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欢送走沈梦妍后,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翠微阁的刺客始终没有追查到他的踪影。
禁军将那日进出宫门的人来来回回都查了个遍,都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人选。
会不会,那人玩得也是灯下黑?
那人本就是宫里人,根本不需要进出宫门。
亦或是宫门有什么隐蔽角落,方便贼人进出,苏沐欢很快便摇头否决了这一点。
她心里面其实早有怀疑的人选。
那么问题来了,她都能想到的事情,皇甫狰会想不到吗?
他可是比她还了解那人。
南戎使团一行人的安危,自有太医院的人盯着,在这节骨眼上,定是不可能再出现波折,她现在能做什么?
锁定怀疑人?找到突破口?
苏沐欢呈一个大字,躺在床上,合眼,还是先补一觉再说。
睡得迷迷糊糊间,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咋呼声,“苏沐欢,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这儿睡懒觉!”
“丽妃?”苏沐欢茫然起身,“你怎么来了?”
被丽妃贴身宫人拦着的春禾、范芸,踮着脚透出脸来,衣服欲哭无泪的模样瞧着自家才人。
苏沐欢微笑着向她们摇头,她们二人才放下心来,范芸行礼道,“奴婢去准备茶点。”
“丽妃娘娘,嫔妾现在也算是一宫之主了,您下次来时,能不能给嫔妾留点颜面,莫要为难宫人。”
丽妃自知理亏,尴尬的应了声,“知道了,下次定会让她们通传,不硬闯。”
“不过……”丽妃不满地盯着依旧坐在床上的苏沐欢,“你不能故意避而不见,若是在休息,也得立马爬起来迎本宫。”
“娘娘!”苏沐欢直接抗议,“我、我难道就不能有些私人空间?”
“有时候不见你,肯定有不见你的理由。”
丽妃挑眉,冷笑着,“你能有什么理由?无外乎,就是不想见本宫。”
丽妃慢悠悠的坐下,“本宫不管这些。”
“本宫只需你知晓,本宫要见你时,哪怕你在阎王殿门口,也得开门迎本宫。”
苏沐欢重重叹息一声,满脸无奈,“行,都听娘娘您的。”
丽妃这才满意的偃旗息鼓,她眼透嫌弃的淡淡扫过苏沐欢那张精致圆润的鹅蛋脸,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陛下当真瞧上你了?”
苏沐欢抬眸,撞上她满是怀疑的凤眸,郁闷无比,“娘娘,您瞧不起我!”
丽妃收回视线,“今日一早,淑妃便派人来请两位南戎公主去东苑花园赏莲。”
“那一池莲花开得正盛,能有人欣赏,也不枉费它们这一季辛苦。”
“你是踹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真糊涂?”丽妃好不容易舒展开来的眉头,此时又深深皱着,“宫中谁人不知陛下爱莲,每年这时候,他闲暇无事时都会在东苑莲池赏莲。”
“有吗?”苏沐欢巴巴眨眼,她对此事全然不知。
不过,皇甫狰爱莲这事,她倒是瞧出来了。
“泰来殿内不是有一池莲花?陛下端坐书房,抬眼便能望见。”
“泰来殿那小莲池,是陛下登基后,特意让人挖造的,里面的莲花都来自东苑莲池。”
丽妃满眸无奈的摇头,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陛下当真瞧上你了?”
“娘娘!”苏沐欢故作不满,“您要是再问这问题,那、那嫔妾可就要逐客了。”
“啪!”丽妃怒啪桌面,横眉瞪向苏沐欢,“你敢!”
苏沐欢重重叹息一声,直觉头疼,这世上怎会有丽妃这样的女子,行事完全只按她的喜好来,不会为任何人委曲求全,明明是个盛气凌人的主,偏偏每次来,都是因为关心她。
“我的好娘娘,咱们能不每次都生气吗?”苏沐欢笑着招呼丽妃用茶,“你尝尝这茶。”
“什么陈年旧茶,也敢拿出来招待本宫。”
丽妃颇是嫌弃的喝了一口,“一会儿你遣人去永惠殿,拿些好用的回来。”
“好。”苏沐欢笑着应下,“娘娘,淑妃为何对南戎公主这般上心?”
苏沐欢试探的询问着,“南戎公主若是进宫,分得不是她淑妃娘娘的宠吗?”
“难道南戎给她好处了?”
“本宫哪知道那小贱蹄子在想什么?”
丽妃不满意的又瞪了苏沐欢一眼,“你姐姐那么聪慧,你怎么连她的一星半点都没学到?”
苏沐欢对上丽妃那双满是质疑的双眸,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其话中之意,一口老血差点从口里呛出来,她无奈摇头,知晓拐弯抹角在丽妃这儿没用。
“娘娘,淑妃在宫外可有亲信?”
“亲信?”丽妃挑眉,凤眸内满满都是轻蔑,“本宫岂会关注她。”
好吧。
苏沐欢算是彻底明白了。
丽妃瞧不惯淑妃不假,但是在丽妃心里最重要的是安王。
所以呢,只要淑妃没有触及到安王的利益,咱们的丽妃娘娘是不可能动用镇国侯府的人来查丽妃的。
她再度重重叹息一声,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丽妃会这般行事,应是受她本身人设影响。
“南戎使团一行人先后中毒,这两位南戎公主似是完全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眼下居然还有闲情逸致,陪着淑妃一起赏莲。”
不等丽妃开口,苏沐欢又立马张嘴,堵住丽妃要说的话,“哪怕她们是为了自己的婚事,但是这般行事,会不会太伤南戎使团成员的心?”
“毕竟,她们此番前来,最大的依仗不是淑妃,而是南戎使团。”
“除非……”
苏沐欢侧眸,望向丽妃那张明艳的脸庞,果然……
丽妃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除非她们已然确定,南戎使团一行人所中之毒并无大碍。”
“但早朝还未结束,宫门还未打开,她们是如何知晓前朝的事情?”
“淑妃的手有那么长?”
丽妃说完,眼底透疑,难道,她说话时会带着犹豫,“她真有那么大能耐?”
“不应该啊……”
丽妃一边在脑中回忆着淑妃的来历,一边同苏沐欢讲着,“这淑妃是陛下初次前往北境战场,大胜归来时,在路边随手买的奴隶。”
“陛下未登基前,她便一直陪在陛下左右,本宫听说当初有刺客行刺陛下,陛下一时力竭,是她以身相互,砍死了那刺客。”
“陛下也是因此将她收入房中。”
“待陛下继位后,感念她这些年的陪伴,才册封她为淑妃。”
“她虽与本宫一起暂领六宫公务,但我们俩初接手时便默契的将六宫事务一分为二,本宫占四,她占二,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丽妃骄傲昂头,“她若真有这么大能耐,怎会愿意屈居本宫之下?”
苏沐欢黛眉微蹙,认真思考着丽妃刚才说的话。
怕只怕,丽妃知道的这些,皆是淑妃与皇甫狰想让旁人知晓的内容。
很显然,丽妃并不知道皇甫狰每逢雷雨夜都会发疯发狂。
淑妃却知道。
她们二人谁与皇甫狰亲厚,只看这一点,并已明了。
可皇甫狰却默认了丽妃、淑妃对六宫事务的四二占比。
他要么是想以此向镇国侯示好,要么就是丽妃占的这四宫里有他的人,亦或是这四宫本就是他舍弃的棋子。
这般想着,苏沐欢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南戎使团中毒事件真是皇甫狰暗中策划?
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苏沐欢注意到面前晃动的如玉般白嫩的五指,回过神来,“怎么了?丽妃娘娘?”
“你想什么呢?想这么入神?”
“嫔妾在想,南戎的两位公主到底是用什么打动了咱们这位淑妃娘娘的心。”
“自是银子。”丽妃态度十分笃定。
这下倒是轮到苏沐欢不解了,“丽妃娘娘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吗?前朝后宫都流传着一句话,淑妃独爱金银这等俗物,只要银子给够,死刑犯淑妃都愿意救。”
“这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丽妃忍不住的摇头,满是嫌弃的盯着苏沐欢,“你不是在国都城内长大的,怎么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还请娘娘不吝赐教。”苏沐欢能屈能伸,态度很是谦逊。
丽妃这才满意开口,“裕皇叔的小儿子皇甫尧,是国都城内出了名的混不吝,瞧上了前任首辅家的千金,直接将人掳回府上。”
“首辅知晓此事后,立马带家丁护院前往裕王府,将刚刚行完事的皇甫尧抓到御前。”
“你可知最后如何了?”
“这事淑妃也敢管?”
这可是当朝首辅的千金,光天化日在天子脚下被掳走,哪怕掳走她的人是皇亲,正常人都不可能插手此事。
“裕王妃直接抬了两大箱金子送到淑妃面前,只求保下皇甫尧一条狗命。”
“所以,皇甫尧不仅保下了一条性命,首辅还丢了官职?”
丽妃听到苏沐欢这么说,没好气的瞪向她,“你在家中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此事之前在国都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多少官员因此丢命丢官。”
“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我的好丽妃,你快说呀。”
这当头停下来说这些废话,不是在挠她的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