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石爱理就算被史纳菲问到的时候也没觉得尴尬，无论去留都是她的自由，是否谈论这些也是她的自由。

不过还好，目前周围知道她打算离开的人只有东京那两个，倒也好摆平。不好摆平的家伙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她一般不会跟糸师凛讲她将要做什么，他总是反应太大，在弟弟面前明石爱理更擅长于先捅破屋顶再告诉他自己要开窗，被糸师凛谓之专行独断。说这话他平时都不会反省自己的么？

史纳菲见过不少讨厌镜头的同僚，对此发展没太放在心上——她起码没有对着镜头挥拳头、开木仓、比中指，仅仅是退赛听上去文明多了。于是也就不咸不淡地关心了一下她状态如何，确定没事之后挥挥手放人回去了。

明石爱理转过拐角，看见帕布鲁背着手表情有点不满的样子，但这份不满在转头的瞬间消失殆尽，他笑着喊了声亲友。

明石爱理：“还没睡么？”

她有点惊讶。帕布鲁之前跟她聊天的时候非常自豪的说起了保持可爱和竞技状态的秘诀，那就是生活一定要规律，他不会把烦心事留到明天，每天的生活作息都非常稳定，十点睡觉七点起床，现在对于他正常的入睡时间来说实在是有点晚了。

帕布鲁撇撇嘴，意味深长地说：“还没睡的人挺多的。”

比赛结束之后明石爱理没跟任何人闲聊，申请出栋的时候不少人听到了现场，眼神四处飘。那时他忙着跟洛基抗议，此人微笑着也没否定自己就是准备在门将面前出风头，运动战跟任意球的感觉很不一样，他说，真期待她的成长空间啊。

帕布鲁不大高兴，你别想着挖墙角。

洛基爽朗一笑，哈哈，不要对不属于你的东西产生那么多的占有欲。对我使劲有什么用？你不觉得站在这里自己的年龄会显得略大么？

帕布鲁气得跳脚，居然内涵我老？！臭小子，你也有23岁的那一天，那时候你可比不过现在的我。

塑料同僚不欢而散。他稍微晚了一步没找到门将人在哪，但返回时前后遇到了奥利弗·爱空和洛伦佐，一个人说自己只是闲逛，被他打发回寝室，另一个人直接说小爱理脸色那么糟糕，我想找她谈谈……助教是我的工作不是你的。帕布鲁抬头看这史纳菲的小跟班，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洛伦佐耸耸肩，我只是想帮史纳菲而已。

去去去，一边去。帕布鲁再次把人赶走之后才等到了正主。明石爱理走了一长段路，热得都有点冒汗了，干脆把头发都高高地盘起来，幸好从更衣室离开的时候她顺走了御影玲王的发绳。

帕布鲁还没见过她把头发盘起来的样子，开口先夸了一句很可爱，让她心情大好地低下头来说你可以捏一捏。

……咦？可以这样么？帕布鲁稀里糊涂地顺着她的意思捏了捏盘起来的发团，黑色发丝顺滑细软，他小心翼翼地捏了两下就收回了手，问：“亲友……还好么？”

“很好啊。”明石爱理也知道他到底在问什么，“绘心说服我了。虽然很狡猾，不过证明就……证明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不自觉躲监控的样子可没多少说服力。帕布鲁心想。他叹息：“不习惯这些未来可只会变得更糟糕哦。”

得到了她理所当然的一句为什么是我去习惯？他居然也有点懂了这人奇异的思路——毕竟是他的宿敌兼亲友嘛。帕布鲁说：“总之能继续相处，我还是很高兴……你看到尤伯斯的报价了么？”

明石爱理只是微笑。

嗯。那就是没看见。帕布鲁若无其事地为自家俱乐部拉票，针对门将的报价并非只有一家，只是尤伯斯一开始就颇具诚意地出到了最高，所以最终显示的标价是它：“尤伯斯的当家门将去年冬天刚刚退役，目前的一门也过了26岁，二门刚结束租借回来，目前还没上过场。尤伯斯U20目前的首发门将就是康纳利，对你来说也不是问题，在U20踢两年……去竞争一门的位置，对你来说是有利的。你之前答应过我会考虑考虑，现在感觉如何？”

“你想想看，我在哦！”帕布鲁眼睛闪闪发光地指着自己，毫不吝啬地露出了备受粉丝好评的可爱笑容，只是想到接下来他要说的话，脸颊轻微抽搐了一下，“……而且那个人也接受了尤伯斯的合同，要留在俱乐部当门将教练。明早应该就会出新闻了。”

他提前知道这消息，还是因为比赛前夜史纳菲跟俱乐部老板打了通视频电话，两人密聊了很久，大抵是在交流对手的近况、今年的联赛、史纳菲的退役计划以及他对这些年轻球员的视察，帕布鲁也被划在了这个范围内，跟顶头老板简单讲了几句。

尤伯斯的大方报价也有史纳菲的推动在里面。一个好的门将苗子出手就是要趁早，与其观望不如一开始就展现诚意！

门将的位置本来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很少有直接挖走别家已经成名的正处巅峰时期的门将的例子，现在各个俱乐部的门将要么都是自家青训从小培养的，例如康纳利，又或者是从其他低级联赛中挖来发挥出色的门将。明石爱理的情况类似于后者，除了已有正值当打之年的厉害门将的俱乐部，谁不想将其收入囊中？只是目前大部分人都还在按兵不动。

明石爱理望了眼墙角的监控：“在这说这些没关系么？”

帕布鲁表情不变：“招揽人才本来就是各凭手段，我只恨我不能用一张纸巾合同换回你一句YES。*”

明石爱理：“……”

帕布鲁说得确实不错。

目前对明石爱理来说，最好的下家就是尤伯斯。她也喜欢对方展现出的这种不偏移的坚定，虽然她没傻到会完全信任这种接触时期的招揽手段，但投其所好就是很打动人嘛。

她诚实地向帕布鲁表达了心中所想，也明确地复述了她以前对其他球队提出的要求：她必须是首要选择，她也会同样证明她为什么能成为所有人的选择。

帕布鲁爽快地表示自己会去传这个话：“如果成立，反过来说这也代表了尤伯斯会成为你的第一选择……我会成为你的第一选择？”

明石爱理被逗乐了，笑得肩膀直颤：“天啊。帕布鲁，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外国人说话真是一套又一套。明石爱理心想，老爸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怎么连一点都没学会？

……

意大利栋第二轮比赛的对手是西班牙，这次抽到轮空的是法国。

明石爱理看过第一场西班牙vs德国的比赛录像，练习扑救的对象从足球变成了乒乓球。

她对试行赛上蜂乐回那记未成功的折射穿裆射门印象尤深，不是所有人都能拉仇恨拉到这种地步的！……虽然他不怀恶意。不过这射门一出她才懒得管他到底有没有恶意，直接算作王八蛋。

康纳利之前在俱乐部在教练的建议下也试过扑出乒乓球，所以更换练习也还能够适应，只是苦了不角源，同样都是初次接受这种反应力训练，他磕磕绊绊寻找窍门，明石爱理却在极其短暂的适应后在三人中表现再次稳居第一。

康纳利：“……你之前真的没练过？”

“没有。”明石爱理摇摇头，她不怯于承认，“我刚刚是在模仿你的窍门，现在找到我自己的方式了。你反应力也没多快嘛。”

“…………”你以为这很容易！康纳利差点脱口而出。

高大的意大利青年表情由欣赏渐渐变为忌惮，之前轻佻地示好再也说不出口，第一场比赛后她收到的报价几乎和他目前的年薪持平，一支球队的薪水结构必须要稳定才立得住脚，这报价说明着什么，康纳利是从小在俱乐部青训中一级一级踢上来的，当然明白。

知道了。他留下这么一句，转身找教练加练。

明石爱理望着对方离开的背景，脸上流露出一点笑。哎呀。他早这样说话她不就听得懂了么？

不角源沉默不语地站在她旁边，猜拳结对，今天的对练是他跟明石爱理一组。他看着这人的表情极为复杂，似是畏惧又似是不解：“你非要拉这仇恨？”

明石爱理觉得他很幽默：“我做什么了？”

不角源张了半天嘴，挫败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以不对应万变，嚣张到底，以前是用什么态度对待他的，现在就用什么态度对待康纳利。而她真的有这种变态的适应能力，一步步往上走，把所有人抛到身后。

……他早就被抛下了，必须要承认这一点才能像现在这样狼狈地追赶。

明石爱理像是看透了他怎么想的，又像是毫不关心一般地陈述一个事实：“从我踢球开始，我就一直没有什么同为门将的好友，不角前辈。”

朋友是同等的关系，只是一味的追赶崇拜或者是忌惮，眼中倒映出的人绝对不是完整的，那就不算是朋友。在这条路上交不到朋友大概也是正常的，她在一次又一次地断送了别人的梦想之后早就接受了这一点，她的确像糸师冴指出的那样没办法跟所有人保持良好的关系——那又怎样？只要给对方留下的印象足够深刻，她也能接受这结果。

不角源能接受么？他不得不接受，就像是遭遇一场突然降临的暴雨，他只是避无可避。

“要跟我一起吗？”明石爱理笑眯眯地问。

要成为我的附庸么？这句话在不角源耳中转译一次，似乎产生了这样的含义。他抿唇，挣扎了又挣扎，擦了把汗闷闷地说嗯。

以一己之力把竞争对手都干自闭的罪魁祸首在这种时候倒是很满意队友的身高了，一个两个都像是什么路障似的，很方便遮挡他人嘛。

从绘心甚八那里得知了蓝色监狱推出了订阅频道，明石爱理爽快贡献了500日元注册，懊恼自己冲浪多年，居然有朝一日栽在消息不灵通上。原来绘心甚八除了订阅频道以外，基本是建立了一个独属于蓝色监狱的论坛，sns上的讨论要么抽象要么打了特定tag，她之前刷到过也没意识到是直播秀。

她得空用倍数看了一遍TV放出的内容，只有比赛是演播室演说同步播放，日常片段确实像绘心说的那样是剪辑后播出，每周五释出时长将近两个小时的剧集，VIP解锁会员完整版三个小时……不是，到底谁这么闲得慌爱看别人怎么聊天吃饭上厕所的啊。

……她看了眼完整版播放量，沉默了。

除此之外订阅频道还会每天更新各栋大楼的花絮，第一场比赛之后还有了投票环节，普通频道订阅者一周都有一票可投，VIP每周额外多两张，另外还有一种线下投票方式，购买蓝色监狱联动产品——果然也是御影集团旗下的饮料。有一定几率机会获得选票……这一套商业运作也太成熟了。明石爱理嘴角抽抽，订阅频道主页公布接下来的计划还有高人气成员的采访和广告拍摄。

“最喜爱的选手”、“最想让选手做的事情”……明石爱理点进去，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投票排名还挺高的，理由是……制作组恶剪？

她一头雾水。

潜伏在论坛里吃了几页瓜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她的镜头被剪得七零八落的，相比同期其他高报价球员的镜头明显要少上很多。网友义愤填膺地说绘心甚八跟不乱茑狼狈为奸，共同打压本国人才。

明石爱理：……

明石爱理：啊这。

这口锅怎么就扣到绘心甚八头上了，虽然他那个发型确实很适合背锅。明石爱理心想自己用不用发条推特解释一下，哦，绘心甚八不许，她觉得这事也确实很难解释，最后也只能悻悻关上手机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这就是把自己送进舆论场的结果……她叹气。

同样订阅了BLTV频道的选手并不只有明石爱理一人。

德国栋，有谁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上的人影点了暂停，听到来人的声音，他手指一划退了出去。短翘头发的中场抱着毛巾推门进来：“凯撒，我拿过来了……你在看什么？”

凯撒摘下眼镜：“没什么，别问那么多。”

内斯摸不着头脑，但长久以来的相处模式让他还是顺服地说了声哦。