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见的地盘附近转悠,所以石见当时很生气,还叫了几个会一点拳脚功夫的下人把他赶走了。
“老子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他妈来干嘛?”石见怒从心头起,吼道。
“无冤无仇?”许寒归面色雪白,深邃的眼眸第一次蒙上了灼人的怒火。“短短七年,石知州就不记得许家了?”
“许、许家?”石见撑着脑门,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然后像是见了鬼一样地向后一躲,道:“你是……”
他的目光慌乱地瞟着,等落在许寒归攥着的匕首上时,这位作恶无数的石知州,才真正感到了恐惧。
之前鉴察院把他扔到牢房里就不再管他,只是在他的属下身上用尽了刑罚。石见隔着墙壁听着地牢里传来的声声惨叫,也曾打心眼里害怕过。
可再怎么怕,他也没有像此刻这般畏惧过。
或者说,他这辈子,都未这般畏惧过。
“为什么对许家动手。”许寒归半闭双眸,低声问道。
石见喉结一动咽了一口吐沫下去。
许寒归的手从铁栅栏的缝隙里伸进去,死死地揪住了石见的衣领,将他往前一拽。
石见的脑袋撞在了栅栏上,顿时眼前冒金星。
他困难地伸出一只肥胖而沾满污垢的手,捏住了许寒归消瘦的手腕。
“放下我……我就说。”
许寒归厌恶地松开他,反复揉搓着自己的手腕,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石见此时已经基本上猜出了许寒归的身份。他喘匀了气,道:“你们许家世代经商,家底本来就厚实。我刚上任的时候,有时候晚上睡觉都想着,要是能摸上一把那些雪花银,嘿嘿……”
他嗤笑着继续道:“要怪也只能怪你们不识好歹。银子不花在正道上,偏偏要管那些叫花子口饭。我呸!我又不是没拉拢过你们是你们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装什么清高!呃———”
他突然闷哼一声,因为许寒归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上,直拍得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许家再如何不堪,也永世不会与你这狗官同流合污,你也不配评价。”许寒归甩了甩手,厌弃道。“狗东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你娘?”石见这回是真的困惑了。
一看许寒归几乎要克制不住的怒气,他赶紧解释道:“我没杀她,她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你再说不是你?”又是一掌,狠狠拍了下去。
石见望着许寒归手里明晃晃的匕首,道:“真不是我……我当年确实捏造罪名,把许家人该杀的都杀了。但你娘……”
“说话!”许寒归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呵斥道。
石见硬着头皮,道:“我看她长得貌美,就想让她给我当小妾,还能留一条命。可你娘非不肯,还把我胳膊给咬了。”他挽起袖子,露出右臂上的一道疤痕。“我一时气急,就把她关在后院。等我再过去看她,她就像疯了一样,还说了好多疯话……”
“说什么了!”许寒归咬着牙,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就记得她说,她不想活了,可她要拉着我一起去见阎王。”石见断断续续地说。“然后她就说什么,要看着我遭报应,生生世世都遭报应,每一世都不得好死……”
“每一世?”李瑶兮突然觉得有些蹊跷。
“对了,她说这些都是假的,还说我逃不出去的。她说她会死在神庙手里,我也一样!”
“母亲……”许寒归惘然地扶住栅栏,喃喃道。“是神庙容不下您么?”
“她有说为什么神庙要除掉她么?”李瑶兮急切地问。
“她泄露了天机,当然该死!”石见忿忿道。“只是她死到临头还要拉上我,我焉能不恨?”
“那你为什么还好好地活了七年?”李瑶兮知道以神庙的作风,如果有人违反了神庙四定律,一定会当时就除之而后快。
石见茫然地摇头。
“那女人八成是疯魔了!我走之后,她就撞墙自尽了。”
他忽然疯子般地扑了过来,对许寒归道:“还有你!你等了整整七年,就是为了今天,是吧?你———”
他的话刚说了半截,就听得“噗”地一声闷响。
石见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一低头,就看见利刃已经没入了他的心口。
他喉间一阵腥甜,嗬嗬作响着,抬手指着许寒归。
他的手还没抬起来就软绵绵地垂下,身子痉挛了几下。
许寒归手指发力,将匕首自石见的心口拔出。
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后,仍然不甘地瞪着眼的石见断了气。
李瑶兮掩着鼻子拿回了匕首,道:“还得委屈你在地牢待几天。等沙州的鉴察院官员调查完,你就自由了。”
许寒归迟缓地颔首,然后深深为李瑶兮鞠了一躬。
甬道的另一端,陈萍萍伸着脖子看着这一幕,然后道:“的确比以前心狠了。”
“嗯,这值得高兴。”凡是陈萍萍的观点,影子几乎都很赞同。
陈萍萍的眼神黯了一瞬,幽幽道:“你来处理,记得别露破绽。”
影子点头,然后歪头问道:“你不高兴?”
“嗯?”陈萍萍蹙眉。
经影子一提醒,他才醒悟自己似乎真的已经把那个许寒归列为假想敌了。
他缓过神来,若无其事地道:“让人禀报陛下,石见在鉴察院地牢中被暴徒所杀。”
他又瞥了一眼深邃而昏暗的甬道尽头那个夺目的红影,再无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