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轮游戏下来，除了江攸，几乎每人都输了一次。
江攸每次出完牌就会给邓嘉景参谋一下，在这份关照下，邓嘉景只输过一次。江源提出异议，但被其余人否决：谁让你没坐你哥旁边呢？
几轮下来，邓嘉景感觉自己脸都红了。
野餐垫上，吃着双燕他们带来的东西，邓嘉景真心实意地恭维江攸：“你玩游戏好厉害。”
“是啊，”张扬耳朵动了动，“他以前玩那些手游，手拿把掐的，不说把把最佳，但战绩都差不了。”
邓嘉景眨眨眼，仿佛了解到了一个新的江医生。
江源吃了两口就躺下了，唉声叹气的：“你们打击了男高中生对桌游的积极性，我恨你们。”
“你的秘密也不算秘密啊。”张扬接道。
江源一下坐起，面含羞愧，囔囔道：“怎么就不算秘密啦！至少你们不知道是谁！”
他这一嗓子吼的大声，还好周围没什么人，不然他们指定全场瞩目。
张扬叹息：“还好附近没人，不然全都知道你喜欢你初中班上的一个女同学了。”
“不想和你说话。”江源垮着张脸，往邓嘉景身边挪了挪，他觉得自己的小景哥哥肯定能跟他感同身受，毕竟他们都有喜欢的人。
不过……
江源从邓嘉景身后瞄了一眼他哥。
那天中途被叫回家，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没想到是家庭会议，还是紧急的那种。他完全感受不到现场的氛围有多严肃，打着哈欠和他哥坐到了一起，结果被他妈叫过去。
江源这才明白事情不简单，怎么都跟他哥成对立面了，一副严刑拷打的样子。
一场谈话进行到一半，他才了解到叫他回家的原因。
天呐，他哥竟然喜欢男生，家庭会议的目的是不是因为有了喜欢的男生呢？他不知道。
爸妈挺严肃的，他不至于，只是刚开始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后面一直愣愣地看着他哥。
太勇了，太有种了他哥。
这几天他一直想替爸妈打探消息来着，问问他哥喜欢的男生是什么样的，所以这几天他很好的当了个跟屁虫。
结果什么都没有嘛。
江源忍不住叹了口气。
邓嘉景扭头看他，言语关切：“怎么了？”
看着邓嘉景，江源想，要是他哥喜欢的人跟小景哥哥一样就好了，还能陪他一起打游戏熬夜。
他惆怅地摇了摇头，下巴靠到邓嘉景的肩上，“小景哥哥，你刚说的人我认识吗？”
“嗯？”邓嘉景假装没听明白。
江源凑到他耳边低语：“就是你说的你那个喜欢的人啊。”
邓嘉景：“怎么说呢……”
事情还要回到半小时前，邓嘉景在张扬和双燕的暗箱操作有意针对下，终于输了一局，当然，他本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做局了。
“诶，我终于赢一把了。”张扬叉开腿，十分高兴。
又过了几回合，决出胜负，邓嘉景手中还有三张牌。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自己选吧。”张扬笑着说。
邓嘉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真心话。大冒险的不可预测性太大了，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用一段话来形容你现在喜欢的人。”
邓嘉景将牌挪好，听到问题时露出几分错愕，“啊？”
他或许没有发现，自己在听到这个问题时下意识看向了江攸，哪怕只有不足一秒的时间。
一旁好心的男高中生提醒：“用一段话来形容你现在喜欢的人。”
“呃……”邓嘉景摩挲着手指想了想，才开口，“是个很有耐心的好人，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我觉得我像一株蒲公英，而他是滋养我根系泥土的水源。”
是这样没错的。
邓嘉景像贫瘠土地上的一株绿植，或许习惯了没有雨的日子，但也会期待雨的到来。遇到江攸后，他又像是普普通通的小草，需要水的滋润，喜欢靠近水源。
“像水啊？”张扬笑了笑，“这么肉麻。”
“行了，下一把。”江攸及时打断好友的调侃。
红晕爬上邓嘉景的耳尖。
“不管怎么样，你得先说啊。”江源小声催促，“我跟你交换吧，我告诉你我喜欢谁。”
这个年纪的少年最是八卦，想要知道自己身边人的一切事情。
“你不是喜欢那个姓白的女生吗？”邓嘉景小声回他。
再回头看时，江源一脸震惊，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邓嘉景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暑假打游戏的时候你自己跟我说的。”
“啊！！”江源本来跪坐着，这下崩溃地手摊在垫子上，将自己整个脑袋埋进掌心，懊恼道，“我真是藏不住事。”
邓嘉景在他背上安抚般拍拍，“你这个年纪，正常的。”
江源的声音吸引了其他三人，纷纷看着他。江攸看见弟弟这样似乎觉得有些好玩，眼神询问邓嘉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觉得自己没秘密了呗。
邓嘉景身子往江攸那边偏了偏，用手遮住自己的口型，低声说，“我知道他喜欢谁，他觉得自己没秘密了。”
“喜欢谁？”
邓嘉景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这么能保守秘密啊？”江攸笑着问，“连我都不能说？”
他这话没有多少想知道的意思，反而让邓嘉景觉得对方在逗他玩，可语调又很温柔，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邓嘉景还是坚定摇头。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谁啊？”江攸带着商量的语气问。
巧的是，一阵风刮过，将江攸卫衣自带的帽子吹起来一点，邓嘉景看见后就想去理一下。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手伸到江攸的背后，替他理好帽子，他还没收回手，就听见张扬说，“诶，你俩怎么搂上了。”
哪有搂上！
“我帮江医生理帽子。”邓嘉景飞快缩回手，解释了一句。他速度快得像刚才的位置有东西要将他手吃掉一样。
“是哈。”张扬偏头看了一眼双燕，伸手为她别好碎发，“哎哟我燕姐头发都吹乱了，来我给理理。”
懊恼中的江源幽怨地看着面前四人，扒拉了一下刚才乱动变得乱糟糟的头发，总感觉他融入不进去这几个人的氛围。
“谢谢。”
邓嘉景点了一下头后就开始找东西吃。
此刻应该是惬意的，他们在一棵大树底下，太阳也不那么晒人。
他吃了会儿东西就觉得犯困了，想躺下眯会儿又觉得不太好，于是面向湖泊发呆。
“去不去公厕？”
“你们先去吧。”
“行。源儿啊，跟我们走。”
四周安静一下来，只有沙沙的风声和时不时的一阵湿气，邓嘉景昏昏欲睡。
“困了就躺下休息会儿。”他听见有人说，声音很熟悉，然后他的肩膀被碰了碰。
邓嘉景转身：“嗯？”他发现周围只有江攸一个人，“他们人呢？”
“去公厕了，刚叫你你没答应，以为你不去。”
“啊，我刚才发呆。”
江攸：“嗯，看出来了。”他到邓嘉景身边坐下，“他们私下也没什么老板的样子，对吧？”
“嗯。”
张扬和双燕就像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情侣，会有小争吵也会冲对方翻白眼，但不难看出他们很好。
“那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要不要告诉我？”
“……什么？”邓嘉景低着头问。
江攸顿了顿，说出的话让人觉得他小心翼翼的，怕打破了什么一样，“那我换个问题。”
“你觉得，我们的关系会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吗？”他说话很轻，也很柔和，没有什么攻击性。
邓嘉景不经想，是他说的真心话说的太明显了吗？
所以被猜到了。
那江医生是在暗示自己吗？这个暗示是警告自己别越界，还是说，他们之间可以再进一步？
好狡猾的问题，邓嘉景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他别开头，明显不想说话。
江攸也没追问，漫不经心换了个话题，“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
他的问题唤起了邓嘉景的回忆，“记得，那天我还在睡觉，许楠把我从床上拽起来，说带我去看病。”
“我挺害怕医院的，他说’不是不是，是去医馆，不是医院’，我说，医馆跟医院也没什么区别嘛，都有医生。”邓嘉景笑了笑，带着点庆幸，声音更小，“还好那天去了，不然就不认识你了。”
江攸双手撑在身后，听他说完也跟着笑起来，“嗯，当时我一抬头，发现你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很有意思。”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诊室。”
“啊？”邓嘉景不面向湖了，身子转了个方向朝向江攸，“那是什么时候？”
江攸想了想，“在这之前我至少见过你三次。”
“这么多！？”邓嘉景震惊，“可是我完全没有印象。”
“在公墓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邓嘉景，给了江攸一种想要保护他的感觉，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啊……哦……”邓嘉景顿时丧了气，那第一印象肯定不好了。他在公墓时的模样都算不得太好，会坐地上，趴石板上，还会哭。
他焉头耷脑的，“江医生你别说了，我知道了。”将脸埋进膝盖，企图逃避这个话题。
“知道什么了？”
“公墓啊。”邓嘉景忽然抬起头，有些无措，“可能有点冒昧，但是江医生你去看谁啊？”
“还记得出差时候跟你讲的那个姐姐么？”
邓嘉景点头，“记得。”那个成绩很好，笑容很灿烂，因为家庭压抑而离世的姐姐。邓嘉景立马想通了，“去看她的吗？”
“嗯。”江攸似乎还想说什么，瞥见邓嘉景紧皱的眉头和下撇的嘴，还是止住了话头。他伸出食指抵上邓嘉景的眉心，“好了，不要不高兴。”
邓嘉景微微屏息，如果不是不合适，他都想用脸颊去蹭一蹭这只手。
“好。”他乖顺的应着。
不对，邓嘉景脑袋灵光一闪。
江攸第一次见他是在公墓，那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