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领了要职,居家的时间必然少,陪伴额娘和妻妾的时间也少,日日行径与阿玛您相似,又让家人们添了寂寞。”
“你啊……身不由己。”明珠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从心所欲儿固然是不能,唯独庆幸自己的词作上面得心应手,驰骋着自己的独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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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宫灯静谧。
惠妃半躺在单人软榻上,盖着一张毛毯,让贴身宫女远黛垂肩解乏。
惠妃用羊脂玉修滚着侧脸,缓神了好一会儿,才道:“咱们不是‘起早贪黑’的嫔妃们都已经累成这样,也真是难说皇后娘娘是否已经倦的睁不开眼、迈不动脚。”
“今晚按照规矩,皇上是要在坤宁宫跟皇后娘娘同床共枕的。“远黛道,”皇后娘娘再如何辛劳,也不敢在皇上身边表现出来。“
“本宫封妃的仪式倒是不会繁琐,但也是受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的重视,一点不敢马虎。那些礼仪,关键之处全在于妃位的册宝和吉服,接过那些证明位分的物件之后,给传旨的公公赏钱、让传旨的公公代为谢皇恩,也就算是告一段落。”
惠妃一面自我审视、一面参合别人的心思,继续道:
“其它各宫的嫔妃们之所以会羡慕会嫉妒立后之事,无疑是立后叫‘册立’,封妃叫‘册封’罢了,二者便是引出了一个大区别:册立皇后要昭告天下,只有一位;册封嫔妃全凭皇上拿主意,数量不定。”
“是呢。”远黛道。
“立后可谓是要造势出‘普天同庆’的效果,恩诏要传达给天下百姓、八旗亲贵、皇室宗亲,还要修缮庙宇、大赦天下。而且在三大节庆:千秋节、中秋、元旦之日,皇后会收到朝廷命官的贺笺,其余位分的主儿们都是不惧资格的。”
惠妃闭目养神。
窗外有夜花的淡淡香味飘入,她轻轻嗅着,宛入梦境。
梦中,是初入皇宫的自己,身上背负着纳兰氏一族的责任和使命,虽是少女却早已不再单纯。
梦深而未醒,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等闲易变的帝王心和无可预测的风风雨雨,也见识了太多慈悲事和心机事,唯独是宫阙当中的砖瓦与砖地,色彩依旧,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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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嫔从宝华殿出关,重回永和宫之日。
她起的大早,用完简单的素善之后,便开始对镜梳妆打扮——
匣子里面,都是贴身宫女墨心从她的宫殿之中拿过来的璀璨珠钗和配饰;织锦的包袱里面,装着一套粉艳绣蝶的旗装,与她身上的素衣对比鲜明。
德嫔对着镜子,双唇抿了抿色纸,如同一朵忽逢阳光的墙角之花一般,孤芳自赏。再将金钿钗子斜推进发髻中的那一瞬,她眨了眨眼睛,不禁觉得整个人都有了生气。
春风过,柳叶柔,风情万种。
扑腮粉,画蛾眉,妆毕衣就。
戴上护甲和手镯,将平底鞋换成花盆底鞋以后,德嫔竟然有种自己年轻了两三岁之感,不禁感慨:
“人靠衣装,面带红妆,这八个字真是把女子的心思都说尽了。本宫体会的深,才会有重获新生之感。”
“虽说本宫是自愿吃苦修行、为皇上为大清祈福的,但这青灯黄卷、功课礼佛、静念打坐之事重复的多重复的久了,心里还是会生出厌恶来的。所以,本宫的大好年华不可在此处继续消耗下去了。”
宝华殿大雄宝殿正殿。
添油灯,置香案,德嫔谢过金装大佛加持。
抚青莲,闻百合,德嫔许愿人似花永芬芳。
往回走时。
德嫔并走寻常的道路,而是与贴身宫女墨心一同,挑了少有人知的偏幽捷径而行,求得清净,也方便主仆说话。
“隆科多现在,别的本事本宫瞧不见,就是这份皇宫侍卫的差事他不马虎,把宫里宫外及相近处的密道、暗道、小路、秘径都探测和梳理的清清楚楚。”
德嫔笑了笑:“往大处去说,日后皇宫要是发生大火或是别的紧急状况,领着大家逃生的指挥使,还得是他隆科多。”
墨心提起了正事:“娘娘,这回的情报错不了,隆科多大人是真的负了伤,挨了漠北蒙古骑兵统领的一抽带刺马鞭。”
“连这点御敌的功夫都没有,隆科多真是勇猛不足、败事有余!”
德嫔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有所记挂。
墨心拿出一物,递给自己的主子。
“隆科多大人托亲信带来一对他亲自从敖包取得的石头块儿,说是祈求娘娘在后宫平安、早生小阿哥。”
德嫔打开布包来看,似笑非笑,似喜非喜。
“敖包的石头和草原上的石头本宫也分不清,就姑且当作隆科多是真的有心。”
“不知娘娘让墨心如何给隆科多大人的亲信回话?”墨心询问,“这会儿那名亲信还在宫中的某处隐蔽之所等着呢。”
“隐蔽之所?”德嫔一笑,又把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本宫就说,隆科多这皇宫侍卫还真是没白当,把皇宫里的机关暗道、旁门左道都摸的记得清清楚楚。”
又走了百余米路,德嫔终于道:
“墨心,你将本宫从家乡带来的、乌雅氏祖传的金创药拿来,悄悄交给亲信带到北蒙古去给隆科多。”
“娘娘心里,到底是念着隆科多大人的呀!”
“本宫就当是为将来要出生的孩子积德、顺便给孩子求个缘份,但愿隆科多是有利于本宫的孩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