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臭……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忽阑子皱着眉跟进来,看到一整个房间的景象,不由得瞠目。
顾修抬手触碰了一下这些黑色粘液,一股无力感顿时钻入他脑海,吓得他跌坐地上,冷汗直冒。李摩诃见状连忙将他扶起来,随后看向那个正劈砍黑色粘液,奔向凌安怀的封琚月。
这些东西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个法阵到底是什么东西!莫不是什么上古的……冷静下来封琚月,不能失了分寸。
终于抵达凌安怀面前时,才发现这个被缠绕悬挂着的人,正在轻微地颤抖,幅度很小,近距离才能发现她一直在抖,只是被挂起来后,她的脑袋也被黑色粘液缠绕,意识似乎也被封闭。
尝试挥剑斩断缠绕凌安怀的粘液时,房间中的液体突然剧烈活动起来,似乎是在保护缠绕凌安怀的粘液,一齐攻向封琚月。
封琚月微微皱眉,饮月剑向下插入地板,稍微动用灵力,房中粘液便被寒冰覆盖侵吞,距离她咫尺之间的粘液也被逼停,将整个房间塑造形成一种诡异的冰窖。
只是这股力量,仍然未能对中心的粘液造成任何影响,如同将灵力屏蔽隔绝似的,仍然紧紧缠绕着凌安怀。
“摩诃,你可认得这些是什么?”封琚月向李摩诃讨要答案,毕竟李摩诃较她要更为渊博。
李摩诃摇头:“莫要说笑了琚月,这可不是你我能识得的。”
顾修心神一动,想起方才触碰时,灌注全身的无力与绝望,他走向那中心的粘液,握住其中一支。
“顾修?你这是做甚——”
“呕——”不出所料,顾修半跪在地上,不住地干呕反胃。但好歹,只是被那种感觉和情绪充斥全身而已,理智还在,他的识海够坚定,不会动摇,能支撑他燃烧,将手中火焰点燃整个粘液。
“起效了!”
封琚月见状也欲要握住粘液,却被及时松手的顾修制止。他疲惫地站起身,即使如此那种感觉也仍然萦绕在体内,让他暂时佝偻着身子。
“阿月,别碰……”顾修深吸一口气,直了直身子语气却仍然沙哑,“这东西有古怪,我的火焰都只能烧那一点……”
封琚月咬咬牙,上前握住凌安怀被吊起来垂落的手,冷冰冰的,让她害怕。
而凌安怀,在她那抽象又古怪的识海净土里,正与一道虚晃的白影大眼瞪小眼。准确的说,是穿着一身校服的凌安怀,正在看着这道突然出现的白影,一脸茫然,那张脸正好是被吸了三年精气差不多快猝死的高三凌安怀。
对凌安怀来说,她刚刚爬起来捧着今天要抽查的政治内容一边背诵一边挤公交车呢,刚下车赶着进学校,就看到奇奇怪怪的白光飘在空中。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怕自己学癫了。
那白影好像对自己招手了。
凌安怀连忙向身边路过的同学喊话:“额啊啊!你看见没?是我大白天见鬼了吗?还是我学傻了?”
只是,凌安怀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自顾自的说着话,好像身边有个同班同学,只有她能看到的同学。
但其实她也没有在自己的高中学校操场,也不该去老老实实上英语早读。
白光闪烁了一下,努力地想要显出原型,却无法将凌安怀现在迷失的记忆唤醒。真麻烦,毕竟现在的主灵魂是经过无数轮回,走过无数平行世界形成的一个全新的凌安怀,她干涉不了。
但好歹,金色的太阳轮仍然刻在凌安怀眼里。
也算她自己救了自己,如果她没有这份机缘与这个世界留下牵连,恐怕就只有用极端手段了。
白光飘到凌安怀面前,在凌安怀睁大的眼前,捏住那太阳轮,牵扯出一丝金色的能量。
只不过凌安怀看不见这个金丝,她只觉得眼睛被白炽光直射了,大喊自己要瞎了,要近视了,要考不上大学了。
与此同时,封琚月红着眼尾,抚摸着凌安怀的脖子,上面还套着缚魂锁。这个东西凌安怀早就可以自己破坏了的。
似乎她终于要下定决心了,于是她抬手,就要握住那黑色粘液。
霎那间,白光从凌安怀身体里钻出来,四人齐齐灵力预备,抽出武器,警惕面对那从凌安怀脑袋里钻出来的白色光影。
那道光影慢慢收缩成一只手,那只手伸出来,按在凌安怀身体上,随后,就啵的一下,从凌安怀身体里钻出来,以虚幻的纯白模样现身,手里还拽着一根与凌安怀身体相连的金丝。
此时的封琚月正愁找不到发泄的目标,手中饮月剑银光乍现,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就会将那白影销毁湮灭。
那道白影看到封琚月,愣在那里。
似乎是在笑。
唯独封琚月有这样的感觉。
封琚月出剑了,剑锋之快,掠过白影。只是那并非实体,封琚月的剑再快,再锋利,也无法伤及。
所幸白影似乎时间不够了,身形若隐若现,即将消散之际,封琚月好像又看到了白影在笑——金丝缠上封琚月的手指,在封琚月意识到的那一刻,她的灵魂已经被金丝拽出肉身,在顾修和李摩诃的阻拦声中,封琚月的身体被忽阑子接住,灵魂被拉进了凌安怀的身体。
“……月……帮……”
“……喝水……”
恍惚间,有谁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环绕。
但是等封琚月意识出现时,她已经出现在了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光怪陆离的世界,似乎快要崩塌,分不出建筑的特色,只是被植物环绕包围。这些植物似乎象征着某种吞噬与崩坏,也象征着某种保护。总之这里,应当是凌安怀的识海净土,是凌安怀最深处的地方。
封琚月看了看自己的变化,身上这奇怪装饰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像是凌安怀喜欢的款式,但蓝白相间的颜色设计……奇奇怪怪的,但用色如此鲜艳,布料质感却如此粗糙,向来是平民的服饰。
往前走了些,越看越觉得玄妙,大部分建筑,好像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文化产物。莫非凌安怀来自上界某个隐世大陆?又或者是哪个大能陨落前夺舍了婴孩时代的凌安怀……
想的有些疯狂了。封琚月正纠结,一抬头,便看到了和自己穿着一样衣服的凌安怀。
但是,凌安怀正在和空气说话。
在凌安怀眼里,应该是更完整的世界,毕竟这里是凌安怀的识海净土,在凌安怀看来应该是另外一种样子。
那自己,在她眼里会是什么样子?
封琚月迈出几步,随后小跑起来,在靠近凌安怀以后又放慢脚步,调整紧张的呼吸,正想和凌安怀打招呼时,凌安怀突然转身,看向封琚月。
封琚月一愣,凌安怀这个模样,好稚嫩,是十年前的样子,但是怎么会给人一种沧桑感和憔悴感,眼睛下面还有严重的青黑,头发还是黑色的。这种死气沉沉的憔悴,让封琚月一时以为认错人。
仔细一看,和凌安怀平日的样子实在是不同的。扎着马尾,头发有些糟糕,提不起精神,还有些弯腰驼背,甚至是黑色头发和黑眼睛,是那种放进人堆里都找不到人的那种普通。
可是,封琚月还是确信,眼前的就是凌安怀。尤其是看到眼睛的时候。
人的眼睛会说话,凌安怀的眼睛倒映封琚月的轮廓时,像璞玉,像被河水冲流千年的鹅卵石。
“哇靠,封琚月,你个学生会长,怎么这么晚才来上课?你平时不都是校门一开就到校吗?”
突然说话的凌安怀打断了封琚月的思考。至于凌安怀在说什么,封琚月不是很懂。
“哎哟哎哟你愣着干啥,要上课了,走嘞,等会英语听写你行行好,随机抽查千万不要抽查到我们那排!”
好奇怪,凌安怀怎会这么说话?英语又是何物?这是安怀学堂时的经历吗?
凌安怀拉着封琚月进了楼,楼里的风格简约,大方明朗,色彩朴素,但却给人平静积极的感觉。只是材质罕见,以封琚月的眼睛,能识得的竟只有些许。
走到教室里,凌安怀耳朵里是熟悉的已经开始的英语朗诵,中间偶尔掺杂着走读生向住校生讨要早餐费的声音。
但封琚月却是什么也听不到。
她只能看到空荡荡的课桌和教室,看到凌安怀走过去在第三排靠窗位置坐下,然后从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疑似卸下了行囊并且翻找什么。
凌安怀对这里熟悉得可怕,像经常来这里。瞧那块板子,应当是她上学堂的地方。
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要让凌安怀醒来。
于是封琚月大步走向凌安怀,在她身旁坐下,敲了敲桌面,并且象征性做出了疑似桌面大扫除的动作。
“阿、阿月……啊不对,封班长!不是,咋事啊,我干啥了?”凌安怀一脸懵地看向封琚月。
脾气真好,按理来说,她该生气了。还是说,自己目前的形象在凌安怀那里有特殊效果?
不妨试探一下?
封琚月抬手,捧着凌安怀的脸,然后便看到凌安怀脸上浮现肉眼可见的熟悉的慌张错乱,并且全身紧绷起来,显得局促。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封琚月很清楚。于是她没有犹豫,直接凑上去,温柔贴上。
凌安怀一下就慌了,欻地站起来,却不是因为拒绝封琚月的亲吻,而是红着脸大声斥责:“这里是教室啊!”
“不可以吗?”封琚月觉得这个反应很有趣,这个状态的凌安怀她极少见,平日里的凌安怀,把自己裹得严实,不让任何人窥探到她的真实。
凌安怀气急败坏地嚷嚷,然后环顾四周,或许是发现没有人察觉刚才亲吻的事,也或许是她潜意识营造出不想被人看到的意向,但还是急急忙忙地拽着封琚月离开教室。
正好可以避免让凌安怀一直待在那个位置不动。
凌安怀把封琚月拽到操场,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留在操场,而操场旁的主席台有个门,那里是用来放旧课桌和旧体育器材的仓库。按理来说没有钥匙进不去的,但现在凌安怀就是理。
一进仓库,凌安怀就焦急踱步,嘴里振振有词地说道:“你怎么能在教室里这么做呀?我们虽然说好私底下偷偷谈恋爱,但是也不能这样啊对不对?你和我……我们可以偷偷亲的啊!怎么可以在教室啊!教室是用来学习的不是给你打啵的!你还是学生会长你要保送的!我都说你这样的好学生不能和我谈恋爱浪费时间了……”
喋喋不休的样子还真少见。虽然封琚月听不懂凌安怀说的什么话,但至少,有一句听懂了:可以偷偷亲的。也就是说,在凌安怀潜意识里,她认为自己是和她保持着亲密关系的……对吗?
于是,封琚月难以抑制地抱了上去,紧紧地,尽情地,埋在凌安怀颈间,想要索取熟悉的味道,却因为这里是识海净土,无法得到她想要的,日思夜想的味道。这里甚至没有多少触感。但是此刻拥抱的感觉还是让封琚月觉得无比真实。
而在这里的凌安怀,也很坦率地回抱了封琚月,一边还会爱怜地摸一下头发,弄一下耳朵,抚摸她的脸颊。随后,在二人不经意撞上视线的同时,情不自禁地拥吻在一起。
只是,封琚月是克制地。她清楚知道,此行目的并不是为了确认凌安怀对自己的爱意,这只能算意外得惊喜。
那个白影的话她听不当清楚,只记得什么喝水了。那到底是要喝什么水?如果要让凌安怀真正苏醒过来,到底应该喝什么水?
“阿月……”凌安怀唤她时的声音,染上了与平日不一样的情愫,带着深刻的眷恋以及爱恋,手指甚至不自觉揪扯衣物,神情难捱地迷离,与平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
如此模样,叫封琚月也贪恋。只是,她终究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她及时抵住凌安怀的嘴唇,压抑心口与下传来的躁动后,缓过来说道:“安怀,我有些口渴……”
“啊?这个时候……呃,嗯好好,先去弄点水喝。”
分开时,凌安怀脸上还飘着红,不自觉的捏搓脸蛋,试图让脸上滚烫的不适感得到缓解。
水,一定是实际存在的。其他大多数,凌安怀自己都能幻视出来,但实际上并不在于这个空间,所以无法喝下去;而能喝下去的水,一定也是封琚月也能看到的水才行。
凌安怀带着封琚月从操场穿过,因为正对着的边缘有几个自动贩卖机。
可水,到底在哪里呢?封琚月不知道水具体的位置的。但凌安怀一定知道。
凌安怀和贩卖机交互时,封琚月看着贩卖机神奇地吐出一瓶饮料后,感慨机关精巧。在凌安怀拧开瓶盖把水给她时,却发现里面的液体也不过是幻影。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