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合一改往日的文雅模样,粗暴地把怀中还在使劲脱身的李幼薇强行按在了小几上,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一手按着李幼薇,一手就要去解她的衣裳。
李幼薇看着面前扭曲的男人的脸,抵死不从,混乱中小几被撞翻在地,发出哐当巨响。
她双手却被他箍紧根本无法动弹,双腿也被男人压着无法使力,她心下慌乱丛生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她嘶哑着嗓子哭喊道,“救我,救救我。”
突地,身上男人的动作一顿,身子直挺挺地倒在她身侧。
李幼薇呆愣片刻,立马把男人从自己身上扒拉开来,站到一边慌忙理好自己的衣服。
这才缓过神来,看到秋红呆呆立在榻旁,手里攥着烛台,一脸惊恐。
李幼薇把手指探到汤合鼻前,“还有气儿。”
秋红像是蜡像活过来般,泪水瞬间就流了下来,对着汤合的腿踢了两脚,狠狠道,“叫你欺负我家小姐,叫你欺负她。”
李幼薇拉住她,“先把他绑起来。”
不能再让他起来胡作非为。
屋里没有绳子,她和秋红将绸布用剪刀剪开,捻成一条绳子,两人合力将汤合困了起来,又拿一团布塞到他嘴里,让他说不了话。
随后李幼薇指了指梳妆台对秋红道,“快,把值钱的东西都收了。”
她自己则跑到床榻上,将床铺翻开,打开一张床板,一个小小的凹槽出现,藏着她攒的百十来张交子,她将钱翻出来小心收好。
秋红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拢了拢,用桌布包了,快步走到李幼薇身边。
“小姐,刚才汤合来时,他背后跟了好些个人,将咱们的房子团团围住了,咱们刚刚打晕了汤合,这下咱们怎么出去啊?”
正在收拾有钱物件的李幼薇的手一顿,脸色由怔愣变成了颓然,塌坐到床铺上,幽幽看向五花大绑的汤合。
“原来,他这次,就没打算留你我的性命。”
她凄苦地笑着,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到了悠长的脖颈。
“想我也是知州的女儿,享受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到头来竟被这浮华迷了眼,宁愿委身于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也不愿踏出这金丝笼半步。”
“真是荒唐,荒唐。”
“小姐。”,秋红泛着眼泪低声唤她。
李幼薇脸上又是哭是又笑,自嘲道,“我没想到是你来救我,你来救我。”,她越说越小声。
秋红去牵李幼薇的手,两人携着手留泪。
虽然两人什么都没有说,但她们自小生活在一处,早已心意相通。
秋红知道了她和汤合私通的事被她察觉了,李幼薇也知道秋红知道她知道了。
可这没什么了。
那个令她们心中起龃龉想法的男子在她们心中已经死了,她们的关系又恢复到以前不似姐妹胜似姐妹的时候了,甚至比之前更亲近了。
她们俩抱头哭了一会儿。
李幼薇惊慌不定的心反而渐渐平稳了下来。
她望向地上的汤合,眼神渐渐狠厉起来,“哼,这草包如今落到你我手里了,正好咱们以他为人质冲出去,我就不相信他不惜命。”
秋红重重点头,“对,咱们挟持着这色鬼,外面那帮人不敢不听命,到了安全的地方咱们再刮了他的命。”
她眼神如刀瞪了眼地上无知无觉的汤合。
哼,臭男人!
李幼薇四处看了看,首先是剪子,不行,剪子不够利,她又看到了桌上的茶杯,瓷片最是锋利不过了。
她和秋红把汤合拖拽起来,拖到桌子边,她让秋红先撑一会儿,自己去把茶盏打碎。
她走到桌前,就要将手伸向茶盏。
“慢着。”
一道幽幽女声从房梁上传来。
然后,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梁上一跃而下。
无声无息,就像一只猫轻巧地落到地上。
李府未被抄家之前,府里看家护院的护卫不在不少,李幼薇当即便知面前这人定是内家功夫深厚,不是寻常人能力敌的。
她面色不由一变。
秋红惊恐地看着来人,“你是谁,怎么躲在我家房梁上?”
如果这人一直待在房梁上,那刚才所有的经过她都看见了!
现在只要这人高喝一呼,外面就会有无数汤合的走狗闯进来。
到时候她和她家小姐不是死也是死了。
叶玖夏一脸平静道,“当然是来救你们的了。”,她瞅了瞅李幼薇,“你还记得今天早上的那张字条吗?”
“你身边的人有鬼,我可以帮你。这是字条上的内容,没错吧?”
李幼薇冷笑道,“那你为何到现在才现身,汤合欺辱我时,你去哪了?”
刚才她被汤合压在身下喊救命的时候,就是期盼着那个给自己留字条的人会出来救她,结果还不是秋红救的自己。
叶玖夏指了指秋红,“我本也打算出手的,可见她进来后就拿了烛台,我猜她是要帮你的,所以没出手。”
“你们进门前应该看见门外守着的陈青了,屋里一开始那么大动静,可在秋红进来后就渐渐没了声响,屋外的陈青早起疑了,他想进来看看,被我打晕了。”
秋红闻言,立马出了屋又很快回来,“她说的是真的,陈青倒在门口呢。”
李幼薇心下暗悔,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做,一时惊慌,竟忘了将门外的陈青一起制住,要是真被他发觉不对,让他通知了院外守着的那些人,那可就糟了。
她和秋红两人立时动手,将陈青拖到屋里,把他也绑了起来,塞住嘴巴让他不能喊话。
一套行动下来,她面色稍霁,但还是略带警惕地看向叶玖夏,“女侠好身手,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面前这女子在汤合对她发难前就知道了她的所在,还给她留了字条,她可不信这女子是为了江湖义气,见不得旁人受辱才会出手的。
叶玖夏心知瞒不住她,便和盘托出,“我们来云州就是为了查你爹的事情,他认了他私吞云州储备粮,我们可不认,我们知道背后另有主谋。”
“你爹待你极好,你可见过他与谁过从甚密?”
叶玖夏顿了顿,“说直白点,是谁和你爹合谋倾吞的储备粮?”
李幼薇衣袖下的手不安地扭着手帕,片刻后,她摇头道,“这些事我爹从不与我说,这事一旦被揭发,就是要命的大事,我爹岂会让我知道。”
叶玖夏不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李幼薇心里直发毛,可她还是故作镇定地挺直了脖子。
叶玖夏勾唇哂笑,“好,你不说,我说。”
她指了指地上的汤合,“你知道就是这个男人揭发的你爹的罪行吗?他甚至因此升到了通判。”
李幼薇听到这里,眼珠来回转动了几圈,反驳道,“他升作通判,是因为他是云州官场的旧人,可以帮着新来的知州尽快重建云州。”
“是吗?”
叶玖夏双臂一展,让李幼薇睁眼看看她屋内的豪华陈设,“一个小小录事,刚当上通判就能有钱给你租这么大的一座宅子,还时不时地往你这儿送奇珍异宝?”
“他哪来的这些钱财,你不奇怪吗?”
“云州官场旧人可不止汤合一个,他既无钱也无势,哪能那么容易就当上通判,我想之前你爹还风光的时候,汤合就讨好过你吧,他甚至还拦过你的车,还给你写了首诗。”
“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他那是想攀上你,成为你爹的乘龙快婿扶摇直上。”
“这等投机取巧之辈,会错过任何一个落到他面前的机会吗?”
李幼薇捂住耳朵,双眼恳求地望着叶玖夏,重复道,“你别说了,别说了。”
她泪流满面,几近崩溃。
这是这些天以来,潜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隐秘猜想。
聪慧如她早就隐隐察觉到了汤合的不对劲,可她不敢深想也不敢细想,她怕再深究下去,她连汤合这个最后的指望也要丢了。
她跌到在地,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眼中溢出,没了血色的唇呢喃道,“爹,娘,女儿对不起你们,爹......”
秋红亦是红了眼,把颤抖不止的李幼薇搂在自己怀里,“你快别说了,我家小姐能怎么办,爹爹获罪,娘亲自杀,是汤合亲自去狱中将小姐接出来,承诺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她恶狠狠地看向汤合,不解气地啐了他一口,“要怪就怪这个王八羔子,你怪我家小姐做什么?”
叶玖夏仍继续道,“姑娘们,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呢。你们想想光凭他汤合一个人,他能在李谦和唐永陵将云州完全把控的情况下将消息递出云州吗?”
她循循善诱道,“不会的,这背后定是有人帮他,你们觉得是谁帮的他呢?”
李幼薇止住了哭泣,她的脑中划过一个名字,她嘴角翕动,却还是没将那人说出来。
就在这时,门开了。
叶玖夏迅捷转身,手摸上了腰间软鞭,将李幼薇她们护在身后,目光炯炯看向门外。
一个高壮的身影踏入门内。
而后反手就将门关上了。
叶玖夏看向来人,僵直的脊背瞬间松了些。
“晏齐,你怎么来了?”
晏齐打眼瞧了瞧她身后的李幼薇和秋红。
这些天他只听说过李幼薇却没见过,眼下见了,心里不由赞道,真是漂亮啊。
不过他还是正了正脸色道,“我们猜到汤合要来杀李幼薇,就赶过来了。”
李崇瑞和叶十安怕这里有陷阱,就把马车停在了里十字街比较近的水田街,让晏齐过来给叶玖夏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