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纪念他

时间好像突然间回到前年的夏夜，燥热的晚风，刺鼻的辛香，的笑声，她同席冬易心照不宣地相视。那时姜满绿刚知晓他曾经是世界顶级拉力比赛的冠军，转眼他马上又要重新返回赛场。

席冬易没提自己即将要离开的事情，姜满绿也不会帮他说，而且她实在太了解李昊，分分钟就会约上下一顿践行饭。

李昊提起不是故意揶揄，只不过姜满绿突然要喝酒的举动让他想起一些往事，都是吃饭，当初有不少席冬易和姜满绿剑拔弩张的时刻，不过他没想到二人又再次沉默，他调侃：“你俩现在这关系还不能说吗？”

姜满绿正打算说话却被席冬易接了过去，他问李昊：“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姜满绿满头问号。

李昊愣了下，“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多明显啊？”

“是挺明显的。”席冬易应声。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不是去年十一月的时候，谁不知道你们俩，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呗，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啊。”

“你说得对。”

姜满绿听着这段旁若无人的对话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自己错失了一段记忆，她偷偷观察着席冬易的表情。

席冬易的眉梢微微上扬，双目自始至终注视着李昊，因为是聆听的状态，所以神态要略显柔和。

“还真是十一月啊，那我的感觉还挺准的。”李昊沾沾自喜。

“是吗？”席冬易突然侧过头，瞥向姜满绿。

那一眼很轻，就是淡淡地落到姜满绿的脸上，却能直穿人心。

虽什么都没说，可姜满绿知道席冬易猜到自己已经分手了，毕竟在座的除了他，蔺正青可以称得上是他们的“共友”，可现在无人提起姜满绿这位“正牌男友”的身份。

此时，姜满绿点的酒刚好上桌，她撬开，给自己倒了满杯，一口灌了半杯，她没绕着十一月，冷静地开口：“我大四那年学校组织写生……”

有更好的解释，比如说她和席冬易还没有在一起，可是姜满绿不想这样和席冬易撇清关系。她讲故事的能力一向差劲，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初识的场面。

“那不是比蔺…咳…你们认识得挺早啊。”李昊及时地将那个名字给吞了回去，“席老板就业还挺广的啊，还在祖国的最北方当过观光车司机，牛逼。”

“渊源挺深。”岑澄从姜满绿面前把酒拿过来，给自己的杯子倒满。

李昊：“你看，我们就是很有缘分吧，老天爷就是想让我们相遇。”

他没想到真的还八卦到了点别的东西，一时激动多加了几个菜，而姜满绿则又多点了几瓶酒。

姜满绿烟借得差不多，至于酒，今天的场合席冬易应该没法制止她，姜满绿一般没节制地喝酒都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比如现在，其实满桌欢声笑语，好像一切又重新开始步入正轨，但是席冬易后天就要离开。

她为席冬易能够重新返回赛场而开心，同时也会因为他即将离开而难过。

席冬易因为要开车，李昊是不能喝，滴酒未沾，最后变成姜满绿和岑澄两个人对酌。两人喝酒几乎是沉默无言的状态，偶尔对视上，碰下杯子。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的时间，李昊去结账。

姜满绿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单手托着下巴，双眼朦胧，显然就是喝多了的模样，看到李昊从收银台回来和岑澄低头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什么，岑澄就是摇头。

她的视线往左边移动，桌子不大，和席冬易本就是相邻而坐，席冬易的身体微微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他下巴向内扣，虽然是低垂着头，却是看着自己。

姜满绿眨眨眼，她总觉得席冬易一直在摇晃，看得她眼花，她想出声让他别晃了。

可有人先拉住了她的胳膊，李昊扯了扯她的衣袖，姜满绿侧过头，不解望着他。

李昊弯下腰，压低分贝，在姜满绿的耳边小声问道：“你还有钱吗？”

“什么啊？”

“你还有钱吗？”李昊又稍稍提高了音量，这次姜满绿听清楚了。

“有啊。”

“给我转点，之后还你。”他的声音又变得低沉。

姜满绿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钱包，“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显然是喝了不少。“你扫我。”李昊怕她转账时忘记密码了。

姜满绿实在头晕，她望着手机屏都想吐，直接把手机交给了李昊，“你自己来吧。”

李昊握着手机愣住了，89.35这个数字有零有整，合理怀疑这也是姜满绿的最后家当。

靠，这也还不够啊。

他后面不该又多加那几个菜的，现在他们三个人的钱加在一起都还凑不齐这顿饭钱。

“还差多少？”席冬易的在对面响起。

他这全程压低音量根本没有任何用，李昊抬头，尬笑了声：“就差五十了。”

结完账，四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乍暖还寒的季节，姜满绿因为喝了不少酒，哪怕走出小餐馆身体还是暖烘烘的，只不过眼前的这条道有些弯，来回地拐。

李昊：“本来说是要请你吃饭，最后还让你掏钱了。”

席冬没把这当一回事，视线一直落在前面一步远摇摇晃晃的姜满绿身上，“以后有机会。”

眼看那人就要往前跌下去，席冬易眼疾手快钳住姜满绿的手腕，姜满绿撞在了席冬易的怀里。

李昊有眼见地拉着岑澄快步向前走。

“欸？你在我后面啊？”姜满绿讷讷道。

她不觉得自己喝醉了，就是脑袋晕，意识还是很清明的，所以她现在不想走路，也不想动。

“席冬易，你是不是抱过我啊？”

“嗯。这不是吗？”席冬易单手环住她的肩膀，变相将她禁锢在怀里。

“不是这种，公主抱。”

“有吗？”

“有，那次我发烧，你抱我去医院的。”姜满绿就说自己没喝多吧，不然她怎么能将这些事记得清清楚楚。

“我现在抱你？”

“不要，你背我吧。”

席冬易清轻笑了一声，弯下腰，半蹲着马步，“上来吧。”

姜满绿如愿趴在他的后背上，“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她将脸埋在席冬易的肩膀处，声音闷闷的：“那次发烧是我故意的，洗了个冷水澡，也不吹头，把酒店走廊上的窗户都打开了，伊春的九月份也好冷噢……”

突然卡壳，因为姜满绿想起来一件事，席冬易给她的那张银行卡的密码150919是他们初见的那天。

她那天辗转了无数个交通工具，最后又在踏上光车时遇见了她。

原来对初见耿耿于怀的原来从来不止她一个人。

城镇结合部就那么点大，姜满绿即使无比期望这段路能够再长点，但没有一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很快到了姜满绿新租的房子里，到门口席冬易也没将姜满绿放下，让她把钥匙拿出来，单手将门打开。

床在上午就铺好。

席冬易背着她走到了床边，打算将她放下，可是姜满绿双手钩住他的脖子，带着他往下。

席冬易怕压到她，一只手撑在床板上，他的一条腿在姜满绿的双腿之间，没有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低下头，姜满绿的脸近在咫尺，呼吸混杂着酒气扑在他的脸上，“为什么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你才是那个骗子。”她眨眨眼，这双眼睛此时水汪汪的，瞳仁上的一点亮光剩下的都是他的倒影。

姜满绿不知想起什么，“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又不喜欢我，干嘛介意我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我特么不喜欢你，整天跟你屁股后面跑有病啊。”

姜满绿仰起头在席冬易的双唇上啄了下，“我喜欢你这四个字那么难说出口吗？”

随后的下一个吻落在他的下巴上，随后，这个吻不断向下移动，舌尖轻挠着皮肤，黏腻湿润的触感。

身下的人也是柔软无比。

“姜满绿。”席冬易此时喊她的名字饱含克制，又充满色情。

“你不亲亲我吗？”姜满绿用着人畜无害的语气说着最勾引人的话。

到最后还是没有做成，刚搬到的新地方，没套。

除了最后一步也都做了。

*

新工作室里虽然桌子椅子都是姜满绿自己挑的，但是等真到用起来时还是有很多不习惯，我下意识地像之前那样，等回过神，发现布局已经改变了。

任何习惯都需要时间去改变，所以每次姜满绿也只是别扭一瞬，之后该怎么画怎么画。

最开始他们是想第一季做成十二集的动漫，这点他们的初心从来没有变过，之前做好的第七集到第八集的动画原视频丢失，稿件也被烧毁，也就是说姜满绿要重新从第七集的原镜头开始画起。

“绿儿，席老板最近在哪高就？”因为场地面积够大，李昊滑着他的转椅就来到了姜满绿的面前。

“你不是有他的联系方式？怎么不自己问他？”

“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请他吃饭。”

“……”李昊是没忘记上次四人凑不出一顿饭钱的窘境了。

他补充：“我刚画完一单，尾款刚到账。”

“他不在杭州。”

“啊？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姜满绿报出一个西北城市的名字。

“啊？去那里干什么？席老板在那有产业吗？”自从知道席冬易在景区还做过观光车司机后，李昊觉得席老板的就业面之广，他不论做什么都不足为奇了，“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它是哪天走的？”

“上周日。”

姜满绿那日也并未去送他，收到了席冬易的两条消息，一条是上飞机，还有一条说自己到了。

如今他快要离开一个星期。

两人都忙，每天只在微信上聊个两句。

“席冬易。”姜满绿念出名字。

“席老板的名字，怎么了？”

“在浏览器上应该能搜到点东西。”

不足一分钟的时间，姜满绿变便听到了李昊的吼叫。

他们对席冬易以前干什么的知之甚少，而百度百科呈现出来的东西大为震撼。

前一刻的李昊还在说不论席冬易做什么他都不会意外了，可这一刻千言万语都融和进了一句国粹里。

“他现在重签了俱乐部，要集训。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

“世界冠军就这样跟我们混在一起？我靠，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找他要过一张签名照。虽然我们现在没法请他吃饭了，但是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去纪念他。”

这话说得怪怪的。

“你打算怎么纪念？”姜满绿想象不出来。

李昊打了个响指，岑澄接话：“因为我们后边的剧情都要重写，所以我打算新增一个角色。”

“我知道啊，怎么了？”姜满绿也看了后面的剧本，多出了一个戏份不重，但跟主角团有一定渊源，救过男主角几回。

“我们想将这个角色采用席冬易的形象。”

姜满绿笑了笑，“就是想人设图根据席冬易改呗？”

就像她说的那样，哪个美术生不喜欢像席冬易那样的模特。

“嗯，就是想在我们的动漫里留点关于席老板的因素，你有意见不？”岑澄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有什么意见？画的是他又不是我。”而且席冬易他也不在意这些。

“那说定了，人设图你来画。”李昊拍掌定棺。

姜满绿并不抗拒接下这么差事，关于这个设定无比用心，之后继续画分镜。

在三月底，她将第七集的分镜画到一半，决定歇上几天，打算回家一趟，在离开杭州前，她同吴卉见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