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地浓雾弥漫倒不足为惧，苏青禾和魏槐寻来的灵兽天生有寻路本领，又有封琚月一路保驾护航，飞船很快驶离湿地，来到一处大断崖。

大断崖深不见底，只能看见两边海水灌入，前方的尽头却肉眼不能见。

这船上几人轮流操作飞船，飞行数日，也没能看到大断崖尽头。

怪不得没什么人走这条路，若不是他们准备充足且有足够的实力，这一趟，不是被骷髅节虫吃掉，就是在湿地迷失，或者坠入大断崖的无底深渊。

况且，这大断崖地区暗无天日，下方是深渊，头顶无光，到底行进了多少日，他们也不了解。只是一味加速行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人都很明显出现了灵力亏损的症状，才将驾驶飞船的工作交到封琚月和李摩诃手里，其余人都在沈乾曦那里调养。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日，李摩诃也败下阵来，强如封琚月都开始出现头晕目眩的状态时，终于是看到了大断崖的边界。

大断崖边也是有人巡逻的，这一块是无人区，没有势力主管辖的自由区域。

但不管多自由，没过几十年都还是会派人来这里守着。想要飞升的，就会来这里，远离欲望潜心修炼很快就能突破到化神期。

现在在这里守着的便是化神初期与化神巅峰。两人正在练剑，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明物靠近，等两人回神时，飞船已是笔直冲了过来，船体在地面滑行许久，龙骨都折断，才好不容易停下，更是差点撞上路边的巨型岩石。

两人在职的一百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真的从这条路过来。就算是那些老前辈里，也没有听到过有下界人从这条路来到上界的事迹。

飞船正在冒烟，下一刻，便有一道身影轻巧跃下后，随即便是更多人落下。

最后，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青丝挽发，托着一位手脚怯懦的姑娘轻盈落地。

封琚月将沈乾曦带下来，抬手碰上飞船，意念微动，飞船便被巨大的寒冰冰封起来。如此，便不会因为内部法阵与能源反应炉机关受损而产生爆炸。

封琚月甩甩手，看向赶来的两位巡逻，上前挡在众人身前。

“下界来的？”

巡逻的人上下打量，发现这里的竟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倒有个别，也仅四十。并且除一人外均步入元婴。

真是下界来的？下界的，有这本事？难不成时隔那么久，又要再出新的东衾华？蓝江行？

封琚月不卑不亢，拱手回应：“前辈慧眼，晚辈均来自下界。”

这副态度立刻博得了巡逻者好感，给了几人一人一份地图，并且向二人简单讲述上界的规则和运行。

“如果你们想融入上界，最快的方法是去前面的无界地带购买转化丹，哦，用你们的修为支付就可以了。反正只要不落在金丹以下，办法有的是，当然你们也可以卖出你们身上的宝贝，让其祂人支付给你们修为，再用别人的修为代替支付就行。不过转二手的要打折扣，需要的更多。”

这一连串，几人脑袋都宕机了。什么修为支付，什么转化丹，一个字没懂。

封琚月若有所思，食指托着下唇。

“你这样说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啊！我来说，”化神巅峰那个挤走了同伴，“上界的人没有性别，记住啊这是重点。在上界认为，阴阳平衡乃重中之重，是一切的根本，极阴极阳都太过极端，不利于修行，所以上界的人会根据秘法调整身体，再服下转化丹，便可以随心所欲切换自己想要的性别。现在上界分为无性与自然性，你们都是自然性，可以随心情，是否要变成无性人。”

“免了，”封琚月眉头一皱，“在九州，这属于邪修的功法。”

巡逻人闻言一愣，两人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在你们下界才会有这种想法，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什么邪修的！在我们上界，只要你能飞升，你做什么都是允许的，所以才有无界地带——”

说着，身后突然传来爆炸声，紧接着便是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回头看去，烟幕四起，冰火交融，水流与藤蔓缠绕共舞，像是凌乱的交响曲。

而很快，在那附近破坏殆尽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上界，势力主管辖的地带由势力主的姓名命名，势力主管辖范围基本安全；而不在势力主管辖范围内的，那些无主地带，也被称为无界地带，那些地方，对你们来说更是残酷。”

“拳头才是硬道理。你只要有实力，你可以不需要向任何人支付你的修为，硬抢便是。”

什么律法，什么权利，什么结构性压迫，什么血统阶级通通都是个屁。只要你有力量，只要你想，轻轻碾压抹去就好。

就像抹去脸上的草泥灰那样，轻轻一抹便是。

封琚月挑了挑眉，对这种话很不赞同。但细想之下，却又不得不说，其实这才是修仙界的原始法则。

在九州，凡人与修者共生，因此社会关系非常稳固，法律秩序也从凡人中效仿诞生，以苍生百姓的性命为重，从一切歪门邪道中守护天下。

而在上界，人命如草芥，几乎人人都是金丹，也人人都是丹药素材。如果不加入势力，不被势力庇护，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突然就被被当作炼丹药材或阵修的法阵祭品盯上。

如此残酷的上界，却是很多九州修士所向往的，能大展拳脚的地方。

可真是残酷的谎言。

苏青禾与魏槐显然是早就知道的，一直没说，恐怕也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否则在赶路的时候说这些，很容易动摇大家的决心，从而导致赶路不顺。

“我们当然也瞧不起那样强者肆意凌弱的行为，但这些至少要告诉你们，不然适应不了上界，你们可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自然，多谢前辈提醒。”

同二人简单交流后，凭借地图与两人的情报分享，以及苏青禾的指引，封琚月确定了他们要去的目的地——白城，上界板块的中心，浮空岛所在的势力点范围。

正常如果按照传送点，他们应该会出现在东南方的秦婠以势力点，但他们走的老路，现在出现在正西方的无界地点，白城在正中心往北，那么他们的最短路线应该是从无界地带出发经过：麓、马咬秋、千和芽、云芜、鸿泽城、尘天生，才能到达白城。

也不知道这一路要多少时日。封琚月看着摊开足有一人宽的地图，心下纠结，要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白城。

“总之，先去无界地带吧，”魏槐和苏青禾已是披上遮面的斗篷，“切记不要在无界地带太过招摇，若是引起注意，会惹来很多麻烦事。”

“还有，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的最终目的。对外的首要目标是麓，一步一步来。”

看来上界的势力也是错综复杂，不过，能在无序混乱的无界地带中间圈出一个势力点，想来那位麓，实力不可小觑。

飞船损坏，众人只能御剑飞行。总是先到无界地带想办法弄到新的飞船，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上界远比他们想象更大。只是试图进入稍有人烟聚集的地方，便耗费了两个时辰，才堪堪寻到一些人的踪迹。

以平均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飞行，也是花费了两个半时辰，才终于赶到有集市所在的地方。而此时赶去，已是入夜。

苏青禾预计赶到麓后便不再同行，一个人居住在无界地带太过危险，不如暂时加入麓的庇护。

几人披着漆黑的斗篷在张灯结彩的热闹集市中间穿梭，发现这里的人面相浑噩，修为虚浮，大多都是金丹元婴出头，没有一个化神境界。

那些看似能赚取更多修为，能步步攀升的摊贩，却也会为了别的利益，献出自己手里的修为。如此往来循环，谁也没法真正的巩固修为，变得更强大。

上界如此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也算是被这群人暴殄天物了。

寻了许久，不见客栈，也没有售卖飞船的商行。

集市规模庞大，但并未成体统，各自只是支起简单的篷布，在简易的木板桌上摆放自己的商品，偶尔叫卖几声。

也没有很鲜活，死气沉沉的，不太像集市，更像是一个地下交易场所。

李摩诃对于此地，嫌恶地皱眉。靠近些封琚月，低声问道：“真的能找到吗？这里集市虽然大，种类丰富，但找起来定是废功夫的……”

封琚月思量时，突然一阵喧哗，紧接着连着好几个摊子被一股力量掀翻，并且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眼看就要朝着封琚月他们来。

估计又是谁在打架。

稍稍叹气，封琚月抬手，将那无形的力道卸去。那势不可挡的力量就这样，在封琚月手里如风散去。

前面的集市被破坏很严重，看来没有往前参观的必要，于是几人便打算去反方向的集市再看看。

却不料那几个闹腾打架的着实不消停，连带着数人一起争斗起来。

倒是有些惹人嫌了。

顾修和李摩诃都摘下斗篷，使出灵力，架设结界格挡掉那些无差别攻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半个集市的人都参与进去战斗了，这样迟早会被波及。

这就是无界地带吗？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那，当该叫人冷静冷静。

封琚月拔出饮月剑，银华泄地，寒意涌流，土壤和树干表面都攀上了寒霜。

在有人注意到不对劲时，早已是为时过晚——

斗篷被剑气霸道的风掀起，封琚月长发飞扬，饮月剑挥舞出一道银芒，又是摧枯拉朽之势，剑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篷布，木板桌，道具，人，树干，在那道剑气中消散的消散，重伤的重伤，只是稀稀拉拉的血痕拖拽坠下。

幸好他们架设了结界，那些飞溅的血液没能溅染他们半分。

封琚月提着饮月剑，漫步走出结界。眼神淡漠一扫，环视一圈，无人敢上前。

饮月剑痕所过之处，什么都不会留下。

活下来的，知道那一剑威力有多生猛，也不敢找封琚月报仇，再来一剑他们绝对受不住；而那些旁观了全程的，便是噤若寒蝉，老实得像鹌鹑。

倒是也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

但是树大招风，封琚月这一剑，也招来了不少麻烦的家伙盯上。

只是，曾经元婴初期面临二十五位化神还能全身而退的封琚月，怎么可能惧怕这些？

跃跃欲试的元婴三十七人，化神五人。

不过尔尔。

最初剧情记载，十章之内，封琚月与凌安怀二人大胆从旧路偷上此地，初入无界地带，遇鼠辈，凌以辅助封为主，二金丹，斩人五十三。含，金丹三十一人，元婴十五人，化神七人。

其中，封琚月，斩二十二人，化神四人。

如今封琚月单枪匹马，斗这区区四十二人。

不过弹指一挥间。

集市崩坏，留下锐利的银色剑气，以及森寒的冷意。

最早最初的故事中，封琚月的传奇，是从上界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