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乾学有心行‘损人不利己’之事,皇上可不能糊涂。”
玄烨烦郁而急躁道:“让贤让贤,古来恩师为高徒成就名声之事不少,偏偏到了朕这一朝,就成了:明赞暗贬。纳兰年轻归年轻,二十岁前后能够呕心沥血编著一套巨著,本就是他的造化,丛书只署他的名字也无可厚非。”
玄烨侧身往桌案上的奏折处一指,“就是人心可憎,一旦‘成德主编’成为事实,朕就别想安宁。”玄烨连连摇头,“质疑纳兰和弹劾明珠的折子,必定像纸片一样像朕飞来。”
孝庄提醒:“皇上,我相信纳兰一定在想办法周全此事,你作为一国之君,是不是也该拿出魄力来:一为纳兰正名、二为本朝学坛正风向?”
“朕是想给徐乾学敲个醒,这般张腔作势地‘成人之美’,也不嫌表现的太过太牵强?请皇阿奶意思,朕是否召徐乾学来见,当面叫他明醒朕意?”
“皇上得忍着。风声已起树梢,人为之力如何能够叫风不吹?哪怕是作为天子,皇上也有奈何不了文臣的时候呀!”
“任由署名之事发酵,不是跟皇阿奶所说的‘拿出魄力来’五个字背道而驰吗?”
“皇上想想,认真想想——”
过了好了一阵子,有小太监进来传午膳的时候,康熙皇帝终于想明白了孝庄的苦心。
“在朕这一朝,《通志堂经解》正署名纳兰成德、侧兼署徐乾学可成定论。等到一位又一位接管大清江山的明君交替,他们要如何评价《经解》的价值、如何考证《经解》的编撰者,皆由得他们去论。”
“是啊皇上。”孝庄目光长远,“你能为纳兰做的,无非是许他当世的平和与安好,至于百年之后,纳兰的声誉和评价又有谁知道呢?”
“皇阿奶圣明。”
玄烨恭敬地请孝庄起身,与赫舍里皇后一同前往用膳处。
*
慈宁宫侧暖阁。
纳兰容若将心事说与自己信任的苏麻喇姑听。
“苏嬷嬷,我最爱吃您亲手做的点心。”
纳兰吃着一块芝麻馅儿的如意饼,“我知道皇上不会真叫我下狱,皇上的脾气发作够了,圣心自然就平静了,晓得接下来该干什么。”
“殿试成绩由皇上钦点之后,公子也是在家中熬过了好些日子,苏嬷嬷我就怕——公子你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又叫皇上给兜了回去。”
“我看得清:伴君如伴虎是真,忠君如坦直之犬也是真。受皇上制压、在忠孝之间夹杂,我能做的无非是对得住天子也对得住阿玛;为天下人所见、在才貌著作之间遭议,我能回应的只能是纳兰性德担得起‘浊世佳公子’的名声。”
纳兰豁达地笑了笑。
凡尘之间,进进出出,人在如意与失意中。
乾坤上下,起起落落,身处上风与下风间。
“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陪臣的身份没变过,我只当自己补殿试是走了一次多余的过场。往后我还是一样会到皇上身边去,不管皇上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新官职。我手头还有编书的工程在收尾阶段,所以也会将学问做的尽善尽美。”
“皇上这个年纪,最是想向天下证明自己的文治武功。”苏麻喇姑代为传达孝庄的意思,“公子若是在事先能出主意或是能劝,就不必拘束自己的身份,一切有老祖宗做后盾;公子若是在事后能给皇上的成就道喜、失败做挽,却是要千万个谨慎和惜己,老祖宗难做和事佬。”
“是,纳兰记下了。”
纳兰在心中盘复:
这半天自己都干了什么?
一听闻阿玛和索额图被皇上召见,就担心阿玛会遭皇上忌惮而匆匆入宫,算不算是急躁了些?这以后呢,自己就这么谢过苏嬷嬷然后径直回家吗?回家以后该面对谁,阿玛还是妻妾……
还不如去看看渌水池侧的荷花的好,花苞未带,有丝丝绿意生机便足以让自己心境平静。还有琉璃缸里的小金鱼,在荷池边观月赏日已有时日,自己有交待下人仔细投喂与照料,它们可还好?
盘中不落点心的酥皮和碎渣,只因纳兰修养好、品尝膳食的动作典雅。
听了苏麻喇姑的夸,纳兰谢过她的款待,便托她问候太皇太后、然后有礼貌地先行告辞。
【注1】
出南唐宰相、词人自冯延巳的《鹊踏枝》。
明珠官居相位,康熙皇帝曾拿冯延巳的恶评与恶行来警告他。
【注2】
专栏预收《放翁辞镜录·寻访冯延巳(探案)》
一句话简介:南宋第一爱猫家爱国诗人陆游x貌美聪慧文武双全侍女辞镜,透过冯延巳词集,破解10大天文气象奇案,揭示南唐灭亡原因和冯延巳的真实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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