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阵躁动，谢芜四肢发软一点不能动弹。

肩膀的疼痛还没有消下去，他粗喘着气，试着握了握拳，却仍然没有力气撑起身子。

屋里的隔绝一下子突然消失了，其他人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醒了过来。

谢芜手脚发软的情况却没有消失，林奉辛揉了揉眼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了？外面怎么那么吵？”

没人应答，虎子从透风的窗户洞往外看了眼，大惊失色。

“怎么打起来了？”

屋内人们神色变得紧张不安，一个个不知所措。

谢芜再次尝试握拳，却依然提不起力气，意识也愈发昏沉。

那个混蛋，以后最好不要让他碰上了。

他不受控制闭上了眼，陷入一片黑暗。

“废物！说话啊你！”

一群十二三岁的少年推推搡搡着一个男生，其中打头的人更是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男生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谢芜恢复了自己原本二十二岁的样子，平静看着这一切。

那个男生是他初中时的自己。

谢芜注意到男生满眼的愤恨，摇了摇头。

画面一转，几个警察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八卦。

“那小子自己腿断了还打了一群人，最后倒地上那群学生以为他死了，其中一个胆小害怕了才报的警。”

“哎呀，现在这些小孩，真的太不懂事了。”

“最后怎么处理了？”

“能怎么处理，被那小子打的最严重的是县委书记的儿子。”

一片唏嘘。

谢芜有些恍然，拍了拍自己的脸，明白这是那人喂他的东西在起作用，大概是要刺激他，但最后具体会怎样他不知道。

这件事他自己都想了千遍万遍了，有什么好刺激的？

“你院里的孩子打了人，上头要查办，我们能怎么办？”男人挺着啤酒肚，靠坐在椅子上，吸了口烟，烟雾缭绕。

妇人抓过一边包扎着头拄着拐杖的男生，焦急到：“他们那么多人欺负这一个孩子啊！难道我这孩子身上青紫的地方比他的少吗？你们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只能怪你们自己没那个本事。”男人只轻飘飘的回了这一句，吐出一口烟。

男生被烟呛得咳嗽一声，抬眼看了过去。

谢芜在一片烟雾朦胧中，看不清妇人的脸，只愣愣的朝她站的位置看着。

院长……阿姨。

“你不配喊我妈叫妈！都是你害得她被逼死了！”

“她说你也是她的孩子，都是放屁！现在我怎么办呢？我怎么办！我也是孤儿了！你个扫把星，我恨你！我恨你！”

男生沉默不语，对方崩溃地蹲下去抱头大哭，他才开了口：“对不起。”

声音很小。

谢芜默默看着，帮他声音正常地补上了一句：“对不起。”

只可惜，没有人会听到。

一阵风吹过，大漠孤烟，一位白衣男子跪在一柄剑前。

谢芜蹙眉，抬脚正欲走上前去，一杆长枪直冲胸口。

他停下脚步，面前人与他容貌并无二致。

一个长发马尾的他，半脸血迹，额前两鬓碎发斑白。

“为什么要道歉？他们该恨的人不是你。”

男人声音沙哑，一字一句不像他亲口说出来的，而是从远方飘来。

“人都要需要一个发泄口，这没什么。”

“你会后悔的，你应该杀了他们。”

谢芜一时摸不准对方口中的他们是谁，这是一个突然凭空冒出来的人物，原书谢芜落入冰湖后就没了，不会有长大的样子。

他想到03曾经说的。

“我只会消除你的记忆，回到穿书那一时间点重来。”

他已经穿过一次了？还混的这么惨？那个跪在那的白衣男子又是谁？

“真的不恨吗？”男人又问一遍。

谢芜摇头。

如果说的是那群学生和那个老男人的话，杀人犯法啊，他的命是别人换来的，不值得。

“你不想杀人？”男人仿佛能洞悉他的想法，轻笑一声，“可你已经在杀人了。”

“人吃人这个道理，你明明最应该记住。”

谢芜一惊，睁眼醒来，面前肥头大耳的男人变成林奉辛的模样，他的手紧紧掐在对方鼻子上，林奉辛已经两眼翻白。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来，林眠撞开了他，还是从左边撞的。

谢芜肩膀本就带伤，一下子疼痛加剧，冷汗直流。

林眠摇了摇林奉辛，没有反应，直接啪啪给了他俩巴掌，林奉辛吃痛悠悠转醒。

林眠回头瞪了谢芜一眼。

“疯子。”

谢芜理亏，也有疼的缘故，说不出话，寒意袭来，他方才察觉到他们已经不在流民据点那里，林子里四周漆黑。

“这哪？”

里面不理他，林奉辛呛咳几声，答非所问：“谢芜，你要一下我买来的符吧，那道士说管用的，我带在身上了。”

他没有喊大哥了。

“保平安吗？”谢芜问他。

“保啊，那人说什么都保。”

“那你现在在哪？”

林奉辛哑然，想到这一天下来的遭遇，把那张符揉成一团扔了。

谢芜叹了口气，又问了一遍。

“我们现在在哪？”

林奉辛陷入自闭，闭口不言。

林眠答道：“他们自己人打起来了，你昏迷不醒，林奉辛那个傻子背着你跑了一路，不知道你突然发什么疯，刚醒就掐他脖子，围着山腰跑的，不知道这哪，总归还在云居山上。”

谢芜朝林奉辛道了声歉。

应该是药物作用，四肢发软昏迷，会不会使人癫狂不清楚，到时候问03，还有肩膀，伤也加重了，这些系统没一个好东西。

“我们这下怎么办？”林奉辛苦哈哈问道。

谢芜惨白着一张脸，左半边肩膀疼麻了。

“往上走吧，上面应该是云居寺。”

林眠蹙眉：“上下都不行，我看到有人围过来的，不是朝廷的人，像异族的。”

山脚按要求百米外有禁卫军守着，这群人不是刚来的，他们一直都在这山上。

谢芜想到那个混血的男人，这群流民到京也有好几天了，其中应该混入了北狄的人，或是北狄给了那些人什么好处，他们加入了对方，一直没有行动应该就是等，张文堂设计挟官宦世家子弟，若是他们死了，朝廷必然倾力围剿，这样会引起边疆百姓的不满，边塞会再次动摇，内忧外患。

张文堂那群想平息了事的人，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估计已经被攻占了，这群人应该在找他们，这山里哪都不安全。

脑袋发晕，谢芜估计药效还没过，自己往肩膀一按，痛意袭来，他清醒几分。

“只能往下走，山脚会有禁卫军，现在这山里应该都是找我们的人，不论对方是好是坏，被找到对我们来说都是坏事。”

也只能希望山下的禁卫军发觉山中的动静，上山了，途中和他们碰见才算幸运。

“林奉辛，你把那符捡回来吧，保一点是一点。”

谢芜开了个玩笑。

这夜太黑，太冷了。

“找不着了。”林奉辛有些低落。

“信那干什么？”林眠无语。

“那就走吧。”谢芜右手撑地，林奉辛过来扶他，喊林眠搭把手。

“待会他又发疯了我可不管你。”林眠嘴上不饶人，却还是来搀扶了一把。

“那我到时候发疯找你好了。”谢芜唇角扬起一笑。

林眠默默松开扶他的手，站远了一点。

“谢芜你刚刚是咋了啊？”林奉辛问道。

“被人下咒了，有人往人偶上面贴了带我名字的符纸，通过控制人偶的动作可以操控我。”谢芜说着表情慢慢变得呆滞，声音放缓。

林奉辛信了，撒开手要往林眠后面躲，张开嘴就要喊，谢芜预判到了，捂住了他的嘴，代价是肩膀又疼一下。

“别喊，引来人我们就完了。”

林奉辛嗯嗯两声，谢芜松开了手。

他喘了几口气，委屈道：“我害怕啊，你那会子掐我，劲大的，我当时真的有点看见我太爷爷了。”

这两个人林眠现在一个也不想理，自顾自往前走了。

谢芜见状，道：“好了，不闹了，快走吧。”

有积雪未化，月光微弱，下山路难走，三个人走的酿酿跄跄。

谢芜时不时掐自己一下保持清醒。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微亮的火光，三人屏住了呼吸，各自躲到了树后。

粗厚的声音，传来，是狄族语，两个人在交谈。

林奉辛一脸绝望，林眠也不自觉皱眉。

谢芜只觉得越来越晕。

什么药药效这么厉害，将来找03换一瓶喂那人吃。

“这三小崽子挺能跑啊。”

“哼，三个小老鼠能藏哪里去？我早说了，我们该带上獒犬。”

“那样躲不过捜查，蠢货，赶紧找人吧，找到就杀了，带他们的头回去就行了。”

两人往前走去，离林奉辛躲藏的树越来越近。

林奉辛一动不动，他怎么老这么倒霉啊。

谢芜一咬牙，狠心重重朝自己肩膀一拍，暂时清醒，他走了几步，发出动静，那两人警觉地看过来。

“小崽子，自己出来吧。”

“他听不懂的，直接上就完了。”男人挥起大刀，朝那个方向快步走去。

谢芜眼睛一闭，朝山下快速跑了出去。

两人快步追上。

林奉辛一下子瘫软在地，林眠过来拉起他。

“快走！我们也快点往山下跑，不管会不会被发现了，他们肯定会先都去追谢芜，我们也要赶快去告诉禁军，一刻不能停！”

夜色中，谢芜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他脚一滑，跌倒在地，滚了下去，撞到树干上才停下。

谢芜仰面粗喘着气，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这下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