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开学时间到了,姚婋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女高。
开学前几日,她参与了摸底考试。
与重高不同,女高不以中考分数分班,而是暑假后再次进行测试,以此作为分班依据。
这很考验暑假的自律性,有些学生刚经历令人枯萎的中考,毫无作业的假期自然是要放飞自我,两个月回来所有知识全部抛至脑后。
而如果想在女高里进入重点班,就必须在暑假也保持学习。
没办法女高也在卷成绩,不然怎么说是比海城重点高中更名副其实的市重点呢?
女高近期实行了革新,从今年的高一级开始,只分一个重点班,剩下的所有学生,按照成绩的高中低,以一定比例进行分班,2:4:1。
往日里,女高完全是按照成绩高低分班,也就是成绩高的一个班,成绩低的一个班,但是如此下来很难打破恶性循环,分高的会更勤奋,分低的就更摆烂。
家长们对此很不赞同,学生们也叫苦不迭。
尤其是虽然没进重点班,但仍然属于上游的学生,对此颇为不满,她们属于鲶鱼,促动其她学生竞争。
中游学生还是蛮开心的,因为不少人属于是想学但是就是提不上分。
下游则是无所谓,开心最大,毕竟能考上女高也并不容易,踩线进来的运气不错,实力也兼备。
学校老师将进行一系列促进中游帮扶下游,上游带动中游的小组教学模式,女高学生并不太多,生源也不错,所以中等生是多数。
老师们改卷的速度很快,开学当日便已出了成绩。
姚婋背着崭新的白色书包,是祝融带着她去买的,脚上也穿着黑色的运动鞋,身上是再普通不过的深绿色冲锋衣。
她在一众人面前显得很高,此刻正站在分班栏前。
不用挤到前排,她视力一向很好,主要还是听了亢金龙的建议,几乎不在晚上写作业,就怕坏了眼睛。
最近几日关于“季凯”男明星之死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
报纸上所说在场里几乎所有男性都痛失其针,失去男子气概,所作之事令人发指,胆战心惊,十分恶寒,姚婋大为震撼。
因为见过一次骟针,她心中大为畅快,所以对此也没什么好奇的,只是好奇真的所有男子都痛失其针了吗?
她当时住在妫寻觅家里,这几日也没有与亢金龙见面。
“天呐,还有那个亢家小姐的事情,她真的好无语,真的就是资本家的嘴脸,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就直接把人家的摄像机都砸了,什么大小姐脾气,吓死人了!”
“真的,亏我以前还同情她,觉得她应该是被拐卖了……毕竟这种新闻很多嘛,但是仔细一想她那么有钱,怎么可能被拐卖这么久才回来啊?肯定就是自己玩够了才回来。”
“我只想知道她到底赔了男记者钱没有啊?而且这必须得出来道歉啊!甚至高低得进去坐坐吧?感觉多少脑子有点问题。”
姚婋越听越皱眉,但是她不能随便乱说话,①是容易引火上身保护不好自己,②是她不想给亢金龙平添麻烦。
有一种套话方式就是对方提供错误信息,人下意识就想要去纠正。
而且她觉得甩话筒砸摄像机这件事,确实是亢金龙会做出来的。
姚婋真的有点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们说季凯到底是谁弄的?”
几个学生来了兴致,七嘴八舌跟姚婋谈了起来:“肯定是什么厌男人士吧?有什么特别的癖好,被男人伤害过。”
她们一致认同:“凶手一定是女性,好带感。”
这倒是让姚婋颇为惊讶,对面几个学生竟然还开始讨论起凶手的身份背景,故事经历起来。
最后又聊到了最近的小说,标题很有趣,名叫《新殙当日我的相公被劁了》,在新设的“蜘蛛”报刊专栏上进行连载,作者笔名叫红薯。
姚婋记了下来,觉得这标题颇有意思,听她们说的剧情梗概也很不错,到时候放学了去顺一本杂志来看。
“不知道当时八十大寿里,怎么让所有男的都没了那玩意的呀?”
因为姚婋见过那样的场面,所以莫名有些优越感,我比你们懂得都多一点,算是见过大场面的。
就像是不富裕的人揣着一个自己其实是流落民间的、继承继位的、长公主的身世隐秘。
嗯?等等,这个剧本好熟悉,怎么跟亢金龙有种高度重合的感觉。
刚得意没几分钟,她才想起来自己还得找班级。
现在的姚婋呀,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
苦恼着能不能适应新环境,自己可不可以分到重点班,能不能考上好大学,唉,还得读书呢。
站在这里聊着天都忘了时间。
她滑向一众名字,终于在高一六班看见了“姚婋”二字,排在第五位。
她抽了抽嘴角,心里很不舒服,自己居然才排第五名。
于是又去看排在自己上面的学生,把她们的名字都记住了,尤其是第一名……
沈鸿树?!
姚婋大惊失色,以至于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东张西望,想在人群里探寻熟悉的身影,却什么也没见着,她鹤立鸡群,只能看见别人乌泱泱一片的头顶。
沈鸿树,不就是那个当初她与妊嫖遇见的含冤未报的少年吗?
她当初说自己要转学了,就是转到女高来了?
不对啊?她看起来好像是高二的学生,怎么会变成高一的了?
想这么多也没用,姚婋转身大迈步,根据指引上了三楼,找到了六班的教室。
果不其然,她看见教室里有不少学生已经到齐了,其中就有沈鸿树。
她正坐在讲台正对面倒数第三排的座位上,手支撑着脑袋,单手转笔,窗外的白光将她的轮廓无限锐化,桌面上的横线本白得仿佛落雪。
“嗨?”
沈鸿树正盯着窗外发呆,缓缓转过头来时,眼睛微微睁大:“是你?姚……虎?”
“我现在叫姚婋啦。”她将书包放在桌侧挂钩上。“坐这里可以吧?”
沈鸿树:“……你都已经坐下了我还怎么说不可以。”
“天呐我真的好兴奋,没想到居然真的能跟你再次见面。”姚婋忍不住拍了拍手,不过片刻又垂眉:“对了,你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怎么会到女高来的?”
沈鸿树又侧目看向窗外,眼神涣散,手下转笔不停:“我把牠告上去了,不过有没有用也不知道。”
“来女高只是因为想来,跟过去做个了断,重高待久了真挺烦的,简直就是个垃圾地方。”她皱着眉,用力捏着笔身。
她们两人还没高兴几分钟,讲台上的男老师便骟骟来迟。
“同学们啊。”男老师拍了拍手,试图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大家都站到外面来,按照身高来排座位。”
等二人抬起头,沈鸿树按压笔头的动作暂停,姚婋扬起的笑容凝在脸上。
——张昱闻。
张昱闻扫过她们二人一眼,便是装作没有看见。
“不是凭什么啊……怎么是男的当我们班主任?我记得我妈说今年是王老师带班的。”
“听说王老师在休产假,就暂时由男老师带班了。”
“没有吧……她什么时候怀孕了的。”
“能不能把这男的赶下去?牠要占几章剧情啊?”
姚婋听见同学们的窃窃私语,趴在桌上,脸贴在冰凉的实木板上,手肘伸出桌面哀嚎:“好烦啊。”
姚婋回过头,看沈鸿树还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看来等会我们肯定不会坐在一起了。”
沈鸿树头也不抬,边写边回应:“你很想跟我坐在一起吗?”
“那当然了,在这里我只认识你,而且你还是第一名,我想把你比下去。”
沈鸿树终于抬起眼,侧目看向姚婋,勾唇,眼睛却不笑,看上去很有攻击性:“好啊,我很期待,有这样的同桌高中生活应该会更有趣的。”
“……反正又做不成同桌了,算了算了。”姚婋摆摆手,便要起身,走向了教室外的队伍后列。
沈鸿树也跟着姚婋排了队,她们两人身高大差不差,正好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但是睁开眼睛想想就知道张昱闻不会把她两放一块。
果不其然,快要排到她们的时候,张昱闻故意让前面几个女生交叉着作为同桌。
终于到了沈鸿树这里,张昱闻扫了她一眼,便要让姚婋身后的女生站出来坐在一块。
这时,沈鸿树打断了施法,立即张嘴:“张老师,你好,我和姚婋坐在一起就可以了。”
张昱闻愣了半响,随后才慢慢悠悠地扔出一句话:“同学,不能搞特殊的,不是你想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的,老师都在安排。”
“可是老师,你不是说要按照身高分座位吗?为什么越到后面就越不遵循这个规则了?”
后面的同学很不耐烦地嘟囔:“我们初中的时候都不是这样排座位的,自己想坐哪里坐哪里,如果有些个子太高挡着别人了才会调整。”
正因为有此不满,才会有学生应和着沈鸿树:“对啊老师,你不是说好了按照身高排位置的吗?这对我们不公平啊!前面的同学都是按身高排的,到了后面就故意穿插着来是在干什么?歧视我们长得高的吗?”
有了第一个打破规则的才会有第二个,其实姚婋所在的学校打破规则的人很少,大部分时候大家都是默不作声,甚至会责怪打破规则的人是装吊。
毕竟打破规则后,管理者会给予一定的补偿,但是并不会惠及群体,只会给打破规则的人一点优待,俗称封嘴费。
而在女高,大家好像也一样更默认老师所下达的指令是需要绝对听从的,个体不会有太多的异议。
但唯一不同的是,有一个人指出来了,就会有第二个人出言支持。
想到这里,姚婋也起哄:“就是嘛,哪里有这种道理的,本来以身高排座位就是为了公平,结果搞成这样还不是不公平。”
张昱闻实在是抱有侥幸心理,一开始不直接交叉排座位,是为了不在一开始就被提出问题然后彻底打断。
快到了姚婋这里才开始如此排列,不过还是被阻断了。
牠面色不虞,只好半只脚迈入教室,一半身子还卡在走廊里:“同学们,大家对我排的位置有异议吗?如果有的话可以提出来。”
教室里一片沉默。
但是过了五秒钟,就在张昱闻心里暗自得意,正要抽回脚继续按照自己的排序方式时,有些同学站了起来:“老师,我初中就在女高读书,这里的习惯就是按照自己想选的位置坐着,如果身高不合适再调,大差不差没什么关系,至于你害怕我们上课交头接耳,这更不用担心了,我们是成绩最好的一批学生,拥有管好自己的能力,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老师你肯定是没当过班主任,不懂女高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