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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回 梦回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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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望向门口,果真见唯宁正款款地迈进门口,向她走来。

没有一点脚步声,她一贯如此。不过每每先一通清嗓佯咳倒是极细致周到……她做事一向礼数周全……

“找我有事?”唯宁虽依然沉静内敛,但语气中带几分轻松和缓,光是主动开口这一点,就已经是给足了颜面,感觉与前一日单独见面时几乎判若两人。

“闲聊嘛,不忙吧?”白洛平缓开启对话。

“嗯。”对于寒暄,唯宁总是觉得浪费时间,不甚爱回答,可出于礼数,还是会草草应一声。

“明日封赏,你意下如何呀?”白洛迅速开始一个看似更有意义一些的话题。她像个初次海垂之人,突然见有鱼咬饵,登时即兴奋又忙乱,一面要稳住自己身形,一面需稳稳拿捏、环环留心,将之置于备好的器皿中。每一步都生怕稍有闪失,它便会脱手,甚至挺身翻入海中。

“悉听太帅之令呗。”显然,唯宁并不觉得这是个好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可以……”白洛试探,“勤王首功者……”她没有说下去。

“我兵力虽多,却到得最迟,你和白兄苦战多日,论功劳自是你们更大。”唯宁坦言。

“你到之前,慕辰用的都是你的军旗,论功时或许可以依然归于你军,本来你们也是一家嘛。”

“那怎么行?!”

“当时情况纷杂,滢军口风一向甚严,无人会细细核查。”

“那也不可!”

唯宁一向磊落到执拗,自律到苛刻,倒是意料之中的无奈。

“再者,如此,也与你不公。”唯宁补充到,一种探问。

“害!早就有神算子说过,我没有帝王之命相。”白洛轻松说道,一向信奉这些,“一国之君,殚精竭虑,我可无福消受。”

这一谶言唯宁倒也亲耳听闻过,所以也一时无语以应。

“不如我们再来算一下我兄长吧?”白洛不想让场面这样冷却下去,提议道。

“我来起一卦!阿雪,你去帮我找筹策来吧。”她有点激动地向窗外唤去。

宫雪闻声进门来,从柜中的行军包袱里翻找起来。唯宁暗叹,行军还不落这一套什物,也真是有兴致。

“其实,我午后遇到了兄长,暗自看过他的面相。”这个空当也不能让气氛冷却,白洛拿话填空。

“相出了什么?”唯宁配合地问道。

“我看他印堂铮亮,双耳发黄,两面红光,目光温而有锋,似有帝王之风。”白洛说得像模像样。

“你这看得够细的呀。”唯宁好久不见她如此放松自如地对自己说话,觉得心中莫名地快活了几分。

“那当然!”白洛得意地从宫雪手里接过一个竹筒。

她拿出筹策蓍草,理了一下,准备开始。正欲眯眼静气之时,瞥见一双注视着她的眼睛,她忍不住想读,却又想要躲开,纠结万分。

“那个,唯宁,你坐呀,阿雪,你怎么不给客人看茶!”一通打点。

宫雪不禁狡黠一撇嘴,知道这是自家主子内心慌乱了的表现。“是!我已经备好了,这就拿来。”

“倒是不必……”唯宁没说完,看到宫雪对自己使了个眼色,没有再说下去。

宫雪知道唯宁素来不喜饮茶,此番动作也并非真为了喝什么茶,于是转身出去用茶盏倒了杯热水,飞速回来,在白洛尴尬陪笑的等待中,递予唯宁。

“这是您的,茶。”宫雪说着,又对唯宁一挤眼。

唯宁意会,“有劳。”拿起茶盏来吹起气来。

白洛见那盯住自己的眼神移开,终于定下心来,起卦,一通摆筹、计算、推演。约莫一半盏茶的时间,白洛抬起头,“解出来了。”

宫雪听了凑热闹地跑过去看桌上的卦面和白洛演算写的一顿数字。

“怎样?”唯宁放下她的“茶”问道。

“果然是,兄长王命之星于今秋为至耀,此时若得,主国泰民安,至少三年不衰。”白洛笃定道。

“那岂不正好?于公于私都不错。”唯宁客观中肯。

“那是他的私!对你呢?我想让你当,你无论人品,还是才学,哪一点都不比他差。若承位的真是他,也要问你这十万军乐不乐意!”义愤填膺。

“你不是信命吗?”唯宁语气淡定,眼神却略带一丝调笑,嘴角隐约有向上弧角。

“啊……我,对啊!”难得的轻松自如瞬间被击散,慌乱地急切,“但是这不是还没算你的吗?万一你的命更强呢?”

“那你给我算算?”唯宁一棋将军。

“我……”白洛此局落败,心虚低喃,“你又不信,算什么算……”

“就这样吧,我自然会安顿我军。”唯宁不在为难,避重就轻道。

“如今,新局将开,天下易主,地覆天翻,”白洛迅速切换话题,顺便迂回至正题,“你说,是不是一切都会重来了?”

“变化应该会很大。”唯宁不痛不痒,不偏不倚。

“那我们呢?还能回到从前吗?”终于,正中靶心。

“回到哪个时候呢?”顺水推舟。

“嗯……”白洛撇头,遥想,“就回到最从头。”

“遇见你后的每一天,我都不愿意再轻易放过。若有机会,填平悲伤苦楚,深刻欢喜愉悦,多好!”白洛心想。

“她说的应该是那个春天吧。”唯宁思绪被拉回过去,认真追溯回忆,那是八年前了……

【八年前。】

“所以说啊,陶然迁都三次才到了现在的濮都,陶然人依然逍遥自在,我们才搬了,嘿唷——”管家边讲着新都的历史,一边将最后一木箱搬出库房。

其实他说的唯宁都知道,知道这曾经辉煌的大唐如何日渐式微,知道偏远沐西地区的陶然如何在无奈中立国、迁都,最后定都濮城,更知道其个中艰难苦楚一定比贫寒之家的迁宅更甚。但看举家因自己的执拗而辛苦劳累,她还是难免心生愧疚。

“我们才搬了几次?既然来了就好好住下吧。我还要谢谢小姐你几天都陪老头我归置什物呐。” 管家一路把木箱踮脚放在书房的架子上后,撂了一下自己的白胡子。

“有劳齐叔。”唯宁颔首后,看那人无他话,转身欲走。

“你在家憋闷多日了,出去熟悉熟悉这地方吧。” 管家突然提议,她转过身,“西街上有一马场,你且去转转。出门往西一里多地就是。”

唯宁听后回房,不一会儿就换好一身利落棕黑色男装。

女扮男装在唐中期就已经盛行,在数十年后的今日,在开放恣意的濮城,更是稀松平常。

唯宁年方及笄,五官都还没来得及精致雕刻,眼梢将吊未吊,乍看正是一得意少年郎。思索着如此装扮比女装安全自在、方便舒适,比马服低调随性,这样,就算找不到马场,走在路上也不会引人侧目,唯宁这样想着,放心地从钱箱拿了碎银,跟齐叔打了招呼就出门去。

住在京郊的好处就是远离热闹喧嚣而不失烟火气,少一分精致雕琢,多一分天成自在。道旁各类花草树木均未经修剪,种类各异。粗壮的树木枝干光秃,存有严冬掠过的痕迹,间有藤曼初萌几点嫩绿新芽和浅色花蕾。招展入目的还是摇曳生姿的连翘,黄褐色花苞多已绽开,散漫纵横交错的枝藤,下面是一片片碧草,零星缀着各色不知名的野花……是春天的感觉,斑斓。像春天的风,时而料峭,时而温煦;春有太多变化莫测,太多不期而遇,人们又那么没来由的欢欣鼓舞、兴致盎然,这一切都让唯宁感到格格不入的不安。

路过几家点心、首饰铺子和几条无名小巷后,浓烈的干稻草味迎面扑来,久违的亲切感扑上心尖,桅杆上颜色张扬的彩条在风中微颤,唯宁的心扉似乎也跟着颤了起来。离上次母亲带自己骑马,已经七年时间了……

“公子,来一匹?我帮你选?马都是顶好的?”马厩小厮迎上去。

“我先看看吧。”唯宁的目光直直地扫落在一匹匹骏马,一片刻都未曾给身旁的伙计。或者说,没有略过任何其他,精准纯粹,只有马。

“我试试这一匹吧。”认真端详过几匹各异的马后,她用手轻触了一下身旁高大棕色马的鬃毛说道。

小厮这少年如此瘦削,却选了如此高大的壮年马,不禁开劝。“此马性烈……”

可看她神态沉静肃穆,于是吞下换马的建议。说着半句“……那你小心。”牵出了他心爱的“红枣”。

问价、付账、上马、扬鞭,一套动作如此连贯,让小厮不禁回想这到底是哪位熟客。

微风、起伏、飞驰,久违的轻松畅快,让唯宁的脸上漾起了瞬间的波澜。小厮望见,不禁暗赞其熟稔的御术。一同暗自欣赏她的还有刚骑上一匹白马的白洛,看了这自如御马的唯宁,白洛默默给自己壮胆,低头再次确认脚上的马蹬。

听着有马蹄声越来越近,白洛抬头,见唯宁正从自己身边骑马经过,似是要出马场,她开口想提醒她此为入厩处,只见唯宁身子随马一歪,似要跌下马来。白洛不禁大叫出声,白马大惊,倏忽蹦跃、站立,在小厮“那是出厩门”的大喊中,白洛坠下马来。

接及地面前的瞬间,两只手垫在了她的脑后

和腰下,大概是那柔软的双手减缓了冲击,她睁开眼时竟然反常地没有丝毫惊慌,只感叹面前的脸真是与众不同。

“抱歉,是我走错了。”唯宁说完,抬眼迅速打量一眼从旁边跑开的孩童,白洛顺着看去,瞬间也弄清,唯宁刚才就是为了躲他才临时掉转马头,跳下马的。

确定孩童没事后,唯宁仔细检查起白洛的手臂,语气溢出关切,“是否有他处受伤?”

白洛从地上稍微坐起一点,端量了一番唯宁的脸后,突然发现了他的,不,她的耳洞,暗喜自己的敏锐,得意地勾了一下嘴角。

“这里错位了,我会一点正骨,要不我……”不知是否这一笑让其感到不适,唯宁的眉头微乎其微地皱了一下,语速快了许多。

白洛这才动了一下右臂,果然动不了。

“不行,快叫太医来。”她就着暗喜,忍不住微挑了一边的眉调笑。

对面的人,眼神直射过来,满是惊讶和疑问,眉头压低了不少,浅色的唇欲启却终紧紧闭起。

白洛被这眼神照得有了几分尴尬,瘪着嘴,眼神迅速撇开又转回, “是逗你的,那你帮我接上吧。”

“那你忍一下。得罪。”

“啊——”还没等白洛把头完全点好,她的胳膊已经被人拖上一节。

“应该可以了。这边手心还在流血,应该是被鞍链刮的,止血应该没问题,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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