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人确有奇能,自己不惜找到齐元旭,让他把此人从狱中提出,专心为自己炼就逍遥和还魂丹的解药。
一开始的时候,他骂骂咧咧,说什么不通风,没酒肉,不自由,天天喊着要见摄政王那混账,让他赔自己一条腿,可真见到了,他又不敢叫嚣了,只闷声不吭气的埋头炼丹丸。
总之,是个没气性的泼皮无赖。
若是知道收留他的师兄在哪个道观,此事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可袁成道混迹的这一年,也没说在什么地方,那道观的名字他也不愿意透露,醉生梦死之际,他好像大梦初醒,良心不安,他说,“别脏了他那地方。”
“可咱们的人在覃县附近都找遍了,没找到袁成道这个人。”
俞晚落放下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袁成道并非他原本的名字,他是罪臣之子,不敢抛头露面,若是发现有人在拿着画像寻他,必定如惊弓之鸟躲起来。”
“一定要是他吗,其他炼丹术士不行吗?”
卢立和陈寒同问。
“就怕适得其反。”
“这里面的门道可是大了去了。”
就如袁成道所言,“损人根基的东西,哪里有什么解药,不过抑制上瘾的药性,再以同配比减少药量,循序渐进,最后辅以滋补的良药罢了。”
他也很清楚,知道这药方流传出去了,自己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所以一直到他死前,这解毒的秘方都不为人知。
“死了那么多试药人,才找到这么一个靠谱的,小皇后不会再铤而走险,一定会去找他。”
“所以必须要找到他,不能再让悲剧上演。”
俞晚落将画像交给了兰隐。
袁成道说过,他离开京都之后,本想去投靠军中的亲戚,不想半路碰到打劫的山匪,将他打晕扔进了一个山沟沟里面,才会被他师兄捡到,带回道观。
安安稳稳学了两三年,碰到边关战乱,她师兄去前线救助受伤的将士们了,观中揭不开锅,他就寻到了誉王这个门道。
那几年里,边关都不太平,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发生的事情,但依稀听他嘚瑟过,说是观中有一鼎紫金丹炉,珍贵非常。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荆州官员敬献给俞太后的那鼎。
一直放在皇极观的密室里。
荆州那边的道观约有二十多个,排除在城镇之中和香火旺盛的,大概还有八九个,一个个摸索下来,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已经知道丹丸是害人的东西,卢立自然也就明白太后打的什么心思了,不觉担忧,“万一太后发现太子没吃丹丸?”
“放心,这药性得日积月累,区区几月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对了,”
俞晚落又想起一事,“过几日我要随太后去避暑行宫,沉浮宫自然也就空了,有件事你得帮我留意一下,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忽视了。”
“德妃密信。”
这是齐元淙心头一直未能纾解的重担,“必须趁小皇后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找到它。”
可陈寒思来想去,“您和二小姐都觉得在沉浮宫,怎会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事有蹊跷。”
齐元淙捻着棋子,“你是说邓少觉?”
可俞晚落回忆了一下,“此人并无什么不妥。”
前世邓少觉一直兢兢业业,差事办的也不错,不曾有什么疏漏。
但卢立觉得,“手握这样的把柄,谁不想留个后手。”
齐元淙也反应过来,“能把俞氏骗过去十多年,也是个人物了,之前我还真没发现这一点。”
陈寒说:“要不要派人去盯着他?”
“这事我另有安排,你盯着俞晚落那边的人,必须把袁成道给我带回来。”
“是。”
避暑行宫建在山上,亭台楼阁建造的婉约秀丽,雅致又气派。
傍晚的霞光照映,湖泊碧水,泛着阵阵金色的涟漪。
宫人身着轻曼纱衣,从亭榭楼阁中袅袅而过。
这样的景致,有多久没看到了,俞晚落也记不清,虽说上一世他们每年都会来避暑行宫,或多或少住上个几日。
可那时自己无心消遣,避暑行宫忙忙碌碌,诸多琐事等着料理。
清闲一说,是没有的。
接踵而来的是各种算计心眼,难得安生几日,自己也是窝在寝宫里安睡,恨不得睡个天昏地暗。
午时过后,齐景宥去接孙雪莹一家了,俞晚落和太子等人闲逛山中美景。
看到了和齐元镇一起钓鱼的齐元淙。
他三月禁足期已过,上个月底就耐不住天热早早来了。
他依旧是赤足,但衣衫还算整齐,一脚踩在屁股下面的凳子上,一股吊儿郎当的痞气,又有些不羁散漫的味道。
看样子,好像是跟齐元镇聊着什么。
平襄王齐元镇,他虽然在几位亲王中年纪最小,但身量与京都里养尊处优的王爷高出了一大截。
他生母虽不受宠,但也不妨碍他受先帝喜爱,早早将他托与了张老将军。
张老将军也很是欣赏他,曾说他,“虽粗犷莽撞了些,但也称得上勇猛无敌,赤胆忠心,是个可托付之人。”
因此没过几年,他就和齐元旭一样出去领兵打仗了。
“六哥六哥!”
眼见是他敬爱的六哥,福王像个螃蟹似的就跑了过去。
“刚才我还在说谁敢往泉水里扔葡萄,简直是暴殄天物,原来是你啊,你在这儿钓鱼,呀!还烤上了,我能吃一口不。”
誉王一手捏着葡萄,目光往这里看了一下,“哟,太子殿下来了,听说太子殿下最近招了一个糕点师傅?”
“是。”
“能入您的眼必定是好的,听说他有一个拿手茶点,叫什么山楂汤,别的子侄兄弟都尝过了,我禁足三个月,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皇叔客气了,只可惜小卢子偶感风寒,我让他在宫中静养了。”
“是吗,那倒是意料之外了。”
俞晚落心想着,估计是邱横在他面前咀嚼了一些是非,又念着他此前经手过覃县一事,怕他揭发给太子。
这时候誉王也看到了她,“俞二小姐?”
俞晚落稳稳当当屈膝,“是,给誉王殿下请安。”
可抬起头,他已经走了过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对着就是一个作揖礼。
俞晚落:什么鬼?
别说她懵了,福王更是倒反天罡:“六哥你喝多了,誉阳侯府的小姐,你冲她行什么礼。”
齐元淙虽目无下尘,但在皇权局势之下,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人前礼数体统做的分毫不差,尽管他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不屑,但和福王莽撞的性子相比,就显得稳重多了。
“上次我犯浑,一直想着登门致歉,只是当时,当时那个,思绪杂乱,先去拜访了那什么,对对对,林迎汐林大姑娘,忘了,不知俞二小姐手臂上的伤现下如何了?”
俞晚落说:“劳殿下挂念,已经安然无恙了。”
“那就好,美玉有痕,始终是一件可惜的事情,只可惜这次没见到林姑娘,听闻俞二小姐与她交好,日后还请替本王多多美言几句才是。”
俞晚落:还没喝呢就醉了?
“林姑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何况当时誉王殿下已经登门致歉了,应该淡忘了此事。”
“是吗,有俞二小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吃鱼吗?刚烤的。”
“不必了,稍后还要陪和静公主去捉萤火虫。”
“一起啊。”
俞晚落安静了几秒,挤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来。
你看我是想带你的样子吗?
齐元淙能屈能伸这件事她深有体会,就如林迎汐一样,他短暂的做小伏低不过是为了日后的纵横谋划。
他依旧是笑:“开个玩笑。”
福王都搞不清了,有一个疑问从刚才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六哥你今天怎么对俞二小姐那么客气,就算此前失礼,你也不能自降身价啊。”
齐元淙置若罔闻,“沉浮宫,俞二小姐可还住得惯?”
说来也奇了,俞晚落原以为长公主会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没想到风平浪静,就让她们安安生生的过了。
自己姐姐一开始打的什么主意齐元淙又怎会不知道,“纸人,吊线,再加上暗门机关,这种把戏俞晚落早就见识过了,她能怕?别到头来,丢人现眼的是咱们。”
长公主还疑惑,“怎么都知道?这手法那么多人见识过了?姓仲的果然不可靠。”
齐元淙:“……”
“尚可。”
“长公主,你多担待。”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俞晚落皱眉,不对劲,很不对劲,齐元淙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客气了?
不对,应该说他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圆滑了?
就算林迎汐舍身相助,两人有结交的苗头,那也不至于如此啊。
所以福王也跟着糊涂了,眯着眼睛,在两人之间打量,“你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可说呢,或许吧。”
俞晚落:这是要害我啊。
福王觉得自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凑过来,“俞二小姐,你可不能脚踩两只船,这不道义。”
“……”
她自己都觉得见了鬼,这齐元淙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上一世他羞辱宋云姝是因为想给皇帝难堪,趁机打压尚书府,那接近她,难道是为了风言风语,让自己风评被害?
那还是离他远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