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阳衙门门外,一大片空地,搭着高高的比试擂台,最前面是观赛台,摆着各式各样的座椅。
而擂台下,围着水泄不通的人群,因着衙门等人进来时,越发显得骚动。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台上,只见上首,头戴官府官帽,一身紫色威严,正襟危坐,眼神波澜不惊,瞬间引起众人注意。
罗青芝心中猛然一跳,这人。
“啊。”
身边白天猛然一叫,被招娣狠狠压下,眼神不断示意,叫什么叫。
“娘子,这人,这人就是那天那人。”
罗青芝不是不知道,点点头,不再多话,视线重新回到台上。便见众人纷纷拱礼问到,身边还跟着当时出言之人,想必是其亲随。
看到众人阿谀奉承模样,就连石云松,都带有几丝笑意。才明白,她与生意人之间的距离,也许自己真的缺了这根筋。
下首坐着洪阳县的名望之士,前面台子摆着统一模样桌椅,看来今日便是第一项,酒史。
罗青芝心绪慢慢平静,罗氏酒坊人才只处于低端状态,就连她,也是凭着已有知识才能有所建树。
这和酿酒世家想必,少了几分底蕴,看来,只有出奇制胜了。
此时,随着此人的身影,无数眼神随之而移动。
在最高点时,那人用手压了压,周围瞬间鸦雀无声,眼光直愣愣盯着他。
“本官奉朝廷之命,特来主持洪阳督酒一事,督酒大会素来皆为民间盛典,尔等需全力以赴,不负洪阳之威名。”
闻言,诸多参赛之人纷纷应到,脸上也多了些许自豪。将个人与洪阳连接,上升到另一个高度,也算是鼓舞士气。
“今日,无论个人还是各大酒楼,我严怀安当一视同仁,方不负朝廷信任之恩。”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引起阵阵欢呼,随后安稳坐在首位,目视前方。
而此时,推官上场,主持本次督酒事宜。
“督酒大会主分三场,其一酒史,其二酒令,其三品酒。三场按得分记筹高,酒史酒令皆五筹,品酒为十筹。”
“第一场,酒史,请各登记参赛者上场,桌椅上摆着酒史题目,需在两刻钟内完成。如未答完,请立刻交于侍从,违者必究。”
话音刚落,现场顿时喧闹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当场鼓舞大气,期待已久,如今总算是来临。
徐常明等人眼光纷纷注视,小英更是忍不住道:“姐,加油。”
罗青芝点点头,按耐住心中沉浮,吐了一口气,踩着坚实的步伐朝着台上走去。
此乃第一关,最为简单,若是此关不能得分,又何谈首席之争。
至于胜算,罗青芝略有几分把握,毕竟,话不能说得太死。
台上,坐着各家参赛人员,没想到清风楼居然是吕慧娘。
吕慧娘双手紧握,面沉如水,眼神随着罗青芝的脚步而一动,存着一缕缕晦暗阴冷。过了今日,我看你还有何颜面,来面对我。
“青芝青芝,加油加油。”
下方的栓子之人,居然学着罗青芝之前模样,也做了一个横幅,大家高声呼喊,脸上满是信任和骄傲。
“呲呲~”
吕慧娘冷然嗤笑,搞些花招式,实际效能一点没用。随即闭幕眼神,不再理睬。
罗青芝当然听见,但好无波澜,狗咬了你一口,难不成你还咬回去。向他们挥挥手,心里也随着平静下来。
望向一旁的陈祁安,点点头,你也加油。
“徐大哥,你说嫂子能成吗?”
栓子一脸焦急,要知道在他心中,嫂子可才认字不久,就能拼过这些人?
“说什么呢,青芝可不会让人失望,你看看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事情不办得漂亮。你这是要当爹了,什么都爱操心。”
春婶见栓子口不择言,忍不住多回怼几句。
柳鹤云带着于心柳月也在一旁,三道眼神齐刷刷望向徐常明,只有他才能清楚。只是这个大不忙,简单说出“能成”两字后便不再说话,急得他们心里止痒痒。
徐常明看着台上的女子,这一路走来,她背后的艰辛他看在眼中,疼在心里,恨不能以身代劳。
这些日子,青芝为补酒史,每日废寝忘食,常常熬到深夜,仅有昨日才微微放松。
他相信她,定能达成心中所想。
随着台上点燃了的香,众人敛息摒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生怕惊了台上的人答题。
罗青芝在上面奋笔直书,见一题一题似乎简单,可这...
眉头微微紧缩,这不是酒令环节吗?怎么放这。
徐常明心中咯噔一跳,心中满是担忧。
以往,身边从未有人这条路,而台上也基本以男人居多,几位娘子一个手指头便能数尽。这一次,也是青芝扬眉吐气之时,也可一定要稳住。
在大家翘首以待下,第一场终于完结,罗青芝也朝着众人点点头,示意放心。
果不其然,在严大人带着各位乡绅完成鉴别后,罗氏酒坊得四筹,仅次于云雀楼。和醉相逢并排,算是初战告捷。
“我就知道,我哥和罗姐姐一定行。”陈思柔一脸激动,满是亢奋,“我娘可真是,这么热闹都不过来,可真是错过了我哥这个花孔雀。”
抬眼望去,便见陈祁安一脸自得,手拿一把玉扇,闲然自得,仿若游山玩水般闲适。
“噗呲。”
一旁的柳鹤云于心忍不住直笑,陈思柔一见柳鹤云,脸色瞬间红了起来。
今日伯母已说,改日便登门提亲,一时间,陈思柔变得局促不安。
“害羞什么,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很好,我很喜欢,以后贺儿要是欺负你,我替你做主。”
柳鹤云一脸满意,说话和风细雨,望向她时,眼里带着热切,似乎明日就能抱上孙子一般。
还好江贺不在,不然尾巴得翘上了天。
有人欢喜有人忧,对面,吕慧娘咬碎了银牙,一脸忿忿不平:“舅舅,我下次一定不输她。”
相较于吕慧娘,吕德顺可就平淡多了,这有什么,第一场而已。
安慰道:“只会死记硬背罢了,酿酒,可不是会说几句就成。”话语间满是轻蔑,一脸不在意。
这倒也是,路还长着呢,我们走着瞧,吕慧娘恶狠狠望着。
一旁的王大勇却恍惚了一眼,他有种感觉,这不是罗青芝。
可眼睛落在熟悉的轮廓上,似乎一眼一鼻都是记忆中的模样,难不成我记错了?
此刻吕慧娘的狰狞,让他害怕。而罗青芝言笑晏晏模样,似乎更加吸引着他。大手指不断磋磨着食指,眼神也不知道落在哪里,还好此刻吕慧娘等人并未注意上他。
休息片刻后,第二场酒令正式开始。
相较于第一场酒史的安静,第二场争抢作答,更为吸引人眼球,大家也变得亢奋起来。
推官上场:“酒令,不仅包括行酒令,更为觞政,与行酒密不可分。如今,不少官客行商,甚至是文人雅客,都不断扭曲其行酒风格,甚至烂酒醉酒,其大大不妥。更有甚者触犯觞政,应该行牢狱之祸。”
“如今,愿以督酒大会为先,倡世道真酒,忌酒桌为觞。与之和礼法和场合和态度,作酒尽其能。”
“今日,我们以严大人为令官,其德才能均为楷模。”
“现在,第二场,酒令,正式开始。有请,严大人。”
众参赛者纷纷回到赛场,按原有位置坐好,本次为抢答,若有相同,便上场论辩,胜之则为胜。
严大人见众人翘首以待,端庄肃穆,心中颇为满意。
点点头后,便道:“话不多说,今日雅令开始。”
“尔等桌前,均为今日美酒,桑叶白、女儿红、花雕酒应有尽有,此为十杯,若十杯皆尽,便败此局。按剩余杯盏,便定本轮几筹。”
“第一言,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当酒筹”
此乃花开醉酒与愁相结,就看谁能立刻回应。
抬眼间,众人眉头紧缩,唯有陈祁安和石云松还是一脸淡然,此次清风楼却是一男子,看着贼眉鼠眼,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罗青芝对此类本不擅长,见此不是自己能对上的,便心里缓缓放掉。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
罗青芝视线随之而去,便见一男子温文尔雅,毫不迟疑,脱嘴而出。
这是上场答题之人,将好酒赋予人,与思相结合。两句皆为营造酒曲带来的欢好,同时与自然相结合,算工工整整,但押韵上欠缺。
也算是合格,第一场,此男子胜出。
众人纷纷喝下一杯,唯此为男子一杯不动,首得半筹。
严大人见众人不馁不弃,心中暗自满意,点点头后,便开启下一言。
"此言为酒,名为飞花,以首字为酒为始,至于最后以末字酒为收尾。以七言为准,现在开始。”
石云松不甘落后,脱口而出:“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话落,便引得众人垂目,罗青芝紧跟其后,必得此半筹,“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颇茶香。”
“好好好,你看我就说青芝能行。”
春婶笑不掩嘴,满是喜悦,紧紧拉住身旁何秀英,两人激动坏了。
罗青芝说完,便坐下。
此时,脑袋突然闪现一个主意,刚刚是说飞花。并未说一人只能一次否?
突然望见石云松作壁上观,她心跳猛然加快,就像击鼓般声声阵耳。而此时,陈祁安早已说完下句。
只见罗青芝猛地站起,目光灼灼,枕戈待旦。
徐常明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真的是他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