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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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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日零九话落片刻,就真的离开了,徒留射日零零蜷缩在那儿,既感觉不到冷意也感觉不到温暖地蜷缩在那儿。他没有将射日零一唤出来,或许是射日零九的话终究起了些作用。然而最让射日零零放心的是射日零九的那句“我那杀人的小畜生”,对方甚至堪称温柔地祝他好梦。小畜生没什么不好,人更没什么好。如果谁将他当成一个人来看,那就会用人的要求来约束他。他感觉得到,领他回来的恶魔毫无此念,他的心软给的不是他,是死去的射日一零。而他之所以对那个少年杀意甚重,或许也是因为他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他身为人的期待。这是好事吗?或许射日一零会觉得这是个好事,可他射日零零却不觉得,只会感到威胁。也因此,他毫无顾忌地杀死射日一零,他以为对方是他最大的仇敌,可在射日零九的口中,射日一零竟成了最没威胁的人。

“所以他在贪图些什么呢?”

射日零零自问道。他想不出对方贪图些什么,或说他想不出自己贪图些什么。活着?所以为了活着首先要拥有食物,这是他的逻辑,然而他最不信的就是自己了。不对不对,他记得清楚,最后的一刻,射日零一那日没有像他一样跪下来低着头在那扒拉着那些腐烂的东西吃。射日零零恍惚间似乎抓到些什么,然而转瞬又消失不见了。

“哎,老大,您叫我?”

“你滚开,你有什么资格叫他老大。之前不是还叫射日一零老大吗?怎么他一死你没了靠山,现在够巴巴儿地来巴结我老大了?你要不要脸啊。”

“射日零五,你说谁不要脸?你才不要脸,你看看你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再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要脸?你难道就没巴结?咱俩都一个德行,谁也别看不起谁。”

“谁跟你咱俩咱俩的,我跟你可不一样。”射日零五转过头,落地窗上映出他的侧脸。他讨好地道:“老大,我和射日零六可不一样,我一直是拥护您的。您今天能把射日一零杀掉那也算为民除害,在这儿我真是诚心地感谢您,感谢您能给我一条活路。”

落地窗上的影子似乎歪了一下身子,好像是被谁推开的样子。射日零六嚷嚷道:“您别听他的,他就是个墙头草,我才要感谢您,不然我可能就被射日一零给杀了,您真是活菩萨,我射日零六愿终身追随您,虽死无悔。”

射日零零摆摆手,不耐烦地嚷道:“闭嘴,你们俩吵得我头生疼。”

射日零五、射日零六听见这话当真消停了,细听来连呼吸声都弱了下去。

“今儿唤你俩出来是有事要问一问你们。”

射日零五、射日零六异口同声地回道:“老大,您问您问,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射日零零点点头,似乎认可对方对他显出的真诚态度。

“你们俩说说,射日一零他究竟贪图些什么?”

射日零五同射日零六彼此对望一眼,一时有些吃不准对方话中的含义。

射日零五抢先开口,问道:“老大,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射日一零他贪图什么?”

射日零六也跟着点头,附和道:“对啊对啊,老大,您这话我们听不懂啊。”

这事还真不怪他俩不机灵,只能说射日零零问得太突兀。这问题就像天上突来的炸雷,它从天上来得突然,却也没想着劈中地上哪一处哪一个。

射日零零想了想,转而问道:“那你们俩呢?你们俩贪图点儿什么?人活着不都该贪图点儿什么吗?”

射日零零有耐心地等着,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怪清楚了。

射日零六看一眼射日零五,又看向射日零零,奸猾之态毕现,却也因此显出一份射日零五没有的坦荡来。

射日零六呵呵地笑两声,回道:“我也不贪别的,首先得活着,其次要有钱,有大把大把的钱,到那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那你呢?”

射日零零问着一旁的射日零五,他此刻已经猜到对方的回答,却还是想问一问。

射日零五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此刻就看出他比射日零六缺少一些坦荡。他挠挠头,又搓搓手,一番扭捏作态之后,这才开口道:“我嘛,哎呀,我也没啥好说的,还不就和射日零六差不多嘛。我这人贪财,也好权利,这老话不说了嘛,权带财权带财,我是想着最好是能有权,要是没权,那有财也成。哎呀,大多数人还不就贪这些个东西嘛。”

射日零六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大家伙儿贪的可不就这么点儿东西嘛,不然人为啥活着。有了钱有了权,那些个男男女女还是别人的尊敬这不都来了。如果你没有权也没有钱,谁能看得起你。你看就咱们,但凡咱们有钱有权,也不至于被那些个狗东西逼到这个份儿上。说实话也就射日一零那个傻子,但凡当日他跟着那恶魔走了,咱们也不至于到如今这步田地啊!”

射日零六像个连珠炮儿似的轰炸一番,这些个话句句说到射日零五的心坎儿里。此刻二人就是同一战壕的战友,没有比二人更亲密的存在了。

“对,这事都怨射日一零。他自己想当活神仙,还拉着别人修行,这算哪门子慈悲。他心地善良,他不忍伤害别人,他心高气傲,他不肯朝命运低头,可这些都不是咱们想要的啊,他凭啥就替咱们决定了,这可真是自私,就顾着自己了。”

射日零零听着二人数落着射日一零,心里半点儿也开心不起来,甚至有愤怒开始升腾,最后竟然想哭。

“好了,你们俩回去吧。”

射日零六挠挠头,什么都没说,就听话地乖乖下去了。倒是射日零五,临走前还嚷嚷道:“老大老大,那我这就走了,您如果之后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我赴汤蹈火也一定帮您办到。”

射日零零摆摆手,连说一句话也提不起兴趣了。

“老大,那我真的走了。”

射日零五话落,人还真就消失了。

射日零零颓丧着躺在地毯上,他觉得冷,可又不觉得地毯有多暖和。他应该已经习惯了这种冷才对,这就是过往他习以为常的生活啊。

“你怎么了?”

那个声音很轻,轻得如果不是射日零零习惯了对方如此说话的方式,他都未必听得见。

“你怎么了?”

射日零零反问道,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我只是来看看你。”

射日零零笑了笑,像遇到亲人一样,实话实说道:“有人让我杀了你。”

射日零一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仍然轻声道:“我听说了,所以过来看看。”

“你想看什么?或者你在猜测什么?”

射日零一沉默一会儿,回道:“我也不知道。说实话,刚听说的时候还有些不知所措。”

“那现在呢?”

射日零零虽然这样问着,但并不觉得有什么愧疚。

“现在啊,还是不知道,所以我来问问你。”

“问我什么?我又能告诉你什么?”

射日零零觉得自己笑了,不为别的,只是觉得这合该是很有趣,需要笑一笑。

“问你是不是真的要杀我,像杀死射日一零那样。”

对方足够坦荡,然而射日零零不知道这份坦荡是真的坦荡,还是虚伪的完美矫饰。

“所以你觉得如果我真的杀你,那原因和杀死射日一零一样?”

对方沉默片刻,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样问。当然,也可能是他根本无法回答。

“那你为什么杀死射日一零?”

他听见射日零一的反问,心下并无波澜,只是认真回道:“我杀他是因为我想活着,是因为他同我完全不一样,我没办法像他一样坦荡,他也没办法认同我。说白了,是他威胁到我了。”

“那你觉得我威胁到你了吗?”

或许二人都没注意,射日零一这话接得太快,像是冲口而出,什么都没来得急想似的。

“现在不知道。”

射日零零这话说得坦荡,自从杀死射日一零后,射日零零就变得坦荡了。射日一零像是面照妖镜,映照出他所有的不堪。

“现在不知道,那以后呢?”

射日零零皱了皱眉,不为别的,只是他不想把事情拖到以后。以后这个词本身就透着不确定,而不确定则透着危险。

射日零零没有回答,转而问道:“射日零一,你想要什么?”

射日零一再次沉默了,他想要什么,或许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想要活着!”

“仅仅是活着?”

在射日零零看来,活着很容易。

射日零一梗住了。在这不算长的对话里,射日零一原本如金钟罩一般的坦荡外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仅仅是活着不是已经很难了吗,你合该比我更明白才是!”

射日零零不明白这话是淋了雨的棉花,带着不轻的水分。他真诚地回道:“如果只是想活下去,在我看来那其实很容易。你我都不是射日一零,所以仅仅是活着这没什么难的。他说咱俩很相似,可如今看来你同我不像。”

射日零一不自觉握紧手,大拇指死死扣着食指。

“他?射日一零?他说你和我相像?也就因为他死前的话,所以你在怀疑我?”

射日零一这一连串的问题倒是没有将射日零零推进沼泽地发懵,只是食指上传来的轻微痛感确实令他失神。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疼痛了,这也是为什么射日一零如此厌弃的他原因。在射日一零心里,连畜生都会疼,都会在受伤时呜咽哭泣,但是他这个人不会,他觉得自己太冷,没有一丝人情味儿。可如果人情味儿就是别人加诸在他身上的疼,那他确实不想要。

“你怎么不说话?你认同了他的话?”

射日零一的拇指再次扣在了食指的关节上。

“你疼吗?”

射日零零在如此问之前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也或许是太突然,嗓子本身还处在愣神的状态,对于门前的过客反应不及,差点呛到,因此他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哑。可想而知,当他用这样的声音问出那三个字时,射日零一绝不会无动于衷。

“你……”

射日零一不自觉更用了些力气,将食指扣弄得带出隐隐的血丝。

“你不疼?”

射日零一看着自己渗血的食指,那血珠子落下去,滴在裤子上,一个红色的点子,看着红艳艳的,鲜活的红色,像是他这个人也鲜活得很。这合该是疼的,然而他感觉不到。他感觉不到疼,也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若是他感觉到疼,那他无需掩饰,疼就是疼。可如今他感受不到。

“疼。但又不是特别疼。”

射日零一慌忙加了后半句,他不知道对方是否会觉察出他的谎言。

射日零零看着那滴血,看见它已经变成豆沙样的棕红色,早失去了鲜活的艳红。

“是该疼的。”

听见这话,射日零一松了口气。然而就在这档口,射日零零又缓缓说道:“他说你同我像,我不觉得。他让我杀了你,就是因为你同我相像,可这会儿我到觉得你同射日一零怪像的。我想起当初自己会杀他就是因为我同他如此不同。如果我是污浊的沟渠水,他就是那天上的云,他永远悲悯地看向我。可我觉得他是忘了,有一天,我就会变成乌云,染脏他的白。然而一场雨后,他还是像原来一样悲悯地看向我。他们都说他可恶,说他射日一零才是真正的恶人。在我没杀他之前也是这样觉得的,可这会儿他死了,我倒是动摇了。”射日零零说了这许多,突然顿了顿,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更低沉。他反问道:“你说我是该杀死同我相似的人呢,还是该杀死同我完全背离的人呢?”

射日零零问得认真,也就是因为这份认真,令射日零一心惊肉跳。

“你这样说我有些害怕!”

射日零一说得很轻,却同样认真。这或许是他出现到如今说得最真的话。

射日零零也没心思分辨什么,只是按着自己的心思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呢?”

这话令射日零一更难回答。

“我不知道。”

射日零零转了转头,像是在左右巡视,射日零一明白,这是对方在警惕周遭,他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是在猜我的心思?”

射日零一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当然不是落回原处,而是落进了深渊里。

“我只是想活着。”

这是射日零一的第二句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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