓埋名,收起在外对事件的关注度,背地里是疯狂努力,到政权中去。
用她们的话来说就是,既然抗议无效,那么就来当那个可以决策的人。”
“那最后呢?她们成功了吗?”仇砚记得这个事件是有一个惨痛的代价的。很是好奇岑难决知不知道里面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岑难决道:“当然是成功了!她们为之努力的汗水也终是有了结果,行动派的人基本都成为了手有实权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