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的‘情’和‘爱’是金钱权力之间的买卖,是钱财散尽后骗子讥笑的脸,是欲望堆成的腐烂的肉块。”
“而吉原外大多数的‘情之爱’,是身体激素一时冲动后的产物,是人类繁衍后代的需求和本能。”
雪鸟没有那种欲望,也没有繁衍后代的需求和本能,他不需要这样的‘爱’。
然而,他的前半生所见,也不止吉原混乱荒淫的男女或外面循规蹈矩的夫妇。
“可是,我还看见过一种爱,不为交易,不为欲望,不为本能。”
雪鸟回忆着任务中某些稀少的恋人,互相关注的伊黑小芭内和甘露寺蜜璃,后来的善逸和祢豆子......
所以——
“我不知道。”
雪鸟并不懂这样的爱。
......
海胆头少年和狐面少年相互之间沉默了一会,直到伏黑惠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少年侧过脸,挠了挠炸炸的头发,就好像刚刚只是顺应着周围的气氛随口扯出一个话题一样。
以是,自觉回答完问题的雪鸟也就不追究,或者不在意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继续低头思考着短册的内容。
不过直至石榴写好了短册,雪鸟的纸上除了一个黑点之外什么都写不出来。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将这个短册留给下一个需要许愿的人。
石榴要把她的短册系到竹子上,可是靠近地面的竹子已经被五彩缤纷的各色短册给占满了,作为父亲的雪鸟当仁不让地伸出援手。
他高举着粉发的小姑娘,也不帮她的忙,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她自己笨拙地将自己的愿望亲手在满目翠绿的高枝上。
这时,旁观这一幕的伏黑惠突然发问。
“雪鸟前辈在刚刚捞金鱼的时候在想什么?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不同于以往委婉的话语或吐槽,少年说得很直白,神色比刚刚问他怎么看‘情之爱’时还要认真郑重。倔强的绿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像一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难缠的炸毛小煤球。
就像之前所表现的,雪鸟是一个不动声色的人,日常情绪变化不大,几乎没有什么波动。如果有什么问题就可能会被他平静的表面给掩盖过去,谁也发现不了。
除了这次夏日祭。
伏黑惠确定,如果错过这次夏日祭,那么就不知道多远的将来才有一个契机来处理这颗或许雪鸟自己也不知道的小疙瘩。
排除那些属于自己的小心思,就以自己朋友的身份,就以自己平时受到的照顾,就以自己和石榴的约定,伏黑惠也要问出口。
“......”
雪鸟怔愣之中,也不忘感叹这只被自己纳入菜园子的小煤球的敏锐程度。
他将系好短册的石榴放了下来,拍了拍张望着他们的小姑娘的脑袋,斟酌着开口。
“我只是......忽然想起我和朋友们的一个约定。”
雪鸟看向不远处夏日祭彩灯绚烂的光点和来往热闹的人群。
【明年,还要再一起来哦。】
“明年,还要再一起来夏日祭。”
他说着,莞尔一笑,语气里说不上是惋惜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过,我失约了。”
百年梦醒,往事如烟。
雪鸟对同伴并不是常常联系的那种人,他只会偶尔发一封信来表达和确定彼此的安好。所以即使被告知他们已经寿终正寝,葬于地下,但他对此依旧没有多少实感。
就好像明明已经不再那么弱小,明明早已不在意自己的这张脸,明明原来代表着友谊的那张面具已然失落在了当年坍塌的无限城,可他还是把面具戴了回去,他仍旧还在鬼杀队。
少年对他们的离去如隔云雾,只有在这个“约定好”的,陌生而熟悉的夏日祭,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当年的那些同伴离他已有长达百年的距离。
那是将近一个世纪的光阴轮转。
...
伏黑惠被他的神态和简简单单的三句话给镇摄住了,他当然不会那么天真地以为雪鸟只是失约那么简单。
他不知道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不知道事情的由来、经过,他只是不想面前的这个人那么难过而已。
所以伏黑惠说。
“那我们来约定吧。”
“明年,我和你,还有石榴一起再来这个夏日祭。”
——他以朋友的身份发出邀请。
少年的话语是那样真挚,神情是那样认真,于是雪鸟答应了下来。
他笑着说。
“好啊。”
那张属于伏黑惠的短册也被挂上了竹枝,那上面写着:
明年,还要再一起来夏日祭。
——惠and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