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梨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
季好咽了口口水,垂下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也不需要被救赎,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在我心里就是特别的,我不知道怎么说。”
虞清梨哼了声,心里稍稍舒服了点,但还是不够满意,“那你每次吵着要回家,跟我一起不好吗?”
季好头低下去,“以后不会了。”
他这么说虞清梨还是不高兴,气鼓鼓地偏开脸,“你一点都不坦诚。”
季好看着她,“什么叫坦诚,你教教我。”
“坦诚就是……”虞清梨发现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莫名开始恼怒,合上书凑近季好,小声说,“反正撒谎就是不坦诚,你是不是喜欢宋迟夏?”
季好一怔,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不喜欢呀,我跟她都没怎么说过话。”
“那你觉得宋迟夏怎么样?”
季好回忆起他们仅有的几次交集,回答,“她很聪明。”
“她也很漂亮。”
“她是很漂亮。”
虞清梨脸色一变,气鼓鼓的又是一巴掌扇他脸上,“那你就是觉得她很好,你还说你不喜欢她。”
“我,”季好不明白这是怎么扯上关系的,语无伦次地撇清,“她很好我就一定要喜欢她吗,她也不喜欢我呀,我又配不上她,再说了你也很好。”
虞清梨嗤笑一声,伤人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配不上她,难道就配得上我?”
季好脑子里一嗡,沉默了。
虞清梨这时还没意识到不对,“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就是喜欢她。”
“随便你怎么说。”
季好垂着眼戴上耳机,任她怎么踢自己的小腿也一声不吭地写作业,彻底不再跟她交流。
虞清梨气死了,收拾东西起身。
外面的大雨已经转成中雨,伞在季好那,她也没打算去拿,直接乘电梯下到停车场后跟司机打电话。
与此同时,赵燕绥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告诉她唐颂钦还有半小时落地。
……
飞机场。
“honey~”
唐颂钦摘了墨镜,张开双臂和赵燕绥拥抱,脚尖一踢,行李箱准确无误地滚到虞清梨脚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赵燕绥把手里的大捧玫瑰递给他,“欢迎回家。”
“小鱼~”唐颂钦勾住虞清梨的脖子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想我了吗?”
虞清梨笑了笑,单手回抱他,说,“当然。”
“今天什么安排?”
“我订了包厢,今天也别玩太累了,就我们仨聚聚,完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倒倒时差,过两天我再安排场大的跟你接风,”虞清梨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先去喝点?”
“都听你的。”
……
说是别玩太累,几人也硬是过了零点才散伙,带着一身酒气各回各家。
虞清梨揉着太阳穴打开手机,之前她设置了静音,现在才看见上面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全是季好打的。正看着,季好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虞清梨犹豫了半秒,在自动挂断前点了接听。
那边像是没料到她会接,好一会都没发出半个音,还是虞清梨忍不住了,靠在真皮座椅上率先问,“有事吗?”
“你去哪了?”
“酒吧。”
“你今天还回来吗?”
“回哪?”
“回家。”
虞清梨脑子里混沌一片,仔细思考他说的是哪个家。
半晌过后,季好忍不住问,“还在听吗?”
虞清梨清了清嗓子,说,“在。”
“你今天还来我这里吗?”
虞清梨知道他说的哪了,但没回话。
季好的声音又传过来,他说,“我等你。”
虞清梨依旧没答,于是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再过了一会,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虞清梨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盯着星空顶看了一会,直到手机滑落,她才回神吩咐司机掉头。
大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细微的光。虞清梨推门进去,沙发上的人应声抬起头,冲她露出一个笑,起身若无其事地跟她搭话,“头疼不疼?厨房里有醒酒汤,喝一点吗?”
虞清梨反手合上门,跟着他进厨房,“行。”
季好洗干净碗,舀完汤递给她,“晚上很忙吗?我跟你打了很多道电话,你都没接。”
“啊,”虞清梨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看,扯了个借口,“手机静音了,没注意。”
季好盯着她,语调没什么起伏,“这样啊,怎么喝得这么晚,都是跟谁?”
“我哥和唐颂钦。”
“唐颂钦不是寒假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不知道。”
“哦,好,味道还行吗?”
虞清梨喝完最后一口递给他,“挺好的。”
季好握着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边缘,“酒吧离这里很远吗?怎么开车要这么久?”
虞清梨一愣,想着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又不知道用什么好,最终只是转身同手同脚往外走,颇有些逃避的意味,“那个,明天再说吧,我困了,我去洗澡。”
砰——
还没走两步瓷器碎裂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虞清梨酒都吓醒了大半,回身查看情况。
“怎么了?”
“没事,”季好蹲下去捡地上的碎瓷片,“没拿稳。”
虞清梨皱着眉拉起他,“别用手捡啊,我去拿扫帚,你站在这里别动。”
“不用,我自己来,虞清梨……”
她又要走。
季好去拉她,情绪突然就崩溃了,“虞清梨!你是不是后悔了?你真后悔了是不是?你刚才为什么不上来?二十三分钟零七秒,你在底下站了二十三分钟零七秒!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不上来,你为什么不上来!”
季好抓着她的手在抖,不只是手,他整个人都在抖。
虞清梨看着他通红的眼睛,讷讷解释,“我,我身上酒味太重了,我怕你不喜欢才站在下面散味道。”
胳膊上的力道一松,季好偏过头,眼泪跟珍珠一样掉下来一大颗,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开口,“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下次不要这样了,夜里风大,而且我也不会不喜欢。”
虞清梨应声,拿着扫帚过来扫干净碎片,又回来看他的手心。
他还攥着一块瓷片。好在瓷片边缘没那么锋利,他手心只有印子,并没有割破。
季好吸了吸鼻子,抽回手把瓷片丢进垃圾桶,背对着她说,“你不是困了吗,去洗吧。”
“哦。”
季好余光撇见她真往洗手间走,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
“那个,”脸上一热,是虞清梨拿了块热毛巾过来,“你敷一下眼睛。”
等他接过去之后虞清梨才去洗澡。
洗完出来,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屋子里静悄悄的。虞清梨敲了敲季好的房门,轻声问,“季好,你睡了吗?”
“没有。”
虞清梨开门进去,看见季好穿着睡衣靠在竖起放着的枕头上,眼睛依旧红红的。
她挠了挠脸,努力找话题,“你今天不是去看家教的工作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都谈好了,辅导初二数学,从寒假开始每天早上九点到十二点上课。”
“好,”虞清梨爬上去挨着他躺下,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睡吗?”
季好也躺下,“嗯”了一声。
外面是呼呼的风声,雨打在窗沿上发出清脆的一响。虞清梨眨了眨眼,侧过身面向季好。他呼吸很乱,心跳也很重,虞清梨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起身看他。
季好声音很哑,问她,“怎么了?”
虞清梨说,“你心跳好重,要跟我谈谈吗?”
“不用,你睡吧。”
虞清梨“哦”了一声,躺回去,“那我睡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虞清梨没睡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边传来响动,季好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她轻微咳嗽了一声。又过了一会,身边一轻,他起身出去了。
虞清梨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等眼睛能适应黑暗了才起来。
阳台上一点零星的火光在黑夜里忽明忽暗,季好没抽,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往下自然垂着,坐在椅子上呆呆看着外面,直到一根烟点完燎到指尖,他才抖了抖烟灰起身往里走。
四目相对的一刻季好一怔,抽了张湿巾擦手,“怎么起来了?”
虞清梨走过来顺着他的视角往下看,居民楼前面的空地一览无余。
“谈谈吧,”虞清梨看着他,“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
“半夜不睡在这里坐着,这叫没什么?”
季好垂着头闻了闻手指,“真没什么,我去洗澡。”
“季好,”虞清梨跟着他往里走,“我想跟你谈。”
“明天吧,现在太晚了。”
“就现在,不谈就算了,以后都别谈了。”
“嗯。”
季好关上门,没一会里面就传来水声。
“上次还说有什么事要跟你说,到你了你就这样,季好!你这人怎么这样?”
虞清梨不服气地嚷嚷,拧着门把手用力一拉,出乎意料的是门就这么开了。
季好正低着头解拉链,听见动静偏头看过来。
虞清梨挠了挠脸,进来关上门,有些尴尬,“你怎么不锁门啊?”
“我忘了,”季好闭了闭眼,不明白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哦。”
两人又对视了几秒,虞清梨不解地问,“看我干嘛?你洗啊。”
季好也是服气了,利落脱了裤子站到花洒下面淋水。
热气氤氲上来,熏得虞清梨脸开始发烫,也没了刚才的气焰。
她把塑料板凳从洗手池下面拖出来坐着,撑着下巴跟他搭话,“你今天哭什么?”
“没哭,眼睫毛掉进眼睛里了,”季好吸了口气,对上她直勾勾的视线问,“你能转过去吗?”
她回答的理所当然,“转过去干什么?”
屋里还开着灯暖,虞清梨的目光如有实质,季好受不了了,红着脸取了睡衣盖她脸上,“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