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幕僚。
他喑暗的目光缓缓下移,堪堪停在女子红肿的唇上。
前一刻他还在心中懊恼,不该沉溺情潮失了理智,该怜香惜玉才对。
可眼下,他恨不得将面前之人吃拆入腹,也好让她知晓与幕僚把酒言欢的代价!
不等她再开口,男人一双大手赫然捧起她清瘦的脸颊,密密麻麻的吻似雨点落了下来。
只是这一次,力、道、极、大。
脉脉柔情化作暴风骤雨狂袭而来,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粗粝的舌尖横冲直撞,更甚者,以牙关紧扣住她柔嫩的下唇,肆意的啃食,带着欲念与报复。
令人头皮发麻。
元季瑶被迫仰起头,仓惶地承接着这份狎昵,恍惚间想到,猎虎扑食也不过如此吧?
齿关磕绊,实在叫人吃痛。
她挣扎着推搡他的肩膀,垂落在他腿外侧的脚也一齐乱踢起来。
乒乒、乓乓。
车厢里传来奇怪的动静。
前头驾车的守义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里头的情形,他赶紧将马车停在了西角门外僻静的松树林里。
感受到马车缓缓停下,某人竟越发放肆起来。
覆着剥茧的掌心自上而下缓缓游弋,缓缓探入淡紫色的衣襟深处。
她忍不住轻哼一声,却毫不争气地软了身子,酥酥麻麻,叫人心悸又难耐!
酒气微醺。
她努力仰起头与他贴得更近些。
恍惚间,男人宽厚的掌心一把陇住喧软,陌生的触感令彼此都有些失神。
“临、临渊···”
她想制止,可一开口娇音轻颤,更添暧昧之意,实在令人羞怯万分···
静谧的车厢中只闻彼此灼重的气息声。
恍惚间,肩头的细带在某人不知轻重的拉扯中毫无预兆地松散开来。
温热的肌肤彻底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她大惊失色,仓皇间紧紧抱住他了的脖颈扯向自己
软峰生香、扑面而来。
易知舟彻底放弃了纠结,情不自禁低头覆上去。
舌尖浅浅描绘着雪团起伏的脉络····
感受到她的气息一再变化,贝齿间溢出的哼咛断断续续:临渊,我,怕,我怕···''
被欲念折磨的他重重吮了几下,终究还是艰难地抬起了头,那猩红的眼角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猎豹。
黑暗中,四目相对。
她被他这副情潮深重的模样吓坏了,素月清辉一般的男子,原来也有情难自持的时候?
她忍着眼泪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双手紧紧揽着已滑落到腰际的衣衫,烟霞紫的细布之下是女子纯白色的小衣,上面绣着碎花海棠。
拜某人所赐,那小衣上已赫然留下了几处湿漉漉的印记。
暧昧,实在暧昧!
“你,混蛋!”
她委屈的哭腔令他心头一悸。
喉结上下滚动几番才压下那股原始的躁动,眸光随之暗下来,他承认自己失礼又失控了。
短暂的沉寂中。
她感受到臀下那股炽热的存在,才意识到自己竟还跨坐在他身上,于是窘迫地扭动身躯想要离开,可两只脚都垂在半空无法受力,一双手又紧紧抓着衣裳。
进退两难间,更觉委屈至极。
两行清泪潸然坠落。
吧嗒、吧嗒。
不偏不倚砸进了易知舟的心里。
是委屈,更是无声的控诉!
他深吸一口气后,认命一般地垂下了头,心道:罢了,罢了,与她置什么气呢?
若不是皇后处心积虑命她去楚家赴宴,她又怎么会心生误会?
说到底,她没错。
一番自我开解后,武安侯脸色稍降,默默抬起手替她整理衣衫,遮住那片诱他沦陷的春色。
对面的她只死死咬着下唇,潺潺泪眼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似乎很怕他又做出什么荒唐之举来·····
方才慌乱间她踢掉了脚上的一只翘头履,此刻他正低着头将鞋子勾回来,妥帖地为她穿回去。
穿衣、穿鞋、理发髻···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她终于腾出了手,下意识扶着他的双肩起身,以便结束这暧昧又难受的姿势。
感受到腿上的重量一轻,他眼底尴尬,语气讷讷道:“九儿,你还生气吗?”
小心翼翼的语气,令她瞬间就红了眼眶。
今夜虽事发突然,可仔细想想,一切都有迹可循。
皇后娘娘刻意的离间,这般苦心营造,实在叫人气恼。
可,她们已身在局中,尚且无法脱身,气有什么用?
她抿了抿唇,收拢自己的衣襟默默坐到他身旁:“大军何日开拔?”
易知舟沉吟:“后日。”
后日?
她惊讶地转眸,心道竟这么快?
意识到彼此别离在即,她顿时有点想哭。
易知舟替她挽起耳边一缕碎发,语气懊恼道:“方才是我唐突了,对不住啊。”
他从来不是沉溺女色之人,只是今夜实在是情难自已···
她摇了摇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见她神色平静,易知舟心头微微一松,这是原谅自己了?
可正当他点头准备应下时,却听她后半句乍破耳际:''你若战死沙场,我就同大姐姐一道与幕僚做伴,吞花卧酒,夜夜笙歌。''
她扬起湿漉漉的眸子凝着他,绯红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情潮,可眼神坚定无比。
一想起那些长相阴柔、衣衫轻薄的幕僚小生,易知舟顿时沉下脸来,澄潭一样的眸子阴光阵阵:“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哼。”对面的人却丝毫不惧,脸上带着言必行的笃定之态:“不信你就试试看!”
好好好,娇矜,傲慢,与那不讲理的小狸奴简直如出一辙!
他心头的火气霎时间全熄灭了,只剩满腔柔情与不舍。
将人重新拉入怀中,他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枚''印章''。
''一吻封印,待我来时再启!''
*
天高云淡,日光朗朗。
八皇子昨日被秘密转入了地牢,厚墙加固的四方囚室内暗无天日。
元崇烨昨日从狱卒口中得知西羌来犯,边境异动。
父皇之前力主裁军,眼下却有外敌来犯,当真是雪上加霜!
太子还在代理国事?他将如何部署应对?
元崇烨想了一晚,依照太子的行事风格必派楚家人挂帅,可楚家除了国舅爷其余都是草包,而国舅爷嗜酒成性,况且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他凝神沉思,全然未觉门外的士兵悄然换了人。
“殿下。”
熟悉的语调,带着一丝低沉的颤抖。
元崇烨惊诧地望着明明不该出现在此的某人:“你怎么会?”
可看见她身后站着的人是易知舟时,元崇烨的心倏尔一紧,他急忙压低声音问他:“你带她来做甚?”
索枫玥抢先开口:“不怪易大人,是我要回来的。”
女子细长的丹凤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冷漠疏离,眉宇间竟显出几分焦灼之色。
元崇烨看在眼里却断然不敢自作多情,这个女人犹如雪莲花一样,迎霜傲雪,可望而不可及。
他沉下脸:“你回来做什么?看我成为阶下囚?看我落魄失意,看我罪有应得?”
索枫玥与易知舟对视一眼。
她心底悔恨交加,哽咽到口不能言。
易知舟不想耽误时间,只得代她说明情况:“她受皇后娘娘指使,故意接近你、诱你动心,好在滇南一案中落下把柄。”
寥寥几句,就足矣刺得元崇烨伤痕累累。
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所谓的心动、沦陷、再到后来的爱而不得,一切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胸口的剑伤隐隐昨痛,元崇烨眼角猩红,带着万分屈辱与心碎:“呵,原来如此,那得恭喜你了,你成功了。”
他不想再看她,转而与易知舟对视:“你究竟意欲何为?”
易知舟压低声音:“我已经查清陛下此番抱恙并非有疾,而是中毒之兆,幕后之人恐怕······”
薄唇无声开启,描绘出一个称呼。
元崇烨瞬间愣在原地。
自打上一次易知舟走后,他就一直在复盘所有的事件,心中虽有了零丁的猜测,可太过大逆不道,他更苦于没有一丝证据。
直到今日,她的出现······
易知舟看着元崇烨失魂落魄的模样,问出了心中所疑:“困局当前,不知八皇子可有胆量与易某联手?”
元崇烨消瘦的脸上须发凌乱,衣袍脏污,高贵的皇子已然成为了阶下囚,可那一双眸子却亮得吓人:“武安侯,若非九儿钟情于你,我都要怀疑·····”
四目相对,犹如鹰豹对垒。
半晌后
易知舟坦荡对视:“你还没回答我。”
元崇烨没有犹豫,隔着栅栏冲他点了点头。。
?姑娘垂首任由眼泪无声坠落:“我愿助八皇子一臂之力。”
她不敢对视,只能将目光停留在他锁骨下方,她曾刺过那里一剑,血肉模糊的场景历历在目。
元崇烨扭过头,不愿与她交谈。
易知舟无奈地摇摇头打破沉默:“时间紧迫,二位暂且摒弃旧怨,眼下有几件事亟待解决。”
语落,只见他从袖口中取出一包药粉,这是闫松鹤一个时辰前派人送来的。
易知舟将药粉递给元崇烨,低声嘱咐了几句。
只见元崇烨惊讶地望着他,湿漉漉的眸子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约莫一刻钟后,就有交班的狱卒前来查看。
易知舟与索枫玥赶在那之前离开。
囚室,独留面壁而立的八皇子。
狱卒环顾四周,确认无疑后转身离开。
*
吉日,子时正刻。
距离都城二十里开外的点将台上,北朝十万精兵枕戈待旦。
凤仪万千的皇后娘娘与一身紫袍的太子端端立与高台之上。
清风烈烈,掌权者带着睥睨天下的威严气势俯瞰四周。
太子元崇广手持宝剑:“西羌蛮夷犯我国土,虐我民生;诸君皆我北朝锐士,当驱除鞑虏捍卫国土。此站若捷,孤将与尔等共鸣金石!!”
黑压压的队伍之首,楚国舅一身猩红戎装,神情端正肃穆。
易知舟牵着自己的战马立在队伍侧面,他没有像旁人一样凝望高台,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黄土地。
那一夜在马车上,她说过不会来送,因为相信他一定会信守承诺。
想起九儿,他沉重的心绪才稍觉轻松。
想必自己回来时,宁寿殿外的玉兰花都该开败了。
来不及邀她共赴秋景了,若能赶上冬日赏梅也不错······
巍峨的皇家仪仗队伍中,一辆宝霄马车静静伫立其中。
初看不显,可细看那半开启的车窗内,恰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杏眼朦胧,面朝此处。
马车内。
元静姝看着泪眼婆娑的九儿,忍不住劝慰:“别哭了,你那武安侯死不了。”
说完这句,她又觉得不妥:
“本宫的意思是,他武艺高强,自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你就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瞎了。”
元季瑶抹了抹眼泪还在嘴硬:“没哭。”
元静姝懒得拆穿:“对对对,你没哭,眼睛里冒出来的都是酒!”
元季瑶瞬间偃旗息鼓。
大公主看着雕花描金的车窗顶子:“九儿,世间万事唯生死难料,他今日一别,再见不易。你确定不要下车相送?”
元季瑶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远处。
整装待发的队伍前侧,他一身银光闪闪的铠甲,腰悬长剑;猩红的披风在空中咧咧作响,那双熟悉的眸子目光如炬,似苍鹰高旋。
举手徒足,都是她不曾见识过威武模样。
她在心里默默描绘眼中的风景,发誓要将这一幕永远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